一同睡的, 第二日早上,天还不亮李青文就醒了,但旁边却是空的, 被褥被叠的整整齐齐, 一看就是出自他二哥之手。
抹了一把脸爬起来, 听到后面厨房好像有动静, 李青文惺忪着眼睛看过去, 就见灶前坐着一个瘦弱的身影,竟然是正在养伤的林婉君。
“婉君姐, 饿了吗, 想吃什么,我做就好了,你回去歇息。”李青文一下就不困了,连忙说道。
“喝了药好多了!”林婉君转头看他, 露出一个笑, 不知道是被火映的,还是咋样, 她看上去比昨天有精神多了。
见她这般,李青文倒是不劝了, 听大夫说,林婉君忧思过重,只能自己宽心,好好吃饭, 睡觉,如果干活能让她分散些精力, 倒也挺好的。
因为不放心, 李青文还是在厨房帮了一会儿忙, 但是没多久,院子里其他人也都陆续起来了,他便被推了出去。
吃完早饭,林婉君带着吕秋燕出去买菜,李青勇连忙说不用,他去买就行了,坊市里卖菜的地方挺乱的,他们每次去进进出出都得弄脏衣服和鞋。
林婉君说了几样菜,李青勇先是一脸认真,旋即笑道:“都是青卓爱吃的啊。”
林婉君也没有隐瞒,说是中午做好,送到大理寺去,要不那人忙起来就会忘记吃饭,从前读书的时候就是这般。
李青勇笑嘻嘻的应下了,按照他的性子,一般会打趣两句,但是对知书达理的林婉君,也没敢造次,嚷和了一声,套车去买菜了。
此时前头还没有开张,一众人在后面烧水,备料,李青文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回到私塾,葱郁的树下已经有不少人在读书了,李青文循着琴声找到了徐青元。
盛开的群花之间,凉亭只露出了尖尖的一角,和缓的弦音流淌出来,走到近前,可以看到里面石凳上坐着的人。
李青文没进去打扰,倚在凉亭的柱子上,一直静静的听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琴声停了,徐青元走过来,看着李青文道:“是在想心上人?”
李青文一脸的荡漾立刻收起来,绷着面皮,“夫子何出此言?”
徐青元伸出带着薄茧的指头,指着他的脸,“都在脸上写着。”
脸一热,李青文到底没有再辩解,不过徐青元也没再多问,反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你们今年一同登科的人里面,有些是不中交的,尤其是国子监的那几个,你以后同往来要小心些。”
李青文愣了一下,他知道徐青元不是那种随便背后说人的,肯定是有什么缘故。
是以,他也没多嘴问,点头道了谢。
徐青元的两个侄子也都考过了省试,因为徐家的缘故,他们在各种场合倒是都受了礼遇,听到了一些李家兄弟不太好听的话,知道小叔跟李青文关系近,便婉言提醒。
这种事情,到底是避免不了的,徐青元仔细的盘问了两个侄子,转头便跟李青文说了。
他们进士科一年才中二三十个人,同年的往来比其他的更要密切些,国子监的那几个人李青文上次在酒宴都见过了,听徐青元一说,心里也就有数了。
不过,同年登科的人不定会被分到什么差事,出了京城,可能这辈子都见不了几面,李青文并没在意,但能感觉到徐青元的维护之心。
趁这几日闲着,李青文把自己还记得的寓言故事还有童话故事写下来,一则练字,二则多给苏元宝攒下些故事书,这样他今年回边城,小家伙可以少噘几天嘴巴。
那厢,李青宏相看的房子终于买了下来,在外城的东南角,离东城的铺子不远,不大的院子,房子不算新,里面的树有些年月了,十分幽静。
李青宏去请了陆家的几位婶娘来,请她们瞧瞧哪里该如何布置,按理说这应该是李家人操办,但李茂贤和陈氏都不在京城,以后这里要小两口住,多问问陆家的人倒是没什么错。
几位婶娘都是热心肠,一点都没嫌麻烦,一边帮忙,一边看着李青勇他们这些还没成家的小子们,短短的日子内,又给他们中的几个牵了红线。
铨选前夕,李青文收到了两身新衣服和鞋袜,一身来自陆雪宁,一身来自林婉君。
林婉君开始操办起李青卓的饭食,每天都要往返内城一两趟,有事做了,她的病慢慢的好了起来,脸上时常能看到浅浅的笑。
李青文刚换上新衣服,刚脱下的就被吕秋燕给拿去洗了,他连忙说不用,他的衣服从前是自己和江淙洗,在家里是娘亲和嫂子,都不是外人,并不习惯。
但这姑娘动作可麻利了,李青文没拦住,只能作罢。
将衣服泡到大木盆里面,吕秋燕又跑回了屋里,半湿的手扶着门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咋了?”李青文用蒲扇驱赶着蚊子,问道。
“青卓哥今年多大了啊。”憋了半天,吕秋燕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这问题李青文都不知道听了多少人问过了,脱口道:“二十五,咋,秋燕姐有合适的人想要给我二哥保个媒?”
吕秋燕脸一红,连忙摆手,“我天天在铺子里做事,哪里认识什么人,只、只是不知道青卓哥这么厉害的人,怎么、怎么还不成亲?”
李青卓生的好,读书好,还吃了官粮,对于农家子来说,真的可以说是鲤鱼跳上了龙门,这个年纪还没有成家,确实比较罕见。
这个李青文知道,从前是一心读书,后来是因为林学士的事情,但他没有这么说,只道是太忙了。
吕秋燕“哦”了一声,但是脸上的神情没变,显然这个借口她也听的够多了。
看她一副有话的说的样子,李青文也不急,给俩人都倒了一碗凉茶,自己先喝光了,里头是解渴了,外头还是热的冒汗。
吕秋燕捧着凉茶喝了一小口,然后看着李青文的神色,小声道:“青卓和林姑娘到底、到底……”
“他们是同门师姐弟。”李青文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道:“我二哥一直待她如同姐姐一般。”
因为这话是李青卓亲口说的,所以二哥被林婉君所伤,李青文只能让自己别那么在意,如果是自己的亲姐不小心伤到的,她可能会更加的心疼,林婉君应该也是这般,所以才会一直做可口的饭食每日送到内城去。
看李青文说的斩钉截铁,吕秋燕便没再多说,喝完凉茶去院子的树下洗衣服。
就算是日头大,刚洗完的衣服一时半会也不能干,李青文只能穿着新衣服出去。
他要去私塾,前面铺子人太多了,便想从后门出,刚到门口,正好碰到从马车上下来的林婉君。
林婉君穿着藕色衣裙,手里拿着一柄油纸伞,看到李青文时,眼神一顿,嘴角扯出一丝笑,“我们仔儿今天更精神了。”
“可能是今天换了新衣服。”林青文笑着帮林婉君把食盒从车上拿下来,“婉君姐,天越来越热了,你少辛苦些,实在不放心,就让别人去送饭。”
林婉君笑着道了一声“这没什么”,眼神在李青文的新衣服上多停了片刻,道:“仔儿,姐给你做的衣服怎么没穿,是不是不合身,趁着你在这,我改一改。”
“合身。”李青文跟着她进院子,“我先试的那蓝衣服。”
撇了一眼晾晒在院子里的衣裳,林婉君笑了笑,“合身就好,你是不是得回私塾,把这伞带上,日头大,晒晕了可不好。”
李青文糙习惯了,不下雨不想拿伞,把食盒拎到厨房,便走了。
等待的时候并不算漫长,转眼就到了铨选的日子。
昨天晚上,一群男人仰着脖子看了半夜星星,都说明天是个大晴天。一早起来,李青宏给弟弟煮饺子,杨树村那边的习俗是,过年和重要的时候都吃饺子。
说了不用忙乎,但还是把不少人给闹腾起来了,李青文沐浴净身出来,院子里面人头攒动,跟过年似的。
因为天热容易出汗,所以准备了折扇和好几个装着香料的荷包,这是李青宏从坊间听说的,出汗容易出味道,香料能够遮挡一二。
李青文确实爱出汗,但不知道是不是泡过药池的缘故,没有一丝其他味道,李青宏知道但是觉得带上更稳妥些。
为了能让三哥少操点心,他装啥,李青文就拿啥。
吃完饭,李青文说什么都不让三哥和其他人跟着一起去,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京城也算是有几分熟悉,不想让那么多人在外头跟着受罪。
李青宏不答应,赶着车把弟弟送到内城吏部,到了以后,李青文立刻让三哥回去,自己在门口等着,此时距离进去还有一个多时辰,两个人也是等,一个人也是等。
参加铨选的不单有今年榜上的人,还有往年没有通过的,但人数也不是很多,只有百十来个,大都是脸熟的,在门外等候时,相互攀谈。
李青文特意跟那几个笑的格外温文尔雅的人多说了两句。
因为他是头榜头名,到了时辰,李青文是第一个别引进大门的,他进去便被带到了宽敞的大堂,原本应该等到外面所有人都进来再开始抽签,但此时大大的签筒上是空的,正位上坐着一个人。
看到座上的人,李青文愣了一下,竟然是上次被桃子它们围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