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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选择

掌中 北境有冻离 3933 2023-12-23 12:01:40

“你这是在发什么疯?”徐京墨盯着萧谙,见萧谙那神色不似在玩笑,他也不由有些喉咙发干,“你何必与他们相提并论……还是别拿这事打趣了。”

“哥哥要装傻到什么时候?你明知道,我不是在玩笑。”

萧谙上前一步,一手将徐京墨的手腕都抓在手中,他压低身子,竹香瞬间扑面而来,叫徐京墨身上也沾上了他的味道,他在徐京墨耳畔一字一顿地说道:“明明我才是能配得上你的那个乾元,为何偏要舍近求远呢?”

徐京墨被耳旁的热流弄得很痒,不住往后躲闪着,他的耳廓染上滚烫的红意,一时间连那颗红色小痣都不再分明。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撇开头,咬着牙拒绝:“你不合适。”

“什么?”

“你和我,不合适,听懂了吗?”徐京墨不敢太用力地呼吸,萧谙带着进攻意味的青竹信香实在是过于浓烈,让他已经开始头晕,“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陪我度过雨露期的乾元会是你。”

这话一出,属实不亚于一巴掌打在萧谙的脸上,令萧谙一时连反驳都忘了。他眼眶发酸地站在那里,两手缓缓收拢,坠在袖子里的纸块仿佛成了一块烙铁,几乎将紧贴着的那块皮肤烫出一个洞来。

徐京墨的意思是,他甚至都不配成为一个选项。

“那我也告诉哥哥好了……在这件事上,你没得选。”

萧谙眸色沉沉,眉目间的温良揭开,那是一种属于惯常处于支配地位的上位者的残忍,“从一开始,我也没想过帮你度过雨露期的人,除了我还有别人。”

徐京墨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一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感到后背发凉,但很快他便回击道:“萧谙,很多事并不是都会按你的心意来的,哪怕你身为皇帝,也未必就能掌控我的私事。”

“为什么你要如此拒我于千里之外?你明知道我——”

“够了!”

徐京墨打断了萧谙的话,他挣脱了萧谙的钳制,瞪了一眼萧谙,眼神阴狠而锐利。他抬高声音,控制不住地嘲讽道:

“你也知道我也是无奈才出此下策,只为保住这条烂命,苟活下去而已。我需要的不是一个长相厮守的情人,而是一个可供我随意掌控的保命方子、一个可以杀之弃之的东西!我是坤泽的事情,这辈子只能跟我一起烂在棺材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只信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敢问陛下,你愿意为我献上你的命吗?”

萧谙看向徐京墨,只见他眼角微垂,缓缓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不带分毫温度,却充满了危险,令萧谙觉得后背发凉,好似被一只美人蛇盯上,稍有不慎便会被夺去性命。

对着这般的讽刺,萧谙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他声音都是颤的:“你不信我会为你守住这个秘密?”

徐京墨轻声回他:“时至今日,你我之间,到底还剩下几分信任呢?”

萧谙眼圈更红了,他发了狠地盯着徐京墨,胸膛剧烈起伏着,终于还是忍不住从怀中取出密信摔在徐京墨身上,厉声质问道:“说得不错!哥哥,你总说我不相信你,可你又对我隐瞒了多少事?那个草包贺文程与情人私奔到晏城的事情,你敢说丝毫不知情吗?”

“看来陛下已经知道了。”徐京墨拾起信纸看了看,他知道这事瞒不了太久,只是没想到除了御史台,皇帝还派了自己人去晏城调查,且还比御史台更快地查清了来龙去脉。

他有些吃不准皇帝的意思,只好斟酌着问:“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呢?”

“自然是让御史台依律处置。你明明也知道,只要卫尉卿一日不休弃宛娘,宛娘便是要回到李家的,这是大衍铁律所定……呵,还是就因为与她私奔的情郎身体里,也流着与丞相一脉相承的血,便可以罔顾律法了?”

萧谙嘴唇勾了勾,挑起一缕徐京墨的发丝绕在指尖摆弄,眼底含着三分讥诮,“哥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还是你讲给我听的,然而这回要落到你的身上,不知道你还会不会狠下心来,如同几年前那般大义灭亲呢?”

“住口!”

听了这话,徐京墨脸上的血色褪尽,他突然抓起桌上的密信撕成几片,指尖却抖得不成样子。长睫落下,掩住了徐京墨眼里的难堪与伤心,他恨声道:

“连你,也要拿贺公案来激我,你明知道贺家是我母家,却还要我这般难堪……难道将自己的舅舅送上断头台,我心里当真会一丝愧疚都没有吗?我又为何时时照拂贺文程,当然是因为他是舅舅唯一的孩子。”

“若只是你帮贺文程逃跑便算了,可我问你,为何偏偏是晏城!”萧谙猛地压下身子,与徐京墨四目相对,他肆意窥探着,试图在徐京墨眼中寻找一丝异样,“选择此处,哥哥当真没有别的用意吗?”

“这是何意?”

萧谙闭上眼,忍不住磨了磨后牙,竭力压制着失控的情绪。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这火气不单单是因为这事,而是多少是带了点心虚的——晏城,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个特殊至极的地方。

“既然当年你能为国家大义杀了贺渝明,那今日又为何执意要包庇他的儿子?除非……”萧谙觉得喉咙里好似被塞了一团棉花,使他呼吸都不畅起来,“除非,你还是因为旧事怨我。”

徐京墨闭上眼,他觉得萧谙简直是在无理取闹,时至今日,他心头也涌上一种难言的疲惫。

“我没恨过你,也从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选择。”还不待萧谙接话,他便再次开口,“这次的事根本没有那么复杂。贺文程与宛娘的事,我既然答应他插手了,便会管到底。陛下若是不愿惹上麻烦,那么最好便最好睁只眼闭只眼吧。”

说罢,徐京墨也不再去看萧谙的反应,只高喝道:“阿盛,送客!”

门外,被尹昭困在墙角的阿盛满脸通红,他推了推男人的胸膛,咬着下唇小声道:“快放开我,主子在叫我。”

尹昭不动声色地舔了舔上颚,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那不爽的心情,搂着那把细腰的手却没松开,他压低了声音质问道:“小骗子……上次说好了我从宫里给你带杏仁云片糕,你就给我奖励的。”

阿盛实在是逼急了,伸出双手扯过尹昭的领子,吧唧一口亲在尹昭额上,权当还债了。他刚才吃了云片糕,嘴边还糊着许多白渣子,这一亲糕点渣就都沾到了尹昭额头上,随着动作扑簌簌掉了尹昭一脸。

偏偏这始作俑者还理直气壮地说:“这样总行了吧,快点松开。”

尹昭:……

他无语至极地用袖子抹了抹额头,又听到房中传来更大声的询问:“阿盛?”

这回阿盛学聪明了,趁尹昭不注意的空档一把将人推开,而后使了轻功,身如轻燕地向房门奔去……

待阿盛将皇帝“请”出徐府后,徐京墨脑中绷紧的弦才算松了下来,他坐在原地,余光见到门口处落下一张折成方块的纸,出于好奇,他走过去将那纸块捡了起来。

徐京墨略微纠结了一下,便还是将它拆开了,他给自己找好了理由——这是为了确认到底物主是谁,绝对没有私心。

待徐京墨看清上面写了什么,他便五味杂陈、心生愧疚起来。

那张纸上写着的是他的雨露期时间,以及帮坤泽度过雨露期需要注意的事项……是萧谙的字迹。

徐京墨忍不住低低叹了一口气,萧谙总是这样,哪怕是与他争执不休,也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真心来。也正是这几分真心,每每都能叫他软了心肠,先败下阵来。

徐京墨思索着小皇帝刚刚那番话,咂摸出来这件事的不对劲来,为何皇帝能如此轻易查到贺文程的下落?照理来说,只要是贺文程没有随意乱跑,晏城郊外山上那座住所是不会被轻易找到的……

电光火石之间,徐京墨想起了一件被他疏漏了很久的事——他已经许久未曾看过从晏城的来信了。

徐京墨心下一凛,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他匆匆跑到书房,在一堆信件中翻找起来,终于找到那被丢在角落中、已经落上一层薄灰的徐府密信。

他一封封拆开看了,发现从入冬开始,贺文程给他写的信便不再是那些日常琐事,每一封皆与晏城闹鬼相关。他的信也从一开始的长篇大论逐渐变成了疑神疑鬼的求救,日期最新的一封,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表哥,救我和宛娘,离开晏城。

从贺文程措辞中,徐京墨意识到晏城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简单,或许他们这回是误打误撞遇到了大麻烦。徐京墨眉心微皱,回想着萧谙的质问——为什么,偏偏是晏城。

是啊,为什么是晏城呢?

晏城自古以来便在几座大城交汇地,离上京其实不算太远,是只需一匹快马,当日便可往返的距离……但这些都不是晏城最特殊的地方,它之所以出名,是因为拥有着丰富的铁矿资源。

也正是这得天独厚的条件,催生了许多冶铁、打铁的工匠在晏城中谋生,可以说大衍中几乎有一半的铁器都来自于此,其中包括农耕用具和铁制武器。

徐京墨越想越心惊,他暗自下了一个决定,于是即刻动身去寻沈霜沐。

由于是临时起意,徐京墨走了一半才意识到此举有些冲动,不过好在他到的时候,沈霜沐还在府中。沈霜沐衣冠整齐,看起来像是要出门的模样,也没想到能在这时候见到徐京墨,于是有些惊疑不定地问:“徐兄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要出去?”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出去买些东西罢了。”沈霜沐观察着徐京墨的神色,见他面上并无急色,便说道:“若是不那么着急,不妨徐兄与我一同上街转转,顺便将事说与我听如何?看看有没有是我能帮得上忙的。”

徐京墨从善如流地道:“正有此意。”

沈家宅子并不似丞相府在最好的地段、占地足有几十亩,它甚至不在官员府邸扎堆的东边,而是在一群平民宅邸中挤着。此地在上京算是比较偏僻的,由于没有过度改造,还保留着老上京最原始的样貌,出门不久便能拐进一条狭长的街道,路两旁都是蹲在路边卖东西的附近居民,大多都是自产自销的小东西。

走来的一路上,徐京墨已经与沈霜沐说了事情的大概,没想到沈霜沐却好似没放在心上,只摇着扇子嬉皮笑脸地道:“原来徐兄是为了这事,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晏城是有些蹊跷,徐兄不放心的话,找人探查一番便是了。”

“此事并非如此简单,我还是打算自己去晏城探探虚实。”徐京墨顿了一顿,“与你说这些也是有事相托,我不在上京时,大小事宜还需你多加留心,若是什么异动,尽快派人来通知我。”

沈霜沐收了扇子,拱手应道:“徐兄放心,你所嘱托之事,在下一定办到。说起来啊,这些贼子想尽办法要加害你,什么脏水都敢往你身上泼,简直是欺人太甚……徐兄,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一边,但凭你吩咐,刀山火海也绝不推辞。”

徐京墨有点好笑,想着哪里就到什么刀山火海了呢,刚想说话,就被孩童的争吵之声盖了过去。他们拐进另一条街,便见到两个小孩厮打在一起,争吵之声也正是源自此处。

红衣男孩和蓝衣男孩体型差距较大,到了后面几乎是在压着那瘦弱的男孩在打,蓝衣男孩被被打得实在受不了,便咬牙一拳挥了过去。那红衣男孩挨了一拳,便立刻气急败坏地又踢又踹,大声骂了起来:“你这个没爹的狗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反抗,看本少爷今天不打死你——”

徐京墨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身旁有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狠狠抓着红衣男孩的头发,将他生生从地上提了起来,而后毫不留情地左右开弓,重重地打了几个巴掌。

沈霜沐啐了一声,声音冷得比冬风还要刺骨,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这纨绔少爷哪里受得住被这样打,他被打得口吐鲜血,几乎昏厥过去,沈霜沐才将人放下来。接着,沈霜沐又转过身去,指着趴在地上、已经被吓傻的蓝衣男孩,大声喝道:“站起来!”

瘦弱的男孩被吓得发抖,磨磨蹭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生怕那巴掌也会落到他身上,只是还不待他开口,沈霜沐就俯下身子,用极大的力道握住了他的双肩,状若癫狂、极为失态地吼道:

“没有爹又怎样,被欺负成这样,还要甘愿认输吗?你得自己站起来,向欺辱过你的坏人复仇,要那些瞧不起你的人都被踩在脚下,要他们不得不仰视你,跪着向你求饶,付出最大的代价!”

徐京墨站在一旁瞧着,他虽面上不显,心里却生出一丝疑惑来,他早知道沈霜沐幼年丧父,却没想过这件事居然会带给沈霜沐这么大的影响……原来沈霜沐那般玩世不恭的模样下,藏着一颗如此敏感的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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