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北看着手机上他大师侄给的回复,说江然主动请求来接机,纪未阑考虑到他们之前见过,算是熟悉了,就让他来了。
阮北瘫在椅子上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我觉得你在报复我。”
坐在对面地江然把接机牌往怀里抱了抱,又小心翼翼看了眼刚才差点儿把牌子拍他脸上的秦固,讪讪道:“怎么会……”
好吧他确实是想恶搞一下,才会在接机牌上写他们两个的代号……
桌上的热牛奶晾凉了一点儿,温度适口,阮北端起来一饮而尽,拍拍冷着脸坐在他旁边的秦固:“算了,你跟他生什么气,算起来他也是我们师侄辈,长辈对晚辈要包容。”
江然虽然不是师门的人,但他是师侄纪未阑小队成员,跟他队长一辈,自然而然矮了阮北和秦固一辈。
莫名多了两个叔叔,江然也不敢反驳,缩着脑袋站起来帮阮北拉行李箱。
“头儿说让我送你们去大老板家里,交流赛主办方那边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你们平时要用车,打我电话,随叫随到。”
阮北乍一听这很公司的称呼,颇觉有趣,失笑:“大老板?”
江然:“就我们局长,头儿他师父。”
秦固挑眉:“我记得大师兄是副局长,他是大老板,那正局呢?”
江然很想说,你都加入特事局两三年了,连顶头大上司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一下的吗?
可是他不敢,只能老老实实回答秦固问题:“正局不怎么管事,其实我们也很少见到他,听说他还有别的工作。”
局里还有两个副局长,但跟大老板手上的权力没法比,他们就是单纯来处理内务的。
江然大概平时没少跟人打听这些八卦,有得没得都跟阮北两人讲了讲。
据说这个正局很有背景,当年国家与玄门合作,组建特事局就是他一力促成的。
后来在管理权上发生一些摩擦,官方也发现这个新组建的势力不可小觑,谁都想将其掌握在自己手上。
但是这势必与玄门代表发生冲突,当初联合的时候说好是合作,现在弄得变成给权贵打工,玄门那些天之骄子哪个愿意,刚组建好的特事局差一点儿就此分崩离析。
后来协商后,由当时的倡议者出任正局,副局由玄门的宣宁成担任,才算是勉强稳住局面。
“所以咱们局长到底姓什么?”阮北对这位正局产生了几分好奇,总不能是姓正吧。
江然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大家平时正局正局的叫,还真没人提过他姓什么。
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了一点儿头绪::好像是姓……傅,没错,傅局。”
说完阮北就笑了,难怪大家都叫他正局。
江然说:“嗐,反正也碰不着,你们有时间可以去特事局逛逛,看看库房里摆出来的好东西,做任务都有动力了。”
他们特事局有专门的APP,阮北下载了一个,怎么说,特别有官方软件的特点,简洁大方,一点儿都不花哨。
注册登录要特殊邀请码,一人一号,昵称就是代号。
里面有灌水交流区,任务区,兑换区等等。
虽然该有的功能都有吧,但看着特别简陋,比如兑换区,里面的可兑换物品就一个名字,有的有简介有的没有,就算有也不超过五十个字,可简略了。
所以阮北也就第一次下载,注册登录的时候多逛了会儿,后来就压箱底了,除了接任务绝不会打开它。
任务系统也不好用,反应慢刷新慢,有时候接个任务戳半天没反应,十几分钟后一刷新,早就被人接了。
阮北每次用这软件就想扔手机,也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困困咸鱼了两年,这特别不好用的APP绝对有一大部分功劳。
提到那个APP阮北吐槽欲就爆棚,对此江然特别有同感,像阮北秦固这种兼职人员还好,江然可是天天都得用它,见到那个绿色图标就恨得慌。
两人一起吐槽了一路,完了反而感觉亲近了几分,果然要想拉进关系,有共同的爱好不如有共同的吐槽对象。
江然直接开车把他们拉到宣宁成家,车在小四合院门口停下,阮北撑着行李箱拉杆,仰头看那古香古色的大门,艰难地吐了口气:“这、这是单位分的房子吗?福利真好。”
帝京的四合院,他大师兄该不会贪污了吧!
江然跟阮北保持同一个姿势,满脸羡慕:“不可能,哪有这种好事。”
“是大师兄家的祖产。”秦固听四师兄说过几个师兄家的情况,大侄兄家早先豪族之后。
宣宁成自从知道阮北和秦固要过来之后,早早就让人收拾好了屋子。
阮北和秦固一进门,就有人引他们去各自的屋子修整,说先生晚些时候回来,让他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晚上快到吃饭时间,阮北才见到大师兄宣自成。
根据以前师父师兄们的介绍,大师兄如今年届半百,但头发乌黑眼睛明亮有神,看着不过四十来岁的样子。
宣宁成没有结婚生子,听说年轻的时候跟人有过一段,后来出了点儿什么问题,就一直一个人。
不过这毕竟是师兄私事,阮北和秦固都没有不识趣的多问。
大师兄看着是比较严肃的一个人,不过对阮北和秦固态度很是和缓,还给阮北补了一份礼物,因为阮北拜师的时候他不在,希望阮北不要介意。
秦固跟他虽然见得不多,但到底见过,没阮北那么拘谨,随便说了几句话,师兄弟聊开了。
阮北的阴阳眼宣宁成还没见过,问了一些他之前的经历,对这个小师弟的性格也算了解了七七八八,比秦困困乖多了。
聊天聊多了,好像关系就熟稔起来,阮北想到今天跟江然讨论的那些话题,没忍住跟特事局大老板提出诉求:“大师兄,要不找人把那个APP整整吧。”
它可太难用了!
宣宁成又不用这玩意儿,能接触到他的人,不敢也不会拿这种小事来烦他。
他听完阮北诉苦,刚想笑话两句,突然一顿,若有所思:“真那么不好用?”
阮北拼命点头,他觉得可能是图标颜色出了问题,他手机上的两个绿色app都不好用。
宣宁成皱眉道:“现在恐怕时间有些赶不及。”
秦固顿觉不妙:“什么赶不及?”
宣宁成轻咳一声:“交流赛不是快开始了吗,这次交流赛由特事局和灵安寺合办,以任务积分的形式计算成绩,任务来源……”
“特事局的积压任务?”秦固秒懂,懂完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那些积压任务,要么报酬少要么难做要么就有点儿其他什么问题,反正都是得不偿失的那种,不然为什么会积压?
阮北同样两眼发直,想想接下来的日子,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恍惚了好一会儿,他小声道:“告诉我们没关系吗?”
大师兄这算提前漏题了吧。
“没关系。”宣宁成不在意地摆摆手:“按照这次交流赛规定,可以组队,所以会提前告知比赛形式,也就这两天的事儿。”
来参加交流赛的都是年轻人,有的刚刚出师,桃木剑拿的都不稳当,真正的恶鬼都没见过。
这次拿出来的积压任务里,还有些难度高的,一个人的话可能有危险,组队完成比较合适。
当然,关于单人参赛和组队的规则,有详细规定,后续会有主办方宣读,宣宁成就跟他们说了个大概。
阮北听见组队这个词的时候,心就活泛起来了,有他家困困在,这次比赛稳了!
抱大腿一时爽,一直抱一直爽。
秦固却没他那么轻松,面上神情丝毫不敢放松:“是不是有什么限制?”
宣宁成轻笑:“还是你小子心眼多,同门不可组队。”
阮北:“……”
这规定就很没有道理!
他噘着嘴巴,秦固好笑地揉了揉他憋红的耳朵,宣宁成看得眼热,也伸手揉了把他软蓬蓬的头发:“没事,你还小,保护好自己就行,比赛不重要,重在参与。”
阮北曲着手指,不好意思地蹭了蹭发烫的脸颊:“大师兄,你怎么跟师父说的一样。”
宣宁成一怔,他师父会说这种话?感情不管是当爹的还是当师父的,最宠的都是老小。
不过他这把年纪了,当然不会吃小师弟这个醋,又安抚阮北几句,让他放宽心,就当来开开眼界。
大师兄家够大,一人给他们安排了一间房,阮北也没有非要跟秦固睡一起的道理。
晚上洗完澡,趴在床上在室友群聊天,柏苗苗和曾鹏对他们此行很感兴趣,一个劲儿追问。
隔壁房间,秦固扫了眼手机上的信息,懒得再换衣服,套了件外套,去敲书房的门。
听见里面让进,他推门进去:“大师兄,你找我?”
“坐。”宣宁成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下。
待他坐定,宣宁成指节轻扣扶手,沉吟片刻,抬眼看向沉静无言的秦固:“不好奇我找你做什么?”
秦固挑了下嘴角:“您是我大师兄,总归不会害我。”
避开小北单独找他,应该是有什么私事?
“滑头小子。”宣宁成点了点他,不再顾忌,直言道:“你对你……父母的情况,有什么了解吗?”
秦固怔愣片刻,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的竟然是阮家爸妈,他从小吃阮家的饭长大,不怪他后来喊爸妈喊得那么顺畅,实在是阮爸阮妈真把他当自家孩子养着。
不过他知道大师兄说的肯定不是他们,而是他亲生父母。
“我听我外公,说过一些。”秦固迟疑道。
他小时候因为易走魂,总是昏昏欲睡,没别的小孩那么多精力,哭着想要父母的时候很少。
等他长大一点儿,懂事了,再问起自己爸妈,外公就捡能说的跟他说了。
“你知道多少?”宣宁成问。
这些话秦固没跟人说过,也不是说不出口,就是没人问他。
他知道大师兄突然提起他父母,肯定是有原因的,于是也没多做隐瞒,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外公说,我父亲的家族有权有势,看不上我母亲,但我父亲对我母亲还算不错——”
能让中年丧女的贺老爷子这么说,一是老爷子人正直,不跟孙子说他爹坏话,二就是那人可能真不错了。
“他说我父母是和平离婚,我妈妈的死也跟他没有关系,让我不要心存怨恨。”
这是贺老爷子担心孙儿无父无母长偏了教育他的话,实际上秦固记忆里都没那么个人,让他恨也无从恨起。
“还说,如果我愿意,可以去跟我父亲相认,不过那家里不太平,让我小心,别让人给欺负了。”
宣宁成没想到老爷子真什么都给他讲了,毕竟秦固外公去世的时候,他才十多岁吧,那么小的孩子。
“他给你留你爸爸的联系方式了?”
秦固不在意的点了点头:“留了,留了个地址,还有个电话。”
说到这里,他眉头一皱:“好像是帝都的。”
再联系大师兄莫名其妙找他谈话,他灵光一闪:“师兄你跟他认识。”
宣宁成不答反问:“你就没想着跟你爹相认一下,我可以告诉你,他特别有钱,超乎你想象的有钱,就我这四合院,怎么样?喜欢吗?你管他要,他有啊,比我这还大。”
秦固散散慢慢地笑了:“师兄您这说的,我要是没记错,我那亲爹,现在也就……”
他估摸了一下,说了个大概岁数:“顶多四五十吧!”
他妈当年就没响应国家号召,早婚早育了,生他的时候好像才二十一岁,那个男人应该不会比他妈大太多,他妈缺母爱,不缺父爱。
“四十三。”宣宁成给他一准确数字,明确表明确实认识他亲爹。
“您看,他才四十三,照您说的,还特别有钱,多花钱好好保养,活个七十来岁不成问题。我现在去认个爹,找个从来没见过的人管我,他有钱又怎么样,又不是我的,跟人伸手不得低人一头?想花遗产还得等个三十来年,我图什么?”
父母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不过都离婚了,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而且都离了十几年了,说不定人家都重新组建家庭了,他何必再插足回去,那家子不尴尬他还尴尬呢。
宣宁成被他混不吝的话气的呛住了,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来:“别瞎说,那人脾气可不好,你要真遇见他,可别乱说话。”
秦固更不愿意了:“您都说了,他脾气还不好,那我脾气也不好啊,万一惹他不高兴他要打我,我认了他我都不能还手,我妈我外公都不在了,找谁说理去啊我。”
宣宁成被他气得头疼,都不想搭理他了,甚至想撵他走。
秦固不走,他赖在这里,反而兴致大起:“大师兄,你是不是跟那人很熟啊,他雇你当说客,来劝我回去给他当儿子?”
“不熟,我跟他熟什么。”
“那您费这个劲儿……”
宣宁成哪想掺和这种事,虽然贺老爷子跟他师父私交不错,可贺从安比他小十来岁,他当小妹妹看,两人哪有什么话聊,也不太熟。
当年她跟秦正则谈恋爱,他都是最后才知道,还被师父骂了一顿,说人跟着他来的帝京,结果被哄走了,对不起老朋友云云,总之就是他挨骂。
后来贺从安英年早逝,师父一连打了半个月电话骂他,不接还不行,老爷子差点儿没拎着棍子上帝京来找他。
隔了十多年,还得管他们儿子的事,宣宁成觉得自己真是,上辈子欠了他们一家的。
要不是欠了人情,他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不是你爹找的我。”宣宁成说。
“那是谁?”秦固想不出来还有谁惦记他,总不能是他爷爷吧,他外公可讨厌那老头,听说当年就是他带头看不起他妈。
“我们特事局局长,你知道吗?”
今天还听江然讲过,怎么可能不知道,秦固点点头:“嗯,傅局长是吧?”
宣宁成说:“那是你小舅公,你爸的小舅舅,傅家你知道吗?帝京最有名的那个。”
饶是以秦固的淡定,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是电视上那个?”
宣宁成沉重地点了点头,傅钊算是他多年好友,当年他们一起组建了特事局,这些年也多亏他挡着那些伸过来的手,特事局才能像现在这样,而不是成为某些人的爪牙。
秦固恍惚了一瞬,这一刻脑电波奇异的和阮北对上了,他后台可真够厚实的,在特事局横着走都没问题吧。
宣宁成难得见他这副模样,打趣道:“不光有钱,还有权,现在还是坚持不认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