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舒琬和夏明悦的性格并不相像, 孙嘉怡看中舒琬,是因为他身上有一层朦胧的气质,其次是她作为导演的直觉。
她本没有期待舒琬能在试镜时就将夏明悦的情绪准确体现出来, 尤其是抽到的这一幕场景,最后那个俏皮的笑容,和舒琬自身的性格完全不同。
可舒琬不仅笑出来了,还笑得极为自然明媚, 孙嘉怡已经可以想象正式开拍, 在夕阳黄昏下,这个笑容会有多具有感染力,绝对可以成为经典镜头之一。
“你这个笑让我想起了方阳,他来试镜时也抽中的这段, 就是笑得太俏皮的, 你是装的坏小子,他是真的坏小子。”孙嘉怡道。
“方阳也来试过镜?”舒琬站起身, 顺手拉起袁忻。
“试过。”袁忻看着舒琬道, “这场戏我搭过十几个人了,各式各样的笑都有, 大部分给我的感觉是他们就是个坏小子。按理说夏明悦本就是要装成坏小子,这么笑也没有错。但刚看了你的笑, 我有种……掀开了一层纱,终于看清了夏明悦模样的感觉。”
葛瑞秋说过,舒琬是沉浸型的演员, 和他对戏会很有画面感, 哪怕没入景也能让人觉得就在戏中。
袁忻体会到了, 她在刚才坐在地上,就好像真的和夏明悦坐在河边的草坪上。
舒琬挠了挠脸颊道:“其实我在读剧本的时候也想到了方阳, 刚在表演时就是参考了他的表情。”
“看来我的目光果然犀利。”孙嘉怡大笑,转而又正色道,“我现在知道你身上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是什么了,嗯……脆弱感?就好像你随时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一样,但这种脆弱又是柔和且坚韧的。”
“这么说好像很矛盾,不过你应该理解我的意思。”
“这种感觉在男生身上不容易表现出来,就像方阳,他能笑出符合镜头的笑容,可镜头也能捕捉到他内里的强势。想要自然流露出内心柔软的情感很难,你做到了。”
“不过……”孙嘉怡话音一转,“你的这种脆弱感,在《盛世安》里体现得更好,尤其是坠楼那场戏,我们的情绪要比那个平淡一些,本质还是相似的。现在的你……也很好了,只是还欠缺一点……现在有点儿太温柔了,懂我的意思吗?就是要再破碎一点,再淡漠一点。”
“可能是因为还没正式开拍,等做了妆造、融入片场环境你应该能发挥的更好。”
这是已经确定要舒琬入组了,孙嘉怡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舒琬,合掌一击微笑道:“演绎方面你自己再找找感觉,还有一件事,就是你这个体重,可能得再减一减。”
……
舒琬原本恢复到正常的体型再度向着偏瘦的方向滑去,几乎快和郁恒章第一次见到他时差不多了。薄薄的肩胛骨,手掌覆上去都怕用点力气会压断。
半长的头发为了配合角色剪短,郁恒章的手掌穿过细软的发丝,俯身在舒琬的肩胛处咬了一口。
隔着皮肉触碰到硬骨,终是没舍得下狠口,磨蹭着挪到了后颈侧,咬了出一圈牙印道:“你现在这样已经够瘦了,不能再瘦了。”
达不达标得导演说了算,舒琬也不能决定。是以他虽然落在郁总手里,却还是挣扎着狡辩:“我本来就是偏瘦的体型,就算不刻意减也会慢慢掉到标准体重之下的,现在只是因为要进组,提前了一段时间……”
“呵。”郁恒章眸色微沉,“是剧组的人这么和你说的?”
“不是……”察觉到郁恒章不吃他这套,舒琬转过身可怜兮兮道,“是我自己说的……”
“你倒坦诚。”郁恒章抱着舒琬起身,吻了吻他的唇角,“但坦诚也不能再瘦了。”
丈量着舒琬腰间的尺寸,手掌拂过小腹偏下的一道刀口,伤疤还没好全,留着一道不长不短的印记。郁恒章仰头:“为了一部戏把身体熬坏了不值当。”
舒琬搂着郁恒章的肩膀,弱弱道:“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应该?”郁总可不听这种不确定的报告,他扣住舒琬的手又在他的下唇上咬了一口道:“孙嘉怡要是再让你减,你就不许去拍这部电影了。”
舒琬吃痛,吸着气小声道:“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先生您做项目做到一半难道会因为一点儿小问题就放弃么?”
郁恒章:“……”
郁恒章危险地眯了眯眼:“你现在是学得愈发伶牙俐齿了。”
舒琬被雪球附体的郁总摁住咬出了数枚牙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嗷呜一口,也叼住郁恒章的肩膀狠狠磨了磨牙,郁总疼不疼不知道,舒琬的牙齿倒是咬酸了。
不过被咬了一口的郁总总算有所收敛,姑且放过了舒琬。
小柚子今天被接去他奶奶家了,这会儿估计都被雪球守着睡着了。
难得一晚不用操心崽儿,可以踏实睡觉,舒琬重新洗了个澡出来,就看到郁恒章坐在床头翻看着他的剧本。
和拍摄《盛世安》时一样,台词舒琬很轻易就能记熟,但他还是在剧本上做了诸多批注,页侧也贴了写着剧情点的小标签。
郁恒章挑了几个看,舒琬走到床边时他的目光已经停在一页上许久,似乎也没有再翻页的意思。
听到舒琬走近的动静,郁恒章悠悠抬起头,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原来你和袁忻还有吻戏?”
舒琬一怔,脸颊立马红了,结结巴巴道:“不是吻戏!没……没亲上的……”
“哦。”郁恒章毫无波澜地读出舒琬在只有一句话的动作提示旁写下的批注,“‘此处夏明悦是想落下这个吻,他可能察觉到了苏曼曼醒着,最终在将要碰到之际,停了下来’。”
看剧本时舒琬是完全沉浸在角色的视角里,在对人物的内心进行剖析,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现在这种剧情被郁恒章一字一字清晰地读出来,舒琬想到他要和另一个人演一段如此亲密的戏份,还呈现在大荧幕上,他居然都没有先征得自己丈夫的同意。
太不像话了。
主要是表演课老师总是强调戏内戏外要区分开,这是做演员的基本操守,舒琬记住了,也是这么遵守的,就完全忘记了这一茬。
郁恒章看了他一会儿,合起剧本道:“迟了,明早还要去接宥宥,早点睡吧。”
他将剧本放回到舒琬那边的床头柜上,关了自己这边的灯,就摘下眼镜躺下了。
舒琬站在床边惴惴不安,不确定郁恒章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可这件事换谁来生气都很正常,舒琬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是郁恒章要跟人拍一张距离如此之近的照片,他的心情也不会好。
舒琬迟疑地站在床边,郁恒章换了个方向,背对着他。
一根手指伸出来戳了戳被子,没有动静,舒琬又用了些力,还是没有动静。
他干脆伸出两只爪子一起推了推郁恒章,被子拱起的山峰终于动了,郁恒章转了个方向,刚语气淡淡地说了句“干什么”,就看到舒琬蹲在他的床侧,下巴和手搭在床沿上,委屈巴巴地望着他,像只不被主人允许上床的小狗。
郁恒章:“……”
郁恒章:“……我可没说你不许上床。”
“嗯?”舒琬没能领会到他家先生又在狗塑他。
舒小狗扒着床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好不容易转过身的郁总,抿了抿唇说:“先生,不然我不演了吧……”
郁恒章的目光微顿,他重新打开了床头灯,垂下眼看床边的舒琬。温热的手掌捧着舒琬柔软的脸颊,郁恒章低声道:“刚才不还一点儿不认输地坚持说要演么。”
“刚才是刚才,现在先生您生气了……”舒琬握住郁恒章的手侧脸蹭了蹭,柔声道,“我不想让您生气。”
“我生气了你就不演了?这件事比你损耗自己的身体更重要?”
舒琬毫不犹豫地点头。
郁恒章:“……”
舒琬又小幅度摇了摇头,为自己辩白:“……其实没有那么损耗身体的,徐哥找了专业的教练盯着我的状态呢。”
他补充:“但您要是不高兴,我就不演了。”
郁恒章莞尔,双手抄在舒琬腋下,将人抱到了床上:“你也不怕得罪了导演和制片方。”
舒琬搂着郁恒章的脖子,摇摇头,认真道:“这些都没有先生您重要。”
郁恒章静了静,笑着叹了口气道:“舒琬,我没有不让你拍,也没有生气。”
“我就是有点儿吃醋。”
“但现在已经被你哄好了。”
舒琬微微睁大了眼睛:“吃醋?”
“怎么,不许我吃醋吗?”郁恒章唇角微扬,亲了亲舒琬道,“作为你的家人,我会担心你的身体健康,作为你的爱人,我会吃醋你和别人离得太近。”
“但我尊重你的选择,也信任你对我的感情还有你的职业道德。”
“装生气,只是想让你哄一哄我。”
昏暗的卧室里,舒琬主动跪坐起身,低头吻上郁恒章的唇,好半晌才松开。
郁恒章扶着他的腰,仰头看着他笑道:“怎么?不想睡觉了?”
舒琬认真:“我在哄您。”
郁恒章:“不是说已经哄好了吗。”
舒琬忽然伸出手臂牢牢抱住眼前的人,埋首在郁恒章的肩窝里,声音闷闷道:“我想多哄哄。”
“……先生,我好喜欢你。”
郁恒章也稳稳地抱住了舒琬,唇边漾开一抹笑意,温声道:“嗯,我收到你的喜欢了。”
……
《夏生》开机前舒琬去拍过几次定妆照和角色海报,还参加了剧本围读会。
没多久,剧组正式拍摄的时间和地点确认了下来,在外地,保守估计要拍两个月。
真的确定下来要一个人去外地了,舒琬的内心升起浓浓的不舍,不舍最近已经在学着爬行的宥宥,也不舍郁恒章。
徐才茂悄声将舒琬的日程安排全都空了出来,让他可以把所有精力放在陪伴家人上。
而此时《夏生》剧组也开通官方微博,选了一张舒琬和袁忻的剪影海报,正式官宣。
这条微博很快被两家的粉丝发现并转了出去,顺势上了热搜。
毕竟是一起上过节目、且关系还不错的熟人,评论里都是粉丝对这两个人合作的期待与支持。
可随着热度持续升高,逐渐就有奇怪的东西混了进来。
「啊?孙嘉怡新电影的男主角不是说定的杜白卓吗??」
「怎么又是舒琬??这哥抢人资源抢上瘾了是吧?还给不给其他踏踏实实演戏的小演员活路了(/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