樋口的惊声尖叫乍响,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朝她聚拢。
在众人的惊异的目光之中,那只胳膊从虚空中向前延伸,带出肩膀及一整个身体。
一名头戴礼帽,一只眼被扑克般的眼罩遮住的白发男子单手握着手杖凭空出现。
他在原地站定,脚尖分开脚跟并拢,双手扶着拐杖头拄在自己身前,笑容开朗。
他的语气好像他不是莫名闯入的侵入者,而是从送给友人的惊喜礼盒里蹦出一般:
“酱酱~不是鬼,而是小丑哦!”
见到忽然冒出自称是小丑的人,原本只是回头但动作不停的费佳和芥川二人也同时停止了二人转。
芥川表情戒备,身体情不自禁地绷紧。
来人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直到樋口惊叫出声,所有人才发现他的到来!
芥川像看家的恶犬遇到陌生人般咆哮起来:“你是何人!是来支援的敌人吗!”
在那男人回复前,费佳无视周围警戒怀疑的目光,慢步走到其身边,像是这片地盘的主人翁般介绍道:
“就让我来为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死屋之鼠的成员之一,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理·亚诺夫斯基。”
果戈里的手指犹如精巧的钟表匠,在帽子边缘轻轻划过,在费佳介绍完后,他脱下头顶的礼帽,弯腰示意,那姿态犹如一名绅士在舞会上向女士行礼。
他高声宣布道:“没错,我就是隶属于死屋之鼠的成员!”
“我们立志至于让所有人都能自由地,随时随地,无所顾忌地跳舞!”
果戈里揽住费佳的肩膀,将其拢在自己的披风下:
“我和费佳可是亲友,当初就是看中了费佳独特的舞蹈,我才选择加入死屋之鼠!死屋之鼠中的每一个人都有独特的舞技!”
他自豪地把举起手杖:“像我,我可以原地旋转一分钟也不头晕哦!”
费佳微笑着提醒道:“不,死屋之鼠的主旨是反男同。”
果戈里疑惑地歪歪头,转了一圈手中的手杖:“诶?是反男同吗?我还以为那里是个舞台剧俱乐部呢!”
“嘛,无所谓~死屋之鼠可是个好地方,那里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又会跳舞,我超喜欢那里的!”
【不不不,舞蹈俱乐部和反男同组织完全是两码事吧!!】
木下得努力绷住自己的脸皮才能维持他一本正经又防备的姿态。
【而且为什么反男同组织里的人都很会跳舞啊!】
费佳嘴角噙着笑意,微抬下巴,神态自若地看向太宰治:
“太宰君,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什么都不准备,只身一个人前来吧。”
“现在可就不是一对多了。”
他脸上带着孩子般的纯真与期待,从容地问道:
“……现在你要怎么办?”
太宰治在果戈里出现并说话时都一直默不作声,直到现在才开口:
“原来如此,所谓的比舞也是在拖延时间吧。”
“但仅仅凭借你们两个人,恐怕也无法敌过我们在场的这么多人吧。”
费佳哼笑起来,他眸光闪烁,声音低沉又充满暗示:“……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中岛敦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不敢轻举妄动。
没想到所谓的单挑比舞只为了拖延时间,让死屋之鼠其他成员到来!
现在看他泰然自若的模样,难道这个男人除了炸弹和援助还准备了其它后手!?
中岛敦的内心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充满焦虑和不安,他反复捏紧又松开拳头,不知自己应不应该上前。
在别墅的空地上,太宰治和费佳遥遥相望,沉默地对峙。他们的眼神交汇,仿佛在空气中有一段刀光剑影。
两人都像蓄势待发的豹子,紧紧盯住对方,寻找着破绽,他们之间的沉默像是被拧紧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似乎连时间都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变得缓慢,一秒都像在海洋中投下一枚石子,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突然,有人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像一把锐利的小刀,穿透了紧张的空气。
果戈里举手插话道:“所以费佳是让我见势不妙赶紧带他离开哦!”
他毫不犹豫拆台,戳穿了费佳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后手,只是在故弄玄虚,而他是专门来带费佳逃跑的事实。
费佳倏地收起笑容,像是习惯了果戈里的性格作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无趣地垂下眼。
在场的其他人也肩膀微微松弛,空气中原本凝固的紧张感如同融化的冰,慢慢消失,无影无踪。
“不过在离开之前……”
果戈里好奇地瞪大眼睛,呼吸频率加快,向前踮起脚尖,语气惊叹: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太宰治吗?”
费佳眼神冰冷:“是的,他就是我们死屋之鼠最大的敌人。”
果戈里说是小声,但其实是以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嘟囔道:
“费佳毕竟是我的亲友,就这么简简单单地一走了之似乎不太好啊。”
他眉头紧锁,几乎合成一道直线,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思考,手指轻轻抚弄下巴,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
他注视着太宰治,仿佛在思考如何在离开前对太宰治下手:
“emmm……决定了!”
他像是终于想通了世纪难题,又像是中了大奖般兴高采烈地跳起,对费佳宣布道:
“费佳,我要跳反啦!!!”
费佳:!?
费佳沉下脸,向太宰治侧目。
难怪太宰治一直不动声色,遇到任何事情都毫不动摇,原来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渗入了死屋之鼠的内部,诱惑策反了果戈里!
是他失策了!
费佳后退一步,回首望着太宰治,表情森寒:“太宰君,是我小瞧你了。”
“你果真名不虚传,不愧是横滨行走的迷情剂,竟然提前掌控了我的人。”
他语气略带不甘:“这一局,是我输了。”
芥川听闻后不由自主露出偶像受到推崇后,粉丝般与有荣焉的笑容:“不愧是太宰先生!”
中岛敦也向太宰治投来敬佩与崇拜交织的目光。
虽然知道是无用功,但太宰治还是控制不住解释道:
“……我什么都没干。”
果戈里看了看太宰治的眼色,表示他懂了:“好,我现在就是反反男同啦!”
果戈里浑身原地一转,他就像美少女战士变身似的,身上白色的西装一眨眼就变成了彩虹色*。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他的眼中燃烧着一种其他人无法理解的火焰,嗓音升高到一个不自然的音调:
“这就是一·见·钟·情!”
“你那浑身缠着绷带,沾满血迹(并不,是番茄酱)的模样,我见犹怜!”
果戈里陶醉地抱住自己,他每句话都带着情感的高潮,抑扬顿挫,变化无常,像一首被撕裂的狂想曲:
“我已经可以想象到你流着血在舞池旋转的模样。随着舞蹈,血迹顺着你的皮肤带着汗水滚下,在地上绘画出你灵魂的形状。”
“血色会染红你的鞋,让你像穿着红舞鞋的小女孩一般!来吧,让我们跳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果戈里穿着花里胡哨的西装微弯下腰,伸出一只手,做出邀舞的姿态。
他的声音蓦然降低,变得温柔而迷幻:
“太宰君,让我们在爱池里共舞吧!”
【阿这……变态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木下因为自己过于卓越的想象力而感到一阵浑身发凉又莫名暧昧。
【虽然已经知道了果戈里拿的是反派抖S攻人设,但其变态程度还是超乎了我的想象。】
费佳嫌恶地远离像花蝴蝶般的果戈里,对他而言,和变成男同的果戈里站在一块,简直是在呼吸病毒:
“没想到你竟然背叛了我。算了,反男同是无止境的,你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费佳神色冷淡,在果戈里决定加入男同的那一刻,他们就不是一路人了。
下一秒,一把刀子,像切开奶酪一样轻易地划开费佳的身体,深深地插了进去。
涌出的血染红了费佳的衣服,一朵逐渐绽放的红玫瑰般渐渐晕染开来。
悬浮在空中的半截手握着那把小刀,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下,像是想要费佳感受到痛苦,刻意缓缓地把刀子拔出。
随着凶器从伤口离开,鲜血喷涌而出,落在地上积成一滩滩红色的水洼。
费佳随着刀子的脱出,踉踉跄跄地站稳。
腹部传来的剧痛感,过多失血带来的虚弱感让费佳手脚无力,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费佳情不自禁弯下腰,捂住伤口,他剧烈地喘息,太宰治的身影在他视线中变得像电视黑白的雪花频般闪烁。
他咳出血,哑声道:“咳咳……连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太宰!”
芥川肯定地闭眸,露出了然于心的笑容:“这肯定就是太宰先生的计划!”
中岛敦无比赞同地点头。
太宰治舌头发干,再次重申:
“我什么都没干。”
费佳眼前阵阵发黑,他手指颤抖的从口袋里摸出电话,拨打起119。
果戈里见状一个手杖敲在费佳的头上,费佳腿脚一软,身体无法抗拒地摔倒在地。
在闭目前,费佳看了一眼太宰治,显然是把一切都算到了太宰治的头上,他含恨吐息道:
“这件事……我记住了。”
芥川的脸上充满了不屑与嘲讽:“哼,败犬之言,不值一提。”
中岛敦冷冷道:“你永远也不可能打败太宰治先生!”
太宰治简直就像一台复读机般无感情地重复道:
“所以说,我什么都没干。”
果戈里不知从哪掏出一张手帕,悲伤地按压在自己的眼角处。
明明是他自己造成的局面,他却满脸悲泣,泪水沿着他的脸颊滚落:
“费佳,你放心吧,身为你的亲友,我会把你带回去好好安葬的。”
“我会帮忙在你的墓碑上刻上:愿天堂没有男同!”
果戈里从披风里掏出一个棺材,把费佳放进装满了百合花的棺材里。
他蹲坐在棺材旁,表情温柔地理了理费佳凌乱的发丝,触碰间有种说不出的眷恋。
“费佳……你是不会真正的死去的。”
“……你会一直活在我的记忆里。”
只有在这时才能看出他们两个之间确实有着深厚的情谊。
木下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内心宛如被触动般微微一动。
【……如果有一天我已不在…我希望……】
周围的人也被这一番话所感染,静默地注视着这场死在异国他乡,身边只有友人但同时又是凶手的人悼念的葬礼。
果戈里收回忧郁的目光,在沉默哀调的气氛下……
……掏出手机给自己和棺材里的费佳拍了个合照,比出剪刀手连发自拍,并编辑图片和文字发了个ins*。
接着,所有人都无言地注视着果戈里把棺材的盖子盖上,拿出一张像是早有预谋般的黑白照片贴在棺材上。
他放起奇怪的摇滚歌,随着富有节奏感的音乐一上一下地扛着棺材大摇大摆地往别墅外走去。
在完全踏出别墅的门前,果戈里回过头,朝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的众人用力挥了挥手,语气活泼:
“我会记得给你们寄费佳墓碑的照片的,记得查收哦!”
……就这样,反男同会会长在手下的背刺下终于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事情终于了结,木下转头望向太宰治:“没想到这场危机不需要五条悟出手,你自己一个人也能解决。”
木下啧啧道:“这下你可就有个厉害的追求者了,虽然有些变态,但至少长的帅,对你一往深情啊!要不要考虑一下?”
太宰治微笑,见木下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来招惹他,眼神犹如夜晚的暗云:“我考虑一下你,怎么样?”
木下被太宰治的眼神一扫,顿时想起旁边还有两个太宰治推,慌乱地连连摇头后退:“不了,不了。”
此时,一辆救护车极速驶进别墅,以一种惊人的力量和速度向前冲刺。
见到了目的地,开车的人赶紧扭转转盘,急停拐弯。
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又刺耳噪音,滑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并成功把正好站在那太宰治卷了进去!
救护车的门拉开,里面的医护人员焦急地喊道:“人呢?伤员呢!?”
一片窒息的沉默中,木下默默开口:“……在车底下。”
中岛敦&芥川:啊啊啊啊啊!!!太宰(治)先生!!!X2
木下听着剧情完成的BGM,看着太宰治从车底下被救出,被担架抬走,感到猝不及防的同时又有一阵莫名的黑色幽默。
没想到费佳死前呼叫救护车的举动没能救了他自己,但还是代替他完成了他的初心。
木下轻点自己的额头,再分别触摸左肩和右肩,为费佳的在天之灵祈祷。
【费佳,这下你可以安心地去了。】
【这盛世,终是如你所愿!】
……
五条悟好大一只缩着长手长脚,踩着四个轮的儿童鸭鸭车,兴高采烈地和安室透回到了别墅。
五条悟:“这是什么?”
木下:“两台压路机。”
五条悟:“太宰呢?”
木下:“他在医院。”
五条悟:“不是吧,你下手这么狠啊!”
木下:“……”
“……我什么都没干!”
“而且这一看就不是我弄的吧!!!”
木下愤怒地指着一片狼藉的庭院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