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遇连夜联系秦恪下榻的酒店排查情况的时候,段琮之在享受秦恪的服务,准确的说是秦恪那双手的服务,那双会弹钢琴,签合同都
是八位数起步的手的,精、心、服、务。
段琮之仰面躺在床上,像是在看头顶的灯,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双目渐渐失了焦距,许是灯光的刺激,他的眼角渗出些泪,眼尾微微发红。
起初他轻轻咬着唇,随着秦恪的动作,呼吸声都断断续续的,他抬起手,将手背覆在唇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闭了眼。
刚才最嚣张的是他,现在闭着眼任人施为的也是他,秦恪观察他的神色,手上动作未歇,暖黄色的灯光照打在段琮之的脸上,为他镀了一层金色的光。
段琮之的呼吸越来越快,发出一点没有意义的音节,带着重重的鼻音。
室内的空气仿佛都粘稠起来,秦恪松开手时,段琮之眼角的泪终于滑落。
秦恪用另一只手轻轻捏他的下颌关节,段琮之松开牙关,放开了自己已经印上一圈牙印的手。
秦恪的动作毫无预兆,他没有防备,发出一点声音来,又很快止住。
眼泪还在流,他的感官比常人要敏锐几倍,这样的刺激,对他来说有点过。说不上难受还是舒服,或者是委屈。
秦恪擦完手,段琮之已经睡着了,秦恪亲吻他的眼角,微微的咸。
段琮之刚才出了点汗,额头上湿哒哒地粘着碎发,秦恪用毛巾又替他擦了一遍,才替他盖好被子,进了浴室。
*
雨城很小,即便是这个季节也是潮湿而多雨的。
段琮之住的屋子,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香樟树,夏天很凉,但是冬天真的很冷。他到的这里的第一天,被子是棉花的被子,缺少阳光的天气里,冷硬而潮湿。
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住宿条件,好在第二天周泉就给他送来了羽绒被,只有羽绒被也还是冷。
羽绒被太轻了,轻轻一动就会有空气钻入,段琮之无师自通把棉花压在了上头,这才暖和了一点。
他四季都早起锻炼,但是从来没有觉得冬天起床那么困难过,几乎每天都要和被窝艰难斗争。
他在雨城住了几天,范导来过一次,看了看他们住宿情况给他们布置了接下来的任务就又走了,临行前嘱咐段琮之和杜久生:“剧本不急,好好体验这里的生活。”
他在这里,呆了一共不到半天,开机在即,导演很忙。
段琮之住的屋子是个两层的小楼,加上厨房一共也只有五间屋子,厨房和卫生间都是在院子中的,段琮之用不惯夜壶,晚上起夜成了最痛苦的事。
除开这些,这小院还算精致,一棵大树,两畦菜地,还有一口只能用来给菜地浇水的井,树下有两口缸,一口缸里填了土种了花,另一口缸闲置着,范导看见之后让人买了六条鱼回来。
鱼就是很普通的大眼金鱼,段琮之多了一个照看它们的任务。
院子藏在小巷深处,推开门走出去,会发现大部分房子的墙体上都有一个红色的“拆”字,这里已经快要拆迁了。
段琮之刚到的时候就觉得这里跟武馆很像,不过武馆所在的街虽然老旧,但还充满活力,这条小巷已经到了暮年了。
这年头拆迁条件都不会差,很多人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钱,拿着钱开开心心就走了。现在还在的住户大多是能拖一天是一天的租住者,离开这里,再想找到租金那么低房子就难了。
他们通常在上午出门,傍晚回家,那个时候这条小巷子才算是恢复一点生机。
现在,上午八点,是这里最安静的时候。
范导要他这段时间以顾随的身份在这里生活,他只给段琮之说了一些每天必须做的事,其他就要段琮之自己摸索着去体验。
他摸索了几天,还是没什头绪,比如现在晨练完,又浇了花喂了鱼,就完全不知道干什么,他想了想,到小巷子里绕了一圈。
牛皮癣一般的小广告随处可见,电线杆子和宣传板上是重灾区,大部分小广告都呈现出一种僵白色,这是淋过雨又晒过太阳的样子。
都快出正月了,地上有些地方还有褪色的鞭炮碎屑,红红的灯笼淋过雨了,退了颜色,显得有些干瘪。
一切都显得荒芜寂寥。
他很快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是杜久生。
梁安是刚毕业的警察,入职不久,这一片就接连发生了几桩凶杀案,看上去毫无关联的几桩凶杀案,似乎一切只是巧合,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于是潜入这这片老旧的居民区,观察这里生活的人们,试图寻找这些案件的内在关联。
段琮之见到杜久生没有喊他杜久生,而是喊他:“梁警官。”
杜久生也喊他:“小顾医生。”
据说顾随曾经当过大夫,所以这一片大家都喊他小顾医生。按理来说,医生也是一个相对稳定的职业,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不当了。
这样用喊着戏中的角色,还不是在镜头前,段琮之总有种角色扮演的尴尬。
段琮之跟他点点头,杜久生可能也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没话找话:“小……顾医生也晨练吗?”
段琮之感觉到他有明显的停顿,他可能想喊小段哥,都快九点了,早过了段琮之晨练的时间,但他还是应了一声。
这样可以少说两句,顾随应该是这样的吧。
杜久生跟他一起走了一段,走到段琮之住着的小院门口,他要推门进去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头喊他:“梁警官会修洗衣机吗?”
杜久生看他,他也看杜久生,对视了一会儿,他大概是考虑到梁安片区民警的身份,硬着头皮说:“我帮你看看?”
洗衣机是很老旧的那种滚筒洗衣机,洗衣和脱水是在两个筒,上面没有智能面板,只有两个旋钮和几个按键,颜色也有点发黄,还很沉。
洗衣机后面一块板已经被段琮之拆下来了,但也就是这样了,段琮之拆下之后就知道这玩意他动不了,暂时放着。
在秦家他连洗衣机都不用碰,之前独居的时候好歹能看懂怎么用。这个洗衣机,操作倒是也不难,但不知道怎么,第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就坏了。
他知道这种情况通常可以找物业,但是这里没有物业,这里不是某个开发商开发的小区,而是成片的自建房。
杜久生进去之后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院子,得出结论,夏天应该很舒适,冬天可能不太舒服,不过这边冬天就没有舒服的地方,区别不大。
杜久生往那个拆开的大洞往里头看,没看出什么门道,又用手机打打着灯观察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
段琮之也没指望他,他已经准备换一台洗衣机了,体验归体验,不能影响正常生活。就是这台古董也不知道范导从哪找来的,他得给他修好。
傍晚等邻居回来了找个人问问哪里可以维修吧。
杜久生在这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做,他总不能真的跟梁安似的去解决街坊邻居鸡毛蒜皮的纠纷吧?
不说这大白天的整条小巷都很清净,就算真有什么事,人家也不愿意找他啊。他今年就可以毕业,刚参加完联考就被范导找来了,还不是警察呢。
他回去找了点工具,又了解了一下这种老式洗衣机的内部结构,半上午的又到段琮之这里来了了。
今天终于出了太阳,段琮之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两根横置的竹竿上架着一床厚实的棉花被,跟他一起沐浴阳光。
杜久生看了他一眼,把洗衣机从浴室里搬出来,拿着工具给他捣鼓了半天,最后还真是修好了。
这时候段琮之的手机铃响了,段琮之没反应,杜久生看看段琮之,这也不像是没听见,应该就是不想接,谁还没几个不想接的电话?
杜久生修了多久,段琮之就蹲一边看了他多久,站起来的时候还有点犯晕,杜久生扶了他一把,忍不住说:“要不跟范导说说吧?你够瘦的了。”
杜久生在这吃什么都行,范导对他的要求是保持身材,但是段琮之不一样,他的身形相比于顾随来讲,太健康了。
范导要他瘦身,他的运动量本来就不小,再加也没多大意义,真练出一身横肉反而不好看,所以只能节食。
段琮之摇摇头,演员为了某个角色改变自己的身材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杜久生给他修了洗衣机,段琮之也不知道怎么道谢好,就说:“拍完戏请你吃饭。”
现在就算了,现在请杜久生吃饭,也不知道是折磨谁。
杜久生走后,段琮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一个未接来电,果然是秦恪,连时间都分毫不差,十一点半。
午餐时间。
段琮之把手机放在一边,然后去看洗衣机,杜久生给他把那块板都装回去了,没什么好看的,他又站起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干嘛。
他好像没见过秦恪不会做的事,不知道他会不会修洗衣机,段琮之被自己的想法逗笑,笑完又觉得怪没意思的。
这样安逸宁静的生活,很容易就让人忘却从前,他在这里不过是呆了一周多,就开始觉得龙城一切都离他遥远起来,这或许就是范导的用意。
而秦恪像是龙城的一部分,最浓烈的一部分,离开了就渐渐失真起来。
他想起他来雨城之前,那个醉酒的夜晚,那是他的放纵,更是秦恪对他的纵容,但秦恪从始至终都是冷静的。
对于段琮之而言,这更像是羞辱,他不能自已,放纵他的人却在操纵他。
他不想再去思考,秦恪为什么始终不愿意更进一步,只是觉得怪没意思的。
秦恪,怪没意思的。
作者有话要说:是这样的,虽然现在开车是自动挡的比较多,但学车的时候都是从手动挡学起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