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秀镇就是个小镇, 富贵楼里来往的客人并不多,薛林海在富贵楼住了太久了,他本来只是一个百灵楼的探子, 这一趟江南行足以让他铭记终身了,尤其是顾羿和徐云骞, 老板娘说的没错,这两人以后会成个人物。
薛林海正一抬头,就看见徐云骞下楼,身边还跟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 那老头走路很轻,一眼就能看出功夫不俗,跟徐云骞错开两步走,好像徐云骞是他主子。薛林海对徐云骞有莫大的兴趣, 顾羿姓谁名谁身世如何清清楚楚,但徐云骞作为新的江湖十甲子, 竟然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来历, 就知道他师承王升儒而已。
徐云骞停在自己跟前,薛林海才知道他原来是找自己的, 他一愣,道:“徐少侠请坐。”
徐云骞坐在他对面, 薛林海其实没跟他说过几句话,骨子里很怕他, 此时试探性地问:“徐少侠是想知道些什么?”薛林海对自己的认知很有数,他也就消息比别人灵通能让人惦记着。徐云骞大半辈子都在文渊阁,肯定有不少江湖事想问他。
徐云骞半点客气都没有,问:“极乐十三陵你知道多少?”顾羿找了顾天青报仇,接下来应该想去找极乐十三陵。
薛林海没想到他这么开门见山, 苦笑一声:“顾羿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但我真的不知道多少,既不知道首领是谁,也不知道本宗在哪儿。”
薛林海说到这里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那几乎是百灵楼谁都想解决的难题,百灵楼以消息灵通著称,放言知尽天下大小事,只要你肯出钱,连当今圣上身上有几颗痣都能一清二楚。但就是对极乐十三陵毫无办法,这么多年来一点进展都没有。
极乐十三陵这个名字让人闻风丧胆,但几乎无人知道他们本宗在哪儿,也不知道他们的首领是谁,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去找。作为一个杀手组织来说,他们做到了极致,只办杀人事,杀了之后悄然离去,做的干干净净。江湖人对于极乐十三陵的了解竟然仅仅只有一个名字而已。
徐云骞并没有感到失望,他也就是来碰碰运气,不奢望一个百灵楼的探子能知道多少。
薛林海沉吟片刻,又道:“不过,我觉得他不像是个杀手组织。”
“哦?”
薛林海继续道:“一般杀手组织,都是打开门做生意,你给我钱,我帮你杀人,说白了跟街上小摊贩没什么区别。不管是承运书斋的老板柳道非,还是什么□□越货的飞天阁,传闻再神秘,肯定都能让人找到。但是极乐十三陵不一样,我从未听说过任何一个人找到过极乐十三陵。”
一个杀手组织最大的目标一定是钱,只要是为了钱,那就是客源越多越好,像十三陵这种捂得严严实实,让人难寻的组织实在少见。
薛林海想了想,把自己多年推测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道:“我有两个猜测,他要么是谁的专属组织或者下设机构,专门为一个人或者一家人办事。”这个可能性有,但不大,因为极乐十三陵行动范围很广,从南疆到北疆,从中原到西域,鲜有他们没染指过的地方。但他们只要一动手,就是灭门大案。如果极乐十三陵只为某个人服务,那他的仇人未免也太多了些。
“还有一种呢?”徐云骞问。
“第二种,他需要一个门槛,想进极乐十三陵需要有人介绍或者有人担保。”薛林海道,这个可能也不小,京都有不少专为达官贵人提供的场所,只能接受熟人介绍,生人找不到门路进去。如果是这样那就难办,你只要搭不上那个人脉,就一辈子摸不到那个门槛。
徐云骞听了薛林海的分析沉默片刻,最后点了点头,道:“多谢。”
“哪敢哪敢,胡说八道而已。”薛林海有些受宠若惊,他说的也就是自己的推测,徐云骞听得太认真让他不大习惯。
年先生在旁听了他们一番话,此时小心翼翼道:“少主,能不能问个问题?”
徐云骞道:“问。”
年先生道:“你知道极乐十三陵的消息要干什么?帮顾羿报仇?”
徐云骞摇了摇头,道:“那是顾羿的事,不是我的事。”
年先生听他的意思竟然是分的清清楚楚,可顾羿的事如果他真的不管,又干什么要替他询问极乐十三陵,年先生问:“你这样,我就不明白了……”
大概是年先生从小看着徐云骞长大,所以有些话跟别人不能说,但跟他能说,“如果能解决他会解决,如果他解决不了,我会帮他解决。”
徐云骞说的那样轻描淡写,可极乐十三陵那样的地位,徐云骞根本不是对手,但他好像没把他放在心上。
年先生说不上话来,第一次感觉徐云骞对顾羿是认真的。他已经把消息递回家,夫人应该过几日能收到信,徐云骞是徐家的独苗,就是不知道家里知道他身上发生这档子事儿会做何处置。年先生打小看着徐云骞长大的,知道他认定的事很难改。
徐云骞递给年先生一封信,道:“麻烦先生帮我带回家。”
一封信而已,随便找个暗桩的伙计也能把事情办妥了,徐云骞说是让他寄信其实是下了逐客令,让他事情办完就走,别老在他眼前晃荡着烦人。年先生很知趣,把信往袖子里一塞,道:“这就走,这就走,午饭也没吃,一把老骨头,日日风雨来雨里去,可不能耽误少主干好事儿,你说我这不是不长眼吗?”
徐云骞:“……”
薛林海在旁听着,没听明白他们话里有话,就觉得人家一个老人不容易,道:“要不留下来吃个饭?”
年先生摇了摇头,道:“做人要知分寸,这辈子命苦,只能下辈子来享福。”
徐云骞:“有多远滚多远。”
年先生倒是真的一溜烟溜走了。
薛林海张了张嘴,没想明白徐家什么家风,都这般不尊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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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云骞推门进去时,顾羿正靠在窗前,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下地行走已经无碍。顾羿穿着一件道袍,整个人透出一种很纯良的感觉,但徐云骞知道那是错觉,只见他嘴角一勾,看着窗外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徐云骞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看见了院子里的楚红。
顾羿在这儿看了小半个时辰,知道徐云骞进来也不回头,只扬了扬下巴,“师兄,你不觉得这老板娘挺有意思吗?”
这间屋子后窗能够直通后院,楚红正在院子里发呆,那就真的是发呆而已,现在已经入夜,楚红连件袍子也不披,坐在院中石凳上,手里摇着的团扇慢慢放缓,最后竟然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知道是真的发呆,还是在练什么功法。
徐云骞点了点头,道:“东厂的人追到乐秀镇就不在往前,大概是忌惮她。”
能让东厂忌惮的女人很少,顾羿想了半天没想出老板娘的来历,江湖上根本就没这号人物。
顾羿继续道:“她能认出你的一指望仙,说自己跟师父有仇。不仅如此,还能认识陈皇后,这女人不简单啊。”
一个女人,让东厂惧怕,能认识当今国母,能跟天下第一王升儒有仇,不管这人什么来历,这怎么也算是个人杰,可偏偏在一个偏远小镇开起了客栈,也不知道算不算胸无大志。
顾羿想到这里,道:“你不是要找殷凤梧吗?我猜她应该知道点什么。”
顾羿说完之后徐云骞倒是愣了下,没想到顾羿还把他的事儿放在心上了,他还以为顾羿除了报仇不想别的。
徐云骞道:“找个机会试试她。”
顾羿问:“怎么试?”老板娘是个人精,只要她不肯露出马脚,那谁都拿她没办法,玩心眼儿容易被这老板娘玩儿死。
徐云骞道:“直接试。”
顾羿:“……”他就知道以他师兄的脾气,不屑于干什么弯弯绕绕,想问那就直接问。
顾羿偏头去看他,就看见徐云骞一脸淡然,烛火在他脸上镀了一层光,规规矩矩的白色道袍把他整个人裹紧,让人想把他衣服给扒了。顾羿想什么就去干什么,一只手搭在他肩头,看徐云骞没有揍他的意思才缓缓往下游移,掠过修长的脖颈,指尖挑开他衣襟,在这期间,徐云骞什么都没做,就静静看着他。
徐云骞总是这样,好像永远也不会动情,顾羿却想让他那张脸上出现些别的表情。
顾羿一直想试试他徐云骞底线在哪儿,反正他一身伤,师兄总不可能揍他。
顾羿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连富贵楼楼门都没出去过一次,一身精力无处发泄,就想发泄在他师兄身上。徐云骞有多禁欲,顾羿就多耽于人间极乐。在他的理解里,俩人在一块儿了,那怎么也要亲一亲,摸一摸,再做一做吧?要是只能看一看,他干嘛不去太虚宫看菩提老祖神像去?顾羿没做过这事儿,但小时候任林少给他看过的春宫图如今一股脑涌上来,那里面画的花样多,吊在哪儿,捆在哪儿,他都想在徐云骞身上试一遍。
“师兄,”顾羿迫近他,鼻尖擦着他鼻尖,“我想要你。”
徐云骞被他压到窗前,半个身子都朝外倾,后背抵着窗格。顾羿劲头上来了,毛绒绒的脑袋蹭着他,温热的呼吸濡湿了他的耳朵,说出来的话暧昧又狂妄,像是在看着自己的猎物,丝毫不介意老板娘就在楼下,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们在干什么。
我想要你,如果师兄让他停他也不想停下。
徐云骞垂眸看他,有人喜欢熬鹰驯马,越是烈的性子越是要去驯,一定要对方臣服于自己。尤其是顾羿这种带点疯的,很容易让人生出征服的欲`望,比如周祁就曾犯过这种错误。徐云骞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去驯服顾羿,像是野兽栖于佛前,猛禽枕着佛手,不用去改变他的天性,他在你身边时自然是乖顺的。
徐云骞一手扣住他手腕,阻止他进一步的动作,道:“你先回去睡觉。”
顾羿一手还扯着徐云骞的腰带,十分茫然,“啊?”
谁知道徐云骞略微低头,顾羿只感觉眼前暗了暗,眨了眨眼才意识到徐云骞在吻他,两唇相贴,心中有什么东西在鼓动,野草一样疯长,占据了他的理智,他想师兄可能真练了什么邪术,轻轻一点就轻而易举控制住他,让他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他又听到徐云骞轻声说:“回去睡觉。”
那个吻很轻,一触即分,像是蜻蜓点水,顾羿脸却红透了,一直红到了耳根,“哦。”
徐云骞走前给他关好了门窗盖好了被子,他躺在床上,还在想刚才那个吻,好像那种冰凉的触感并没有随着师兄走了而离去,顾羿把脸埋进被子里,在深夜中轻轻唔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我尽力了,审核放我一马吧,已经改的啥也没了,真的就亲亲啥也没干啊!
师弟当不了一个好攻的原因
师弟:我要把你这样那样,上尽一百八十种手段,我要把你搞哭
师兄亲了他一口。
师弟(脸红):他主动亲我了诶!
对于师弟这样的人呢,他其实很怕纯情也很怕温柔,你对他越温和,他越心软,俗称吃软不吃硬,所以师兄真的全方位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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