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河一看季闻夏那眼神就仿佛听见他说出了“带我”二字。
沈听河看向他, 忍不住说:“这个节目玩的是野外生存,条件可能挺艰苦的,你适应得了吗?”
他看季闻夏那样子就知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没吃过苦的, 对季闻夏来说, 最落魄的日子可能就是在市区住一套一房一厅小公寓, 卡里存着几千万, 看在他爸当初在气头上不能动,往下再苦的日子就没见识过了。
季闻夏笑说:“你小看我啊?”
虽然能猜得出来节目条件有多艰苦, 可能甚至三天都要住在帐篷里,和飞禽走兽面面相觑, 但《三天三夜》节目组为了保障嘉宾的安全,肯定会把安保工作做到位。
让他背上行李奔赴过去,似乎没什么值得『操』心的。
袁夏怡说:“你俩要是一起上这个节目, 话题度肯定带得起来,我听说跟小季一起拍《梧桐树》的那个主演, 方延,就上了这个节目,还有之前《歌王争锋》总决赛拿了第三的何宴也去了。”
《三天三夜》这个节目邀请的嘉宾很少混迹在各大综艺节目里, 不论是沈听河、方延还是何宴, 这些年来都专攻他们各自的领域, 即便上综艺也是与自己所处的领域有关,譬如歌唱类节目《歌王争锋》。
吴山导演铤而走险, 邀请了这样一群嘉宾, 想知道他们碰撞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化学反应。
沈听河:“我明天去现场看的时候跟吴导说一声,你用一天时间考虑考虑,找个时间和你经纪人说清楚。”
季闻夏唇角一弯,应了声好。
吃完晚饭以后, 季闻夏溜进厨房,打开冰箱,把蛋糕盒拎了出来,放在餐桌上。
“寿星,过来吃蛋糕了,我们得有仪式感一点,唱首生日歌吧,然后许个愿?”
沈听河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被季闻夏推着双肩摁在椅子上,刚坐下就感觉到肩上的手挪开了。
他抬头看了过去,就看见季闻夏悠闲地打开了蜡烛的包装袋,在蛋糕的最中间『插』上了一支蜡烛,目光始终落在蛋糕上,调侃道:“哥,我就意思意思『插』一支啊,还是说你有什么喜欢的数字,总不能『插』三十支?”
沈听河:“一支就够了。”
季闻夏:“行。”
江誉拿出手机挑了首生日歌,袁夏怡帮忙把餐桌上占地方的地方都收拾到了一边,蒋书笑说:“要不要我先给大家拍个照?”
季闻夏:“可以,等我点个蜡烛。”
他驾轻就熟地走到酒柜前,伸手拿走孤零零放在上面的打火机,转身走回来,点亮了那根蜡烛。
蒋书拿出手机,给所有人拍了张大合影。
季闻夏一边说:“唱歌了唱歌了大家做好准备,我熄个灯。”一边走到吊灯的开关面前,屈指按了下去。
整个房子倏地就暗了,唯有蛋糕火光闪烁。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幸福,祝你健康,有个温暖家庭。”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唱生日歌上的时候,季闻夏偷偷凑到沈听河背后,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肩,不等他回头,就压着声音笑说:“考虑一下,什么时候有个温暖家庭?”
沈听河没料到季闻夏在这种时候还能找到机会撩他,好像一刻都闲不下来,在他这话落下的时候,歌词的最后一句“有个温暖家庭”也跟着结束了。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两人在黑暗里脸对脸互相对视了眼,仿佛有什么微弱的火花在空气里摩擦了出来,滋啦滋啦迸溅着小火星渣子。
江誉鼓掌,起哄道:“听河,快许个愿,然后一口气把蜡烛吹了!”
沈听河不是每年都会热热闹闹地过生日,到了他这个年纪,其实过不过生日都不重要了。记忆里只有在小时候他还会和家人一起过生日,成年后偶尔会约朋友,偶尔就是一个人,把生日当成365天里的任何一天来过。
今年是碰巧搬家和生日撞在了同一天,相等于乔迁新居邀请朋友做客和过生日可以一起办了,大家伙儿才会有这个机会聚在一起。
沈听河:“许什么愿,就不许了吧?”
季闻夏:“不行,过生日必须许愿。”
沈听河:“那我就许个愿,希望明天出门不下雨,一整天都是晴天。”
季闻夏一愣:“不是。”他想笑又没笑出来:“哪有人许愿还把愿望说出来的,而且你许的这个愿还这么没意思。”
沈听河垂眼,呼出一口气,吹灭了蜡烛,笑说:“我每年许的愿望都不是很有意思,和这种差不多。”
季闻夏低声说:“那我今年过生日偷偷许多点愿望,把你的这份也隆重点许了,万一实现那就是翻倍赚了。”
这番话经不起琢磨,听进耳朵里,却像是轻轻的热气扑在了沈听河的脸上,痒痒的,让人想要伸手碰一碰,把这种感觉压进心里。
吊灯忽然亮了。
原来是蒋书已经走过去按下了吊灯的开关,把灯按亮了。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季闻夏下意识眯起了眼睛,对上沈听河的脸,一时有些不适应。
他后知后觉,他们在黑暗中靠得太近了,以至于四周一亮,他和沈听河当即就成了全场的视觉焦点。
江誉愣了愣:“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贴得这么近。”
袁夏怡揶揄道:“网友磕的cp该不会是真的吧?”
季闻夏轻咳一声,站直了腰,唇角勾起,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道:“既然是说悄悄话,那肯定不能告诉你们了。”
沈听河把那根蜡烛从蛋糕里拔了出来,搁在一旁,然后伸手拿刀,把蛋糕分成一块块,放进纸盘里,传到了每个人面前。
将近十点的时候,沈听河的那些朋友们纷纷回家了,季闻夏喝了点儿酒,有点上头,在沙发上缓了缓神。
蒋书问沈听河:“沈哥,你明早去墓园真不用我来接吗?”
沈听河说:“不用,我自己开车过去,下午去见吴导他们的时候我再给你发个定位。”
季闻夏犯『迷』糊,隐隐约约听见“墓园”两个字,渐渐抬起眼皮,扭头看向沈听河:“……什么墓园?”
蒋书说:“沈哥要去拜祭一位老前辈,钟郎林,夏哥你肯定在电视里看见过,但就不知道你认不认得他这个人了。”
季闻夏勉强打起了精神:“我知道他,虽然以前没见过他本人,但小时候没少看过他演的戏。”
钟郎林是三年前去世的,和季闻夏入圈的时间差不多。那段日子媒体都在缅怀这位老艺术家,季闻夏印象尤为深刻。
时针慢慢转动,朝十点走。
随着蒋书一句“沈哥,那我走了,明天见”,门被带上了。
这对于就住在对面的季闻夏而言时间尚早,如果不是沈听河明早要去墓园,他兴许会磨到沈听河要睡觉了才走。
沈听河说:“钟老在我出道以后没少帮过我,可惜三四年前胃癌晚期走了,他生前没什么亲人,去世以后,我每年都会去墓园看他。”
无端端的,季闻夏感觉沈听河有点难过。
就在沈听河毫无防备的时候,季闻夏垂了垂眼,单手撑住沙发站起,走到沈听河面前,忽然张开双手,抱住了他,手掌覆在他的后背上。
沈听河感觉到他柔软的头发不经意间蹭过脸庞,浑身一僵,整个人仿佛被塞进了陌生的黑暗里,伸手触不到边,说不上来是什么体验。
季闻夏说:“感觉你有点难过,我抱一抱你。”
沈听河嘴唇翕动,低声说:“谢谢。”
他们维持这样的姿势站了会儿。
沈听河没有推开他,季闻夏便一直抱他,身体都暖了起来。
兴许是觉得这样的沉默不该属于过生日的夜晚,季闻夏忽然说:“哥,机会难得,我不想松手了怎么办。”
沈听河:“……”
沈听河:“松开。”
季闻夏蓦然笑了下,松开了手,从沈听河口中要到了一句“晚安”,挥了挥手,从别墅大门走了出去,颀长的背影被路灯染上了『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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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闻夏的酒劲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缓过来。
都怪江誉太能喝,总能找到理由让他们喝,他不想在沈听河生日这天推辞,便来者不拒,结果把自己灌醉了,回家洗了澡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他是被于冬一个个夺命连环电话炸醒的。
电话来势汹汹,一个断了就接着又拨来了,把他吵得不轻,像隔一分钟就设置了一个闹钟似的。
季闻夏以为是李戴借于冬之口催他接通告来了,艰难地掀起眼皮,接起电话就不耐烦地“喂”了一声,起床气十足。
于冬开口了,声音很急促:“哥,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殷败提起的那个白念远?”
季闻夏不明白于冬怎么突然提起他:“当然记得,怎么了。”
于冬:“我他妈终于知道他的名字为什么这么耳熟了,他当年和我表哥他们一起吸毒,进过戒毒所!”
『操』。
这一句彻底炸醒了季闻夏。
于冬的表哥今天出院,于冬一大早就打车去了医院,说是来送他回家。
季闻夏从月山湾去公司的路上绕一绕就经过医院,他直接开车去了医院,直奔于冬他表哥的病房。
反正下午要去公司跟李戴提《三天三夜》的事,他现在正好可以来接于冬一起过去,顺便从他表哥口中打探一下白念远的消息。
“他啊,”于冬他表哥回忆起白念远的时候,神『色』恍恍惚惚,嘴唇在轻微地颤抖,手指紧紧蜷缩,“他比我早进去,进戒毒所,后来我跟着进去了,呆了一年多才出来,出来以后就没联系过他们那群人了。”
季闻夏:“他们那群人?”
男人点了点头,低声说:“他家境应该挺不错,不用工作,每天都泡酒吧里,看样子很年轻,不知道怎么就过上了那种『乱』七八糟的生活,当时他和他那一堆当明星的朋友是一个圈子里的,我就是个圈子外的人,没怎么和他们接触,他们有什么事也不会告诉我。”
季闻夏问:“那现在你知道他人在哪儿吗?”
男人脸『色』发白,摇头道:“不知道,没联系了,出来以后就再也不敢联系了,怕沾上那些不该沾上的东西。”
沾上容易,戒很难,要是一步踏错,这辈子就毁了。
季闻夏知道于冬的这位表哥已经说了所有他知道的事,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季闻夏主动问了他表哥家的地址,对方再三推辞,表示不好意思麻烦他。
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男人终于接受了他的好意,报出了地址。
季闻夏开车把人送到他家的小区门口,然后绕到另一条路上,和于冬一起往公司的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