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远曾经因为吸毒进过戒毒所。
这意味着, 殷败跟他关系亲密,极有可能也是个瘾君子,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他频繁做出那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可季闻夏依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还是很不清晰, 据业内传言, 殷败从出道以来就是这样的『性』格, 如果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性』格, 那似乎就不是外物影响的了。
他出道多久了。这样一个念头在季闻夏脑海浮现,结尾画上了个问号, 等待解答。
“于冬,”季闻夏眯起眼睛, 从后视镜看了眼于冬,打方向盘转了个弯,“你上网搜一下, 看看殷败是什么时候出道的。”
于冬一愣,不懂他问这事做什么:“干嘛突然搜这个?”
季闻夏:“你先搜搜看。”
于冬:“行。”
网上的资料很清晰, 殷败十九岁就出道了,他当年的照片和现在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年轻了点, 一双眼睛依然是沉郁灰暗的, 唇线拉得很直。
他出道第一部 作品就是饰演犯罪片里杀人凶手的少年时期, 出场戏份不多,仅作为回忆穿『插』在电影里, 然而那部电影上映后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票房破了十亿。
殷败凭借这样的形象火了一把,后来接的角『色』大多都是这类,阴郁、偏执的正派或反派,如果是正派, 那就是有不可告人的、需要得到救赎的过去;如果是反派,那就是彻彻底底的疯子。
于冬说:“算下来他已经出道七年了。”
和季闻夏年纪相仿。
季闻夏忽然问:“你哥吸毒前后变化大吗。”
于冬觉得这话匪夷所思:“大啊,当然大,整个人都变了样,乍一看就像那个恐怖电影里的僵尸。”
他说出这句话,猛地怔住。
他后知后觉发现,季闻夏是在怀疑白念远吸毒和殷败没有直接关系,这压根不能证明殷败就是吸毒了!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两人的对话被迫中止。
于冬看了眼屏幕,对季闻夏说:“是戴哥打来的。”他旋即接通电话,不久后探头问季闻夏:“哥,戴哥问我们还有多久到?”
季闻夏:“跟他说快了,五分钟就到。”
五分钟后,两人进到了公司。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他们还没吃午饭,于冬急忙点了外卖,附近的烧鹅饭,敷衍敷衍填饱肚子。
李戴念叨道:“闻夏,那个《冲刺一百分》其实还不错!累是累了点!但节目热度很高的,你要不还是再考虑考虑它!”
《冲刺一百分》至今已经播出了三季,集结了各大综艺常见的嘉宾们,在综艺节目里话题度极高,目前正联系李戴,希望能邀请到季闻夏上第四季。
季闻夏说:“这个先放在一边,我拜托听河哥帮我去问《三天三夜》的节目组了,他应该今晚就能给我答复。”
李戴一愣:“《三天三夜》?”
季闻夏说:“对,吴山导演筹备的综艺。”
李戴说:“哎我知道它!吴导之前联系过我,问你有没有档期参加,可惜那个时候你还在拍《玩家》,跟我说暂时不提前接通告,我当时就想着《三天三夜》是个新节目,不确定嘉宾有谁、最后节目能呈现出什么样的效果,就没单独拎出来跟你说,这是我的问题。”
季闻夏一听他这么说,立马知道如果吴山没有邀请别人,那这事十有八九就有着落了。
李戴问:“你不会是因为沈听河才去的吧?”
季闻夏笑说:“那倒不是,主要是这节目的形式确实有意思,组队解开悬疑故事,比起《冲刺一百分》那种户外竞技的,听起来好玩多了。”
季闻夏本质上玩心重,有时候像是过尽千帆的风流浪子,有时候又像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少爷,连上个综艺都要挑喜欢的、好玩的,事业心说小不小,可要说他在娱乐圈里有走到哪一步的伟大理想,貌似又让人说不上来。
李戴问:“除了沈听河以外,还有谁参加你知道吗?”
季闻夏想了想道:“方延、何宴,还有骆咏琦、宣怡。”
自从《歌王争锋》火了以后,何宴常常收到综艺节目的邀请,似乎逐渐往这个方向倾斜。当然,他参加的节目依然以歌唱类为主,像《三天三夜》这种解密类型的节目还是第一次上。
后面那两位是当红的小花旦,骆咏琦走御姐风,宣怡则是与她截然不同的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等于说是三组,两组男一组女。
“……方延和何宴都去?”李戴说,“那节目组这是把你大半个后宫团都搬上去了。”
仿佛预见了未来三个月,他为季闻夏『操』碎了心的画面。
季闻夏『摸』了『摸』鼻子,笑道:“我哪有这么浪,明明专攻的是沈听河。”
李戴:“你什么时候把你的口头禅改改,再跟我说这话。”
季闻夏唇角一弯,懒洋洋哼道:“宝贝儿,别这样。”
李戴:“……”
李戴:“我就该找个胶带把你嘴巴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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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三天三夜》还没有定下来,但吴山之前邀请过季闻夏,肯定抱有借季闻夏最近的名气炒作节目的打算,加上沈听河今天会主动跟吴山提一提,节目的最后一个名额几乎可以说是季闻夏的囊中之物。
季闻夏心里有底,但依然期待着沈听河今晚带给他的消息。
张权接手他家的公司已经有两三个月了,终于腾得出时间浪。那帮公子哥们游手好闲,这段时间没少在群里问季少大忙人哪天能约出来聚聚。
前一阵子,他女朋友嫌他忙到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张权大少爷哄了好一阵子才哄好,兜兜转转绕到现在,才有空给季闻夏发个信息问候两声。
【张权:今晚出来不】
【张权:戏都拍完了,别说没时间啊,我这都约你多少回了】
季闻夏心里其实惦记着沈听河今天去跟节目组沟通的事,但越惦记这件事,越觉得时间过得慢,索『性』一口答应了张权的约。
【季闻夏:去哪】
张权直接甩给了他一家酒吧的地址,是他们圈子里哪个公子哥闲着没事开的。
【季闻夏:又约这地方?】
【季闻夏:权少你也太执着了,天天约我去酒吧】
【张权:不是执着】
【张权:今天叫你去这酒吧是有正事】
【季闻夏:什么正事】
【张权: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说我在酒吧里碰见一群疑似吸毒的人不?】
季闻夏挑了下眉。
这得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乍一听他半点印象都没有。
他回忆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是沈听河住院那晚,张权打来电话顺口说的。
【季闻夏:想起来了】
【季闻夏:但这跟你说的正事有什么关系】
【张权:我之前不是不确定他们吸没吸毒嘛,后来又碰见过他们一次,觉得不对劲,就跟东子说了】
【张权:东子回去一查监控,发现他们还真是一群吸毒的,是一群明星,你猜里面有谁】
【季闻夏:有我认识的?】
季闻夏第一时间想到了殷败,毫不犹豫敲出两个字。
【季闻夏:殷败】
【张权:错了】
【张权:是顾宇】
【季闻夏:???】
季闻夏觉得匪夷所思,他是真没想到顾宇那样的人会和吸毒沾上边!
虽然顾宇不择手段靠潜规则上位,但似乎还算是个守规矩的人,胆子不大,怎么堕落也不至于堕落到聚众吸毒的地步。
【张权:东子打算报警了】
【张权:今晚咱们就在酒吧里守株待兔,等警察过来把人带走】
酒吧在知情的情况下纵容客人吸毒,就属于犯罪,容留他人吸食、注『射』毒品的罪,被逮住了,判个两三年都不稀奇。
【季闻夏:行吧】
【季闻夏: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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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多,季闻夏开车去到了酒吧门口,打个方向盘把车倒进了停车位里。
他驾轻就熟走进酒吧,一进酒吧就吸引到了不少人的注意,兴许是灯光太暗,加上他刻意遮挡,大家并没有认出他来。
季闻夏根据张权拍的照,找到了他们那群人。
嘈杂的音乐和绚烂的灯光让季闻夏整个人心情都有点躁动,好久没被这种热闹包围了。
“季少好久不见。”
“大忙人终于有空出来了?”
季闻夏笑了笑,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在张权旁边坐下。
张权抬起下巴说:“顾宇他们刚进包厢里呢,东子已经报警了,警察估计很快就到。”
季闻夏慵懒地坐在卡座沙发上,双腿交叠,接过了张权递来的酒,低声问:“除了顾宇,还有你认得出的吗?”
张权摇头说:“我查过了,都是些十八线小明星,说了你可能也没听过。”
一群公子哥们聊起了最近好玩的事情,还拿张权哄女朋友的事开玩笑,说权少也有今天。
季闻夏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们聊,同时低头给沈听河发去信息。
【季闻夏:哥】
【季闻夏:综艺的事,吴导怎么说】
【沈听河:等会儿】
【沈听河:我还没来得及问】
【沈听河:刚和他们到录制现场】
【沈听河:待会儿帮你问,今晚睡前给你回复】
《三天三夜》的拍摄地比较远,地处郊区,为了方便嘉宾和工作人员的日常生活,节目组包下了郊区别墅,以便在节目录制前安置好所有人。
毕竟嘉宾们就算录节目时住在野外,那也仅仅是住三天,其余时间节目组都得好吃好喝好住招待。
季闻夏回了个好,修长的手指转了下手机,顺手就把手机塞进了兜里。
他抬起头,透过五颜六『色』的灯光,被晃得眯起了眼。
张权:“我女朋友最近说想养狗,养一只泰迪。”
公子哥:“养呗,泰迪挺可爱的啊。”
张权:“是,我也觉得可爱,然后我昨天陪她去逛了圈,结果那狗抱着她的腿狂蹭,妈的,可把我气坏了。”
众人哄堂大笑:“权少,你不至于吧,你还跟狗吃醋?!”
张权:“嗐,我跟我女朋友说要不换个别的品种的狗养,她说好,结果今早她一个朋友说送她一只泰迪,因为家里有人狗『毛』过敏养不了。”
张权还想往下说,眼睛往不远处看了眼,突然看见熟悉的身影擦过人群。那人眼皮阖上了一半,脸『色』灰白,身材清瘦,侧脸在灯光下显得诡谲奇异。
他低喃一声:“……卧槽。”
张权直接推了一把季闻夏的肩:“闻夏,你快看下那人是不是开车撞人的殷败,『操』,太像了!”
季闻夏循声望去,果真看见了和殷败极其相似的身影闪进了昏暗的走廊里。
一瞬间,联想到顾宇吸毒的事,所有事情在脑海里变得清晰,被一条线串了起来。
张权已经傻眼了:“不是,难道他跟顾宇是一伙儿的。”
谁都知道,一旦殷败吸毒,《玩家》根本就不可能上映,他演的角『色』要被换掉,所有戏份都要重拍,等于是前功尽弃!
张权:“你要不跟上去看看?他要是真吸毒,你们剧组这两三个月的戏就白拍了吧!”
季闻夏没料到会碰到这样的情况,放下酒杯道:“顾宇在哪个包厢?”
张权说:“v18。”
季闻夏站起了身。
他在心里骂了声脏话,皱起眉头,侧身从人群里穿过,眼睛紧紧胶着在神似殷败的人的背影上,跟了过去。
他没打算正面撞上,只想确认一下,万一是凑巧。
如果不是凑巧,那对《玩家》来说就是噩耗。
越接近包厢,光线越暗,包厢外的数字从v1、v2、v3……一直走到v18,那男人停下了,拧开包厢的门,走了进去。
季闻夏蓦地停住了脚步。
包厢里。
顾宇和一群十八线明星眼神『迷』离,在昏暗的环境里如同醉汉般四处瘫坐。
顾宇问:“是谁说殷败会过来的,怎么他人还没来呢?”
有人道:“可能是第一次来,找不着路吧,再等等他。”
顾宇说:“他跟你们也不熟,不是说以前甚至不知道白念远和他认识,见都没见过吗,现在突然过来做什么?”
那人道:“啊,他主动联系我们,说过段时间就是白念远的生日了,想亲自来邀请我们去聚一聚。”
顾宇神『色』恍惚,手指搭在嘴唇边,抽起了烟卷,发出一阵疯笑:“哈哈哈你们和白念远都两三年没见了,这有什么好聚的?”
周围没有人觉得他这种状态有什么不对劲,因为这里所有人都是这样的,疯起来的才是正常人。
“……”
伴随着喀的一声,包厢的门开了。殷败推门进来,随手把门带上。
“哎呀,说曹『操』,曹『操』到,来,坐坐坐。”
有人主动给他递了根烟卷似的东西,殷败低头看了一眼,轻轻拉扯唇角,摆手表示拒绝,用沙哑的声音说:“我不抽烟的。”
顾宇听见他这话,嘴角咧得很难看,似笑似癫,颇为得意道:“什么呀,这可不是普通的烟,你试试,他们说白念远很爱抽的,他没告诉过你吗。”
殷败嘴唇翕动,像个木偶似的僵硬地点头道:“告诉过。”
一群瘾君子哈哈笑了,说殷败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奇怪,像个痴痴呆呆的智障一样。
殷败在所有人的嘲笑声里垂下了头,瘦削的脸庞被阴影笼罩。
包厢外嗨到爆炸的音乐掺进了他们的笑声里。
角落里有人眯起了眼,不爽地探出头道:“刚才进来的谁啊,进来都不知道把门关紧,都『露』出一条缝了,还不赶紧去关上。”
这话一出来,殷败不得不顶着众人讥嘲的目光,转身朝包厢的房门走去,突然间,他从门缝里看见了包厢外的人。
以及,走廊上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
事实上,季闻夏半只脚已经准备离开,刚抬起脚就看见酒吧涌来一大群警察,把路都堵死了,紧接着是耳边响起的开门声。
他侧过头,意外对上殷败灰暗的眼神。
包厢里的所有人听见嘈杂的脚步声,顿时望了过去。
季闻夏没料到会是这幅局面,撤开半步,尚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见包厢里的人突然颤抖地大喊了声:“警察来了!我看见警察来了!”
原本沉溺在吸毒里的众人潘然醒悟,四散逃离。
仓促间,顾宇撞上季闻夏的视线,浑身一僵,如同老鼠碰了猫似的,『露』出惊惧的表情,瞳孔如针尖般骤然缩紧。
他仿佛顷刻明白了什么:“季闻夏,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你叫的警察?!”
“……”
季闻夏无端端背锅,看见顾宇这反常的表现,心里直接骂了一串。
他抬脚就想离开,不想趟这摊浑水,吸毒的人就该交给警察去处置。
然而现在酒吧人山人海,路已经被堵死了,谁都出不去!
“不许动,警察!”
顾宇被这话猛地刺激,站了起来,浑身仿佛冷到了极点,不停地发抖。
“季、季闻夏,你一直都想报复我吧,所以才跟踪我、才报警的吧。”
跟踪报复???
季闻夏原本还一头雾水,现在看见满桌『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顿时明白了。
顾宇恐怕已经产生幻觉了。
顾宇心有不甘,颤声道:“你跟沈听河炒cp也炒了,传出潜规则又怎样,我那次无非是添一把火,对你来说又不是没有好处,你以为沈听河是什么好人吗。”
他前言不搭后语,语序极为混『乱』,东一句西一句,说到最后,整个人都快抖成了筛糠。
季闻夏头一次看见吸毒后的人,疯狂、偏执、不可理喻,完全不能让人把这幅样子和平时的他联系在一起。
顾宇想要抓住他的手臂,却被季闻夏皱眉猛地挣开,手肘发力撞上胸膛,他保持不住平衡,手脚发软,踉踉跄跄跌坐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在往包厢外面挤,哪有人注意得到这角落里的情形。
顾宇知道跑不掉了,不认命地盯着季闻夏的脸,嘴唇发白,似是嘲讽地道:“说起来,你是不是不知道,沈听河他有前男友。”
“你知道他把前男友害成了什么样吗,吊着他的胃口,分手又复合,分手又复合,你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吧,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吧。”
警察包围到了包厢附近,密密麻麻一大群。
季闻夏单手撑住墙面,在狭窄的过道侧身贴在了墙面上。
周围太拥挤了,那些瘾君子跟疯了一样想往外冲,警察迅速占领了包厢外的地盘。
季闻夏站在角落里不好挪身,眯起眼睛,忽然看见黑暗里的灯光折『射』在了酒瓶上,他一抬头,就对上顾宇那双死灰般的眼睛,那手青筋虬结,紧紧攥着酒瓶。
“嘭!”
酒瓶砸了个空,砸到了墙上,『液』体从破裂的瓶身流出。
原本站在眼前的季闻夏突然凭空消失了!
顾宇一愣,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看了看满手的酒。
怎么回事。
他被警察包围,茫然无措,看向距离最近的殷败,颤抖地道:“殷败,季闻夏不见了,你看见了吗,他突然不见了!”
殷败怔愣,对上顾宇的脸。
他仿佛听不懂顾宇说话似的,歪了歪脑袋,低哑笑说:“……这很奇怪吗,我经常看见别人突然不见啊。”
“这怎么可能,”顾宇恍惚了下,用力闭眼再睁开,惊慌地大喊道,“季闻夏在我面前突然消失了,他有问题,他肯定有问题!”
警察纷纷涌入酒吧,抓住了这群聚众吸毒的瘾君子。
“带走。”
“这里有个人喊有人突然凭空消失了,怎么处理。”
“吸毒产生的幻觉而已。”
“全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