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
听到韩峰的声音, 秦砚压下思绪,只道:“没有。是我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要想的事有很多,韩峰没去追问:“行吧, 不过这件事你也不用操心了,我明天就去办, 你早点睡吧。”
因为秦砚是吃过晚饭后回来,不需要他再忙活,说完和秦砚打过招呼,韩峰就转身离开, 顺便还带上了房门。
秦砚也放下胸针, 先去洗漱。
出来后回到床边坐下,他又不经意看到了它。
胸针的做工非常精致, 闪耀的碎钻时隔这么多年依旧璀璨如新,金属表面也没有半点脱色,可想而知不会是什么地摊货。
他在十四年前偶然得到这枚胸针, 傅岳庭却正巧在十四年前丢失了一枚同样的胸针。
巧合得这样精准,让人不得不多想。
可惜之前傅岳庭提起十四年前的那场意外时,说得不很详细,也没有提过发生的地点。
而且……
秦砚掀了被子躺下。
他闭眼回想。
其实这枚胸针,准确来说不是由婷婷亲手交给他,而是他在婷婷离开的第二天早上, 在山洞里发现的。因为他的戒指和胸针放在一起,他才会以为这是婷婷留下的一个纪念。
现在想来,或许也不是这样。
傅博宏提起十四年前发生在傅岳庭身上的意外,脸色变化得很明显,那时候傅氏集团已经规模巨大,会遭遇一些不开心的事, 甚至被极端的违法分子盯上,都很有可能。
当年他和韩峰的住址,离市内车程只有两三个小时,位置偏僻,还有一座不能全覆盖信号的深山老林,也是非常合适的藏匿地点。
何况那里也的确时常生乱,是个让警察头疼的地方。
否则简雪小时候也不会被那么轻易拐走。
再联想起韩峰曾经跟他说过,暴雨那天夜里山上响起的半夜警笛声,这个推测也不是那么没有道理。
说不定十四年前,傅岳庭真的去过那座山。
难道,这就是傅岳庭意外丢失的那一枚。
婷婷。
傅岳庭。
秦砚倏地睁眼。
心底有一个诡异且匪夷所思的念头转瞬即逝,秦砚还没理顺,就被胸针上反射的光芒晃了眼睛。
他回过神,双眸半眯,正要抬手再拿起它,前额忽然传来熟悉的晕眩。
傅岳庭又打开了游戏。
这句话刚从脑海中闪过,秦砚再睁开双眼,面前果然已经换成了傅岳庭的身影。
和他一样,傅岳庭已经洗过澡,身上穿着一套简单的家居睡衣,但神情冷峻,眸光漆黑,似乎在考虑什么,下颚线条还微微紧绷。
“晚上好。”再见傅岳庭,秦砚眼底也掺着一抹复杂。
一秒之前他还想到的人,下一秒就出现在眼前。
所幸这只是游戏,傅岳庭看不出什么。
“晚上好。”傅岳庭也没有去注意虚拟投影的表情。
打过招呼后,他抬手捏了捏鼻梁,终于看向秦砚,“今天不会再有人打扰了,让我把该告诉你的话说完。”
秦砚眸光微动。
昨晚傅岳庭打开游戏,没有说完的话,就是十四年前发生的那场意外。
他现在想把话说完,正好能解除事关那枚胸针的疑惑。
秦砚不动声色:“好。”
傅岳庭于是翻开了手里的笔记本。
上面写着一个讲稿大纲,从上到下罗列着几个关键词。
秦砚:“……”
傅岳庭低头看完第一个关键词,重新和秦砚对视。
他没有注意到面前人的神情,仅仅是想到这将是面对秦砚要说出的话,油然升起的紧张就已经把他彻底淹没。
他挺直腰背,心弦绷紧,握着笔记本的手愈发用力,练习着去抑制这份面对未知未来的心慌意乱。
“我曾经跟你说过,十四年前,我因为一场意外遇到了一个人。”
秦砚也只好无视傅岳庭时不时去看小抄的动作,静静听着。
和他的推测相差无几。
十四年前,傅岳庭在去学校参加典礼后,被学校里的保安劫持,带上车离开了市区。发现不对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把带有定位装置的手表解下藏进鞋里,上车后果然被搜了身,所幸绑匪很紧张,搜查得够不彻底,就把他迷晕在车里,带到一个山林的小木屋里。
山上人迹罕至,不可能有人来救他,傅岳庭接着在小木屋里示弱一天,发现这里信号太弱,一整天过去,定位信号还没传回,就在第二天夜里趁绑匪打瞌睡的时候,用表带上的金属割断绳索,逃了出去。
但很快也被绑匪发现,他就只好在山上东躲西藏,免得被重新找回。
听到这,秦砚眉心稍蹙起痕迹:“你在山上待了几天?”
傅岳庭记得很清楚:“四天。”
在这瞬间。
重重巧合造成的荒谬感觉又在秦砚心底留下浓浓一笔。
他在山上遇到婷婷,再到她离开,也是四天。
难道绑匪不止劫持了傅岳庭一个人。
傅岳庭说过,他在这个意外里遇到了一个喜欢的女孩。
这么说……
傅岳庭喜欢的人,是婷婷?
这件事只听上去就很离奇,可又是唯一能理顺的逻辑。
如果是这样,一切就有了解释。
傅岳庭在山上遇到了同样被绑架的婷婷,小小年纪就一见钟情,继而把身上的胸针送给了她,后来两人走散,婷婷遇见了他,又把这枚胸针转赠。
两人因为走散没能留下联系方式,又都不是本地人,从此天各一方很有可能。
只是,仍然解释不清婷婷为什么从没对他提起过傅岳庭,而傅岳庭在见到这枚胸针的时候,似乎也反应平平。
小时候很喜欢的饰品,应该不至于长大后忘得一干二净。
但傅岳庭没有给秦砚太多用来思考的时间。
他再重复了一遍:“我曾经告诉你,我在这场意外里遇到一个人。”
秦砚很怀疑傅岳庭搞混了现实与虚拟。
这件事他已经确信在游戏里没有听傅岳庭说起过,否则当初在生日宴会上,他就不会对此感到惊讶。
不过他没有打断傅岳庭的话。
傅岳庭看了一眼他的眼睛。
又很快移开视线:“我告诉过你,我喜欢他,整整十四年。
“在之前的很多年里,我没再和他见过面,却从来没有停止去找他的下落,可即便后来真的找到,他也不再认识我。”
说到这,傅岳庭唇角微微翘起,浅浅笑意却满是浓浓苦涩。
“很多次,我想去靠近他一点,去亲近他一点,可每一次机会,总会被我搞砸。一次又一次,我只做到让他更误会我一点,离我更远了一点。”
他垂眸,目光落在秦砚胸口。
一贯强势的低沉嗓音里,此刻尽是从未有过的自嘲:“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秦砚看着傅岳庭。
这样的傅岳庭,他从没见过,尽管傅岳庭的感情与他无关,但莫名的,他不想继续看到傅岳庭脸上的这份脆弱。
他选择转移了话题:“现在呢?”
“现在?”傅岳庭的薄唇微抿,唇边弧度终于有了一抹真心实意,“现在很好。不过,我还没准备好告诉他,可又怕他猜到什么,如果他真的会猜到,我宁愿是我先说出口。”
他已经暴露得够多了。
一模一样的胸针,一模一样的十四年前,假如再被秦砚了解到当年的地点,只要再给秦砚一点时间,他知道,会被猜到只分早晚。
秦砚看不出他的心声,只说:“那就告诉她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
傅岳庭笑意愈深,话落又抬眸看向秦砚,“等到时机成熟,我会亲口告诉他。”
“嗯。”
“告诉他——”傅岳庭直直望着秦砚的双眸,“秦砚,”
“嗯?”
“我喜欢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