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秦砚才发现宋景明摔在了地上。
但不等秦砚来扶,宋景明就立刻双手撑地站起身来,假装刚才丢尽脸面的平地摔跟他无关, 只当无事发生过。
接着再假装镇定:“你和傅岳庭……嗯……在一起了?”
秦砚和傅岳庭对视一眼:“对。”
宋景明直觉脑子里有一台挖掘机在工作,让他失去了冷静思考的本能:“可你们……可之前……可是秦砚, 你从来没说过你喜欢的是男人啊?”
他还记得当初秦砚对傅岳庭的坦荡态度,也正是秦砚的坦荡,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判断失误。
现在秦砚却突然告诉他,正在和傅岳庭交往……
宋景明震惊得难以复加。
秦砚, 傅岳庭, 谈恋爱?
这三者真的能联系到一起吗??
此时此刻,摔倒的后遗症好像涌了上来, 刺激得宋景明大脑缺氧。
他摸索着走到沙发前坐下,缓解着冲到眼前的晕眩。
过了一会儿,他才问:“对了, 那你跟韩叔说过吗,这件事?”
秦砚说:“还没有。”
宋景明点点头,表示理解。
接着看了看傅岳庭,又问:“那傅家?”
傅岳庭在秦砚之前回答:“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通知他们。”
通知……
听到他的用词,宋景明暗自啧啧称奇。
看来傅岳庭对这段关系的态度非常认真。
但一时的态度很难看出什么。
要知道傅氏集团和乘方科技大不相同,是个实打实的家族企业, 傅岳庭身为继承人,却不是唯一的那一个,而傅老爷子还健在,谁也不能保证他手里就没有底牌,可以用来阻止傅岳庭完全掌握傅氏,一旦傅岳庭主动爆出和秦砚在一起的消息, 难保他接手傅氏还会顺风顺水。
就算以傅岳庭的能力,足以在这场乱局里全身而退或是反败为胜,只是,为了秦砚和家人反目,让傅氏因此陷入丑闻……傅岳庭会愿意这样做吗?
想到这,宋景明不由为秦砚担心。
他好像不经意地问:“要是傅老爷子不同意你们在一起,那你们要怎么办?”
听到他的话,秦砚很快想起傅岳庭昨天下午几乎失去理智的冲动,先一步回道:“还没到考虑这些的时候,以后再谈。”
宋景明为他着急:“怎么还不到考虑这些的时候,你就没想过,随时都可能会被傅家发现吗?”
“好了。”秦砚不打算让宋景明再勾起傅岳庭的冲动,“岳庭有他自己的考量,你不用再问。”
宋景明:“……”
偏袒的这么明显,散发着一股恋爱的腐臭味。
刺激谁呢这是!
不想再留在病房里被这两个人摧残,宋景明颠三倒四又聊了几句,连午饭都没蹭,就匆匆离开了医院。
他走后,秦砚回到床边,察觉到被傅岳庭盯了一路,在沙发前坐下才问:“看什么?”
傅岳庭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就让宋总知道我们的关系。”
秦砚拿起手机,点开辛曼发来的邮件,闻言回道:“你不希望我这么做?”
傅岳庭说:“当然不是。”
如果可以,他更宁愿全世界都立刻知道,秦砚是属于他的。
可宋景明是秦砚最亲密的人之一,由秦砚主动、亲口告诉宋景明这个消息,对他而言意义截然不同。
秦砚也很清楚他的想法,但没有戳穿,只淡淡说:“他早晚会知道。”
早晚会知道。
这代表秦砚并不把这段关系当做敷衍的应付,也不是为了摆脱他的纠缠才随口答应。
笑容忍不住爬上傅岳庭的眼底。
他看着秦砚处理文件时的侧脸,忽然有些庆幸。
庆幸没有错过和秦砚结实的契机,庆幸走进了秦砚的生活,庆幸秦砚对他也有一丝回应,甚至庆幸这次住院。
庆幸每一个点滴,让他终于得到了和秦砚试一试的机会。
然而很快,他收敛起笑意,皱眉说:“你脸上好像沾了东西?”
秦砚看向他:“什么东西?”
“我也不确定。”傅岳庭在脸上略微示意,“就在这里。”
秦砚放下手机,按他提示的区域擦过:“好了吗?”
傅岳庭摇头。
“现在呢?”
傅岳庭还是摇头:“没有。”
见秦砚准备起身,他又说,“你靠近一点,我帮你擦掉。”
秦砚的犹豫只有一个瞬间。
看到傅岳庭已经抽了纸巾伸手过来,他往前坐了坐。
因为手臂的伤口,傅岳庭的动作好像有些力不从心:“再近一点。”
秦砚依言倾身过去。
傅岳庭上半身也探出病床边缘,抓着纸巾的手擦在秦砚脸颊,胡乱擦了一个来回,接着划过耳侧,按在了秦砚颈后。
秦砚望进他近在眼前的眸子里:“你在做什么。”
“别动。”傅岳庭黑沉的目光却避开他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巡视,“让我看看还有哪里没擦干净。”
然后趁秦砚放松警惕的这一刻。
傅岳庭压不住即将翘起的唇角,在暴露的前一秒低头吻住秦砚的薄唇。
他腰腹以上的部位全部悬在半空,动作正在挑战人类极限。
“你是想摔下去吗。”秦砚抬手接住他,只感觉身上传来的重量越发下沉。
“没关系。”近在咫尺的呼吸还在纠缠,傅岳庭被他开口说话时张合的唇瓣摩擦着,眸光里是还不够自然的镇定,向来低沉的冷冽嗓音变得轻柔,“我知道有你在。”
秦砚动作微顿。
门外这时传来敲门声。
是护士把饭菜送了上来。
秦砚回过神,帮傅岳庭坐回病床,让护士把午饭放在小桌板上。
护士这次目不斜视,送完饭就赶紧转身走人。
傅岳庭也没去看她。
他只看着秦砚,然后低头再看面前的饭菜,一双手却动也不动,很像意有所指。
他的手时好时坏,秦砚已经不去多此一问,就先去把他喂饱。
——
吃过饭,到了下午,医生帮傅岳庭重新做了检查,拆了左臂的绷带。
医生说:“伤口现在恢复的情况很好,不过还是要尽量避免提取重物,也最好暂时不要碰水,如果有洗澡的需要,可以请秦先生帮忙擦洗。”
这句话听起来非常耳熟。
秦砚和傅岳庭同时想起了同样熟悉的场景。
医生走后,病房里陷入一阵沉默。
但想到之前被傅岳庭照顾时的待遇,秦砚终于问:“想洗澡吗?”
傅岳庭刻意等了一秒才回答,好让回答显得没有那么急切:“洗。”
秦砚于是起身扶他下床。
进了浴室,他转身去调试热水。
傅岳庭站在他身后,在匆匆升腾的氤氲热气中,决定竭力保留在秦砚面前早已经所剩无几的从容。
没过多久,秦砚转身回来。
他已经把袖口解开,随手挽在肘间,水迹却还是沾湿了他的衬衫,不经意迸溅的水花扑在他的身前,浸透衣料,让隐隐约约的肉色胸膛被傅岳庭尽数收入眼底。
秦砚抬手伸向他:“过来。”
动作间,被水色浸染的衬衫仿佛透明,贴着肌肤缓缓滑动,在灯光下闪烁着暧昧的色泽。
傅岳庭仅剩的从容又被磋磨。
他的呼吸在悄然中粗重,仍然不忘初心,在往前走向秦砚的几步路里,艰难地移开视线。
很快,秦砚的声音伴随着浴缸的水声,在他耳边响起:“连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
傅岳庭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就看见秦砚的手滑进视线。
这只手并指挑起他的领口,解开了第一粒纽扣。
之后是第二粒、第三粒——
傅岳庭浑身僵硬。
刚进门时的决定如今被他的本能彻底击溃。
“秦砚……”
上衣下摆在他开口的同时左右散开。
这时再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秦砚扫过他身下微微显露的异样,抬眸看他。
“生理反应。”
傅岳庭这么解释。
他下颚绷紧,试图在表情上骗过秦砚,说完又追加一句,“抱歉。”
秦砚静静听着。
他隔着薄雾看着傅岳庭熟悉的、似乎冷硬的脸。
良久,忽然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