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秦江刚才是在水里扔了个手/雷, 那季泽这就是平地炸了颗原/子/弹。
这颗原/子/弹炸进四个人的耳朵里, 得来了四种不同的反应。
作为四人之中知道内情且头脑清醒的马堂先是一愣,随后诧异地看向季泽, 不知道这匹平时小心谨慎的狼是发了什么失心疯。
而此刻季泽脑子里也是懵的, 他想着自己的嘴说话为什么没经大脑同意,跟着秦江的瞎咧咧直接就说了出来。
相比于他们俩, 被蒙在鼓里的沈初反应似乎要小上那么一些。
少年细长的眸子微微睁开了些, 对上季泽要闭不闭的眼睛, 下一刻竟然把手松开了。
季泽身体大半倚靠在沈初身上,他这一松手, 狼崽子差点没闷头摔下去。
造成这股巨大涡流的秦江趴在马堂背后, 处于风眼处意外平静安逸。
他咂咂嘴, 像是嫌弃得不行:“可是我喜欢的不是你…”
季泽听后, 脑子一转, 立刻接话:“哦, 那我就不喜欢你了。”
原来是两个醉鬼在对话。
沈初重新把季泽扶好。
“可是…”秦江哭哭唧唧抱住马堂的脖子,“可是阿糖也不喜欢我…”
马堂叹了口气:“你还小…”
沈初听出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
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他逃课的那天晚上, 这小孩儿也是这样抱着马堂, 哼哼唧唧说着喜欢。
两个男人之间的…喜欢。
-
把季泽送回寝室后,沈初闻着自己身上的酒味, 有点嫌弃。
“你家狼崽子接回来了?”方恒打趣道,“我以为你们今天不回来了呢。”
“不回来去哪?”沈初把上衣脱了,光着上半身找衣服。
“如家汉庭希尔顿,”方恒乐滋滋道, “玫瑰花、大床房。”
沈初的手一顿:“你脑子不好?”
方恒哼哼几下,晃晃身子:“爱情万岁。”
自己铁子谈恋爱这事儿他不说破,等着沈初自己告诉他。
沈初莫名其妙地看了方恒一眼:“傻逼。”
半夜,沈初起床去上厕所,模模糊糊听见走廊有隐约的说话声。
兔子听觉灵敏,一下就认出来是马堂的叹息。
“等你十八岁的时候我再回答你,好不好?”
非礼勿听,沈初洗洗手,溜回了寝室。
重新上床躺下,手机显示凌晨两点十分。
耳边寂静无声,屋内昏暗一片。
沈初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几个小时前,季泽那句“我也喜欢你”跟魔音入耳似的回荡在他的耳边。
一开始,他还以为那是对自己说的。
现在想想,应该不是,不然也不会加个“也”。
沈初在床上翻了个身,没几秒又翻回去。
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几分钟,隔壁的方恒炸着头发,哑着声问他怎么了。
“没事,”沈初说,“你睡。”
方恒抓抓头发:“唠唠?”
“不唠。”沈初道。
“又和季泽闹别扭了?”方恒轻声问。
“又?”沈初趴在床上,撑起上半身,“我经常跟他闹别扭?”
“也没有经常,”方恒想了想,“五天闹个三四次吧。”
沈初:“……”
我可去你妈吧的。
沈初一掀被子,把整个脑袋全部蒙住:“闭嘴,睡觉。”
“真不唠啊?”方恒坚持让沈初对自己敞开心扉,“我睡不着,你跟我唠唠呗?”
“我睡得着,”沈初的声音闷在被子里,“你别吵我。”
他嘴上说着睡觉,但是却不太能睡着。
思来想去,无非就是季泽的一句醉话。
醉鬼在隔壁指不定睡的四仰八叉,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他倒是翻来覆去折腾自己想个没完。
喜欢吗?那种喜欢?
说得跟真的似的,诚恳都要从眼睛里面流出来了。
可是下一秒就立刻改口,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假得很。
沈初虽然性格较冷,但是在生理方面还是和多大男生一样,十五六岁私下里交流交流就懂了不少关于“那方面”的事情。
这方面沈初尤其要感谢方恒的无私教授,以及浏览器不耐其烦的认真解答。
他知道有一些特殊群体,但仅仅也是停留于“知道”这个层面。
对于马堂和秦江,他抱着“只要这事儿不落在自己头上就不关我事”的态度,一视同仁地看待每一个人。
不太想深入了解,也不准备深入了解。
要不是马堂和秦江,他都不会想到这种关系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沈初掀开被子一角,把自己的脑袋露出来一点点透气。
和季泽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心底总是压着一个不能碰的念头。
察觉到了丁点,然后立刻被他否认。
提都不能提,想都不能想。
不是,不可能,不会的。
沈初把手放在自己心口处,觉得自己呼吸有些急了。
肯定是刚才在被窝里闷的。
沈初想,闷得他都喘不过来气了。
-
隔天,沈初意外起了个大早。
寝室里的三头猪还在睡,橘猫胖子的呼噜打得蚊帐都在颤。
他半睁着眼,汲着拖鞋在黑区区的屋子里摸到了刷牙杯。
他走向门口,抬手挠了挠自己冒出来的发茬,一个月的时间,也长出来了不少。
寝室门内有插销,沈初放轻了动作,把门打开。
“咯吱”一声轻响,对面寝室的门几乎是被同时打开。
季泽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张着一张大嘴和沈初打了个照面。
沈初:“……”
季泽:“……”
学校七点打铃,现在才六点出头,基本没有人起。
季泽早起习惯了,这还是第一次遇见沈初。
普普通通的一天,普普通通的早上,两个人本应该像平常一样搭了话一起去洗漱。
然而季泽心虚昨天的说话不过脑子,沈初纠结自己一晚的胡思乱想。
双方互相看了对方一会儿,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气氛不对,季泽更不敢说话了。
沈初似乎也有些烦,率先抬脚,转身走向水房。
季泽竟然这么安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沈…”季泽在跟上沈初的脚步,嘴里的称呼变了几变,最后还是喊了出来,“兔兄,早啊。”
沈初“嗯”了一声就当回应,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开始洗漱。
季泽站在沈初身边,两人隔了一个位置。
水流哗哗作响,打在白色的瓷砖上,水珠迸溅。
季泽低头捧了把水浇在脸上。
“昨天我喝多了,”季泽拿起牙刷挤上牙膏,“你去接的我啊?”
已经开始刷牙的沈初斜眼过去,点了点头。
大兔子唇上粘了白色的泡沫,耷拉着眼皮,像是还没睡醒,看上去呆萌呆萌的。
季泽想起昨晚那个不算是吻的碰触,不自觉的抬手,指尖轻轻擦了擦自己的侧脸。
察觉到身边沈初动作一顿,下一秒季泽改摸为挠,重重地在自己脸上抓了两下。
“你说这还没到夏天呢,我们寝室就有蚊子了,”季泽笑得尴尬,“把我脸上叮个包,还有点痒哈哈哈…”
沈初漱口完毕,把牙刷放在水龙头下面冲了冲:“是吗?”
他不是真的在问季泽是不是,也不是在怀疑这种小事。
这个“是吗”更像是沈初没话找话随口一问。
然而季泽心里有鬼,被这句反问问得虚汗直冒。
“是啊哈哈哈哈哈叮红了都…”他又胡乱扯了几句,飞快换了话题,企图转移沈初的注意力。
“我酒品不好,喝醉了爱闹腾,”季泽手指点在水池边缘,心里有些忐忑,“没干什么傻逼事吧?”
狼崽子笑得天真无邪,沈初想起昨天那句不明不白的醉话,也没在他面前提:“没有。”
“哦,那就好,”季泽就着水流,随手搓了几把脸,“我以前喝醉了还抱着马堂说喜欢他呢,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爱胡乱说话…”
沈初微微弓腰,右手按上水龙头拧紧。
他抬起另一只手,抹去脸上多余的水珠。
少年乌黑的眼睫被水浸过,衬着白皙的皮肤,显得越发冷冽锋利。
季泽喉结上下一滚,依稀记起初次与沈初相遇那天。
巷子里的少年凶戾冰冷,就像一捧清冽的泉浇在季泽这块烧红了的烙铁上,“呲啦”一声,蒸腾起大片水雾,把季泽拢在其中,看不清方向。
“哦,这个你说了,”沈初直起身子,状似不经意道,“我一开始还以为对我说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兔子终于开窍了,感情转折好难写,我纠结了一天才纠结出这么点。
你们想看什么小剧场评论里可以说,合适我就写了放作者有话说里。
今天就不双更了,各位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