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焰没想到他们误打误撞地竟找到了时光之井,而经过各位魔法老师的探查后,可以确定那些从前方大殿里流淌出来的,就是最纯正的时光魔力。
无数的魔法元素聚集在一起,因为浓度过高,以至于本该是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开始有了形状。
“轻易不要触碰它们,这浓度简直高得可怕,万一引发魔法风暴,整个地宫恐怕都会在顷刻间崩塌。”
老师们急忙安排小豆丁们远离,以防万一。池焰也惜命地后退几步,仰头看着洞口的方向,问:“那时光之井里的水不是水,都是这些魔法元素?”
“不,从井口里提上来的确实只是蕴含着高浓度时光魔力的水。每年的花朝节,月隐之国的所有人都可以去时光之井提一小桶的水,用以贮存蔬菜和新鲜的瓜果。我们现在是在井的下面,或许这才是时光之井的真容。在我们月隐之国的记载里,时光之井的历史比月隐之国、甚至是比图察王朝都要久远得多。”
闻言,池焰所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说这些魔法元素就像某处矿藏,是一早就存在的,那上面那口井就像是人类为了开发矿藏而挖的矿井,又因为魔法元素浓度过高无法直接取用,所以想了一个办法将之稀释。
不过月隐之国真是个神奇的地方,让玫瑰教派趋之若鹜的时光之井的井水,竟被他们用来贮存蔬菜和新鲜瓜果。事实证明比起追寻强大的力量来,果然还是吃饱肚子最重要。
思及此,池焰又有了另一个问题:“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能找到这里,玫瑰教派的人也能找到这里。万一他们闯进去了,引发了那什么魔法风暴,那我们岂不是跟着一起完蛋?”
这一问,问倒了所有人。
他们这么一队人,光是保护孩子就已经很吃力了,绝无可能再将眼前的大殿封锁。而就在大家愁眉不展之际,池焰忽然听到那大殿里隐约传来什么声音。
那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而且像隔着水,嗡嗡的。就像是人在水底听见水面上有人说话,非常地不清晰。
水?
池焰一拍小脑袋瓜子,“现在时光之井那儿都有谁?谁在上面?”
众人纷纷停下来仔细分辨,可那声音着实隔得太远,听不清楚。过了好一会儿,一道撕心裂肺的呐喊才冲破阻隔,传达到众人的耳中。
那人在喊——
“国王陛下!”
地面上,时光之井的大殿外,已经血流成河。随着刀剑的不断挥舞,鲜血喷溅在墙壁上,又顺着墙壁流淌而下,逐渐汇聚着,流淌过向下的石阶。
骑士乔治冲过去挡住了挥向国王陛下的剑,盾牌高举着,他回头紧张地看向国王,在看到他只是肩膀受伤后不由松了口气。
“不要担心,乔治。”国王拄着剑站起来,虽然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汗水,但他还能站着。坚毅的目光扫过四周,眼见敌人又扑上来,他冲上去与乔治并肩而战。
可敌人的攻势太猛,他们的战线被节节后压,最终又退回大殿内。
“挡住他们!”
“不能让他们冲进来!”
“这帮玫瑰教派的疯子!”
卫兵们咒骂着,心里不敢有一丝松懈。乔治想让国王坐下休息一会儿,但被严词拒绝,他看着周围人的目光仿佛在说:大家都没有休息,我怎么能独自停下。
蓦地,乔治瞥见殿外一道亮光。他心中一凛,分辨出那是魔法的光芒,刚要开口提醒,那光芒就已经在大殿的一角炸开。
“轰——”碎石和烟尘霎时间充斥了整个大殿,离得近的人直接被炸飞,其余人也被冲击波击中,身体砸在地上,吐出血来。
这一击,直接毁了大殿的四分之一。卫兵们拼死守护的门形同虚设,玫瑰教派的成员们从炸开的缺口冲入,剑光、魔法,铺天盖地。
千钧一发之际,国王双手十指紧握在前,急促咒语如狂风席卷,化作一面巨大的光盾弹出,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神圣守护,王室的天赋技能。
光盾泛着金光,大得足以将整个大殿笼罩。卫兵们因此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纷纷从地上爬起,呐喊着向敌人冲去。
国王仍然支撑着光盾,巨大的压力使得他的膝盖下弯,嘴角也溢出血来,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松。果然,玫瑰教派的后手来了,朵朵玫瑰直接在金色的光盾上绽放,以魔法对魔法,又引发了新一轮的魔法轰炸。
“砰!”
“砰、砰!”
玫瑰炸弹一个接一个炸开,那绚烂的场景如同节日的烟花,让人目不暇接。在这样连绵的攻势下,光盾终于出现裂缝,而在它彻底化作光点碎裂之时,国王遭受反噬,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撞在时光之井的井沿上,脸色煞白。
“保护陛下!”乔治扯开嗓子大喊,自己却大步流星地往前冲。他不知疲倦地挥舞着手中的剑,以大骑士之威,硬生生挡住了一波攻击。
可此时的银甲卫兵死的死、伤的伤,已经是强弩之末。因为城中各处告急,所以分配到此处的人手本来也不多,此时还能动的不过一二十个。
“援军还没有到吗?”
“还没有人来吗!”
看着一个又一个同伴在身边倒下,所有人的心里都又焦灼又担忧,可他们同时又拥有着无限的勇气和死战的决心,因为国王陛下始终同他们站在一处。
他的身影是那样的伟岸,哪怕盔甲上都沾着血污,喘着气摇摇晃晃,当他举起剑的时候高喊着“必胜”的时候,勇气就会在心中勃发。
像一颗种子,在滚烫鲜血的浇灌下,转瞬间就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树干支撑着他们,让他们再次提起一口气,用力地挥出手中的剑和法杖,前赴后继。
有人在前进的路上倒下了,他的战友越过他,将剑刺入了敌人的胸膛。他嚎叫着,前冲的势头不减,在愤怒的呐喊中,带着尸体撞入敌群。
“轰——”魔法炸开,又是一片鲜血淋漓。
“为了我们的家园!”国王高举长剑,一字一句犹如爆裂音符,“杀!”
“杀!”骑士乔治大声响应。
“诛杀玫瑰教派!”
“把他们从我们的家园赶出去!”
“杀死他们!”
生命的呐喊,激昂、热烈。那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咆哮着向外扑去,从大殿一路扩散。许许多多的人都听到了,就连地宫里的池焰他们都听到了。
所有人仰着头,神情焦灼、心潮澎湃,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咬紧牙关、攥紧拳头,克制、再克制。
小杰克梗着脖子,脸都涨红了,一股热血上脑就要冲出去。池焰急忙将人拽住,“你去做什么!”
“我去帮忙啊!”小杰克用力挣扎,“你就是在骗人,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什么玫瑰教派已经杀进来了对不对?你们就是瞧不起我年纪小,放我出去,我也要去战斗!”
“我没骗你!”池焰用力按住他的肩膀,“你们确实有个更重要的任务,知道是什么吗?”
小杰克扭过头,不想跟这个大骗子说话。可他扭过头,池焰就又硬把他掰回来,非跟他面对面,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你们要活下去。”
“可是他们都在上面!”小杰克终于忍不住哭出来,他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看得懂很多事。
“就因为他们都在上面。大家都是那么好的人,得有人活下来,穿过外面的那片沙漠,走很远很远的路,去告诉所有人——月隐之国的每个人都是英雄。他们为了这片大陆,勇敢地跟邪恶做斗争,并且保护了自己的孩子。”
池焰也是个爱哭的孩子,时常还没感动别人,自己就先哭了起来。哭得稀里哗啦,鼻涕冒泡。
医生说他心脏不好,情绪起伏不应该太大,但他总是忍不住。
许是他哭得太走心,小杰克终于相信他不是一个骗子,而就在这时,井口处传来了另一种声音。
是琴声。
“靳哥!”池焰蹭地站直了身子,意识到自己的称呼不对,又立刻改口,“兰斯洛特,是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也是奥古斯汀,终于赶到了时光之井。
他一路杀敌没有停顿,但在他的眼里,国王虽是个值得尊敬的人,生命却与普通的国民没有高低之分。时光之井处的人手虽然少,但比起其他地方来依旧是多的,所以他并未第一时间冲过来救国王,而是先确认了地宫入口的情况,再杀将过来。
双重身份下,系统对他的技能栏大解禁,除了机械弓依旧不符合时代背景而无法光明正大地使用外,其他均可正常使用。
更重要的是,靳丞还有信仰系统。
信仰系统本就来源于月隐之国这个连环副本,以兰斯洛特亦或是奥古斯汀在大家心里的地位,根本无需靳丞用乐章强制收集,信仰之力就会源源不断地汇聚到他这里来。
这一次没有恶鬼徽章捣乱,靳丞直接将信仰之力用在自己身上,战力直线提升。青藤同盟的人和卫兵们见他大杀四方,也因此士气大涨。
在这一刻,创始人奥古斯汀的角色才算真正立了起来。这位传说中的先驱,是当之无愧的青藤同盟最强者。
琴音和呐喊声叠在一起,交织出双重杀意。靳丞从旁杀入大殿,救下国王,脚步却片刻不停。
他不会魔法,但他有卡牌。
卡牌伪装成魔法释放,手上再拨动琴弦,辅以声波异能和信仰之力,所到之处几乎无人能敌,真真正正的威慑敌我。
更别说他随时能抽出剑来,各种攻击手段灵活切换。
又一面银月旗帜被靳丞插在了大殿顶端,整个大殿已被打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可那面迎风招展的旗帜看起来却很稳当,好似永不会坠落。
靳丞立于旗帜旁,再次拨动了琴弦。
国王仍没有退下,他拄着剑抬头看了一眼靳丞,而后拒绝了卫兵的搀扶,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踏过废墟走到了大殿外。
他要再次呼喊,为这满目疮痍的家园,为他的战士们,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在这样的呼喊下,靳丞的琴音就像哀歌,悲壮又激昂。他看着国王,低头献上自己的敬意,而后将那声波扩散,让这呼喊传到更远的地方去、传到更多的人耳中去。
从藏身处爬出来的人们,听着远方的呼喊,抓着卫兵的胳膊焦急询问:“孩子们真的安全了吗?他们已经撤走了吗?”
卫兵不能给他肯定的回答,但毫无疑问,他们都在为之而努力。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来,他们拿起了篮子里的剪刀、抄起了家中的铁锹,甚至是一口锅、一根木棍,亦或是随处可见的一块石头,成为了一个战士。
“砰!”安娜大婶躲在吉伯特先生家的矮墙后,举着锅铲敲晕了一个受伤的剑士。敲完了她还有些后怕,拍拍自己的胸口,惊魂不定。
但她胸口的衣服里还藏着儿子寄来的信,信上一切都好,那她也就安心了。她的孩子一直是她的骄傲,她没什么可以再给他的,只想在最后保住他们的家。
地宫里,靳丞安排的援军终于陆续抵达。另一个入口也被找到,他们兵分两路,对玫瑰教派的人展开了全面追击。
在此之前,除了先期进入的伊索和白衣主祭这两拨人,也有其他的玫瑰教派成员闯了进去,但因为地宫内部磁场紊乱,所以这些人散落在各处,并未叫池焰他们碰上。
欧皇光环开路,总是能避免很多危险的。但这也让他失去了对目前情况的准确判断,完全不知道周围到底有多少敌人潜伏。
而郑莺莺却终于在玫瑰教派的拼死掩护和老鼠的辅助下,带着老鼠从荣弋面前逃脱。
“你的任务是什么?”她问。
“找到时光之井。”老鼠回答着,声音依旧不大,但透着股平静。郑莺莺凝眸看着他,觉得他似乎跟之前有点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