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时候的经历,长大后的秦漪才十分渴望陪伴吗?
夜里,周尔抱着被子躺在床上发呆,眼眶红红的,两条长腿夹着棉被,叹一口气,翻一次身,叹一口气,翻一次身,叹一口气。
“笃笃。”房门被敲响。
周尔起身看了眼床头的时钟,“秦一?”
“嗯。”
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今天晚上可以一起睡吗?”
周尔起身打开门,秦漪已经换好睡衣,一头柔顺的长发披散,表情很柔软,朝她一笑。
“当、当然可以。”周尔被笑得眯瞪了,让开房门,推开到最大。
秦漪抱着她的丝绸被,指了指床,说:“我睡外边,行吗?”
周尔点头,在床里侧躺下,秦漪睡在她旁边,睡在外侧,这样的话,周尔半夜翻身,不会翻到床外去。
“所以……”周尔还是忍不住回想起刚才的谈话,问,“你只是想要一个可以一直陪伴你的人么?”
秦漪睁开眼,淡淡的嗯了声,她侧身,手支在下巴处,目光平静的看着周尔,说:“我期盼着有这么一个人。”
秦漪实在太能蛊惑人心了,特别是当她带着微微的笑意,一本正经的朝自己说着这些话的时候。
那感觉,仿佛自己就是那个人,秦漪期盼的,能与她共度一生,彼此陪伴余生的人。
而且她们现在还是在床上,周尔的脸渐渐红了,幸而夜色里,秦漪应该看不到自己的反应。
“没有人会永远的陪伴,曾经我以为那个人会是爷爷,后来爷爷走了,我明白是人终究会来去。奶奶也会在不久的将来离开我,后来我以为那个人是父亲或者母亲,但大人总有自己的事要做。”
秦涟出生后,小小的小孩,世界只有一个婴儿床,秦漪会守着她,在婴儿床的旁边看一整天的书。
可是渐渐的,小小的小孩也渴望起窗外的世界。
“后来是秦涟,我接受了这个小恶魔,可是小恶魔显然更喜欢公园里的猫猫狗狗,”秦漪笑着说,“所以我知道,某些东西,就像月亮一样,看得到,却很难得到。”
周尔忍不住在黑暗里说:“恋爱或者结婚的话,另一半就能一直陪伴你了。”
秦漪笑了声,她一整晚都在笑,仿佛提起的旧事无关自己,只是云淡风轻的说起一件饶有趣味的故事一般。
“当婚姻成为一笔交易,它就失去了原本该有的契约功能。”秦漪说。
周尔露出一点迷茫的表情,有些时候,秦漪说的话总要烧掉一两个脑细胞才能反应过来。
“什么契约?”周尔放弃了思考。
秦漪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么?从社会伦理各种方面的,用两张薄薄的纸为媒介,朝自己和对方宣誓,朝亲人和社会宣誓,这会是和我共度一生的人,她将享有我的一切,我也将拥有她的所有,我们从此会成为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周尔鼻子蓦然一酸,喃喃:“原来结婚这么浪漫吗?”
秦漪笑容愈大,笑容坏坏的:“还好吧,毕竟现在结了婚也可以离婚,或者婚前签署一份协议。”
周尔:“……”
“你的想法很危险,”周尔突然说,“一个人要一直陪着你,不能去上班,不能出去玩,还要绝对的忠诚和毫无保留的奉献。到哪里去找一个这种对象,唔,现在的人找对象,约会两次没有进展就默认没有下文及时止损,转头寻找新的机会了。”
秦漪:“童年缺乏陪伴,所以控制欲和独占欲比较强。不过现在已经鲜少有什么能激发我的掌控欲了。”
鲜少,不是没有。
周尔蓦然想起什么,那是刘青朝她说过的,秦漪对她的占有欲超过了普通朋友。
氛围有些奇怪,周尔哦了声,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藏在被子下的手,轻轻抠住床单。
周尔思维忍不住的发散,说:“那你是不是会……我有点低俗了,你要是谈了恋爱,会不会想把另一半锁在家里或者铁笼里,给她戴上项/圈和脚/镣,或者是绑在你的床上。”
“好变态!”周尔出了一点汗,说,“我可受不了这种!”
“想什么呢?”秦漪笑着问,“在哪里看的这些?限制人身自由会构成犯罪。”
周尔咕哝,当然不可能说是朱竹琴那个猪分享来的黄/色小说。
“人不能约束感情,因为感情是变化无常的,但是可以控制行为,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理性高于兽性。” 秦漪屈指,在周尔额上一弹。
周尔摸了摸额头,凌晨两点了,她居然会和秦漪聊到这么晚。
秦漪说:“睡,一个字都不要说了。”
周尔:“那晚安。”
秦漪躺下,拢过被子,弯了弯嘴角。
太晚了,周尔很快沉沉的睡去,深睡时,几乎是一夜无梦。
-
一夜后,周尔在公司,啪啪的敲着键盘打字摸鱼。
【女人心海底针群聊】
青:她这么说?
叛逆的直女:是啊。
天上掉下个0妹妹:好渣,好像渣女语录,专门骗你这种无知少女,跟我之前的网恋对象好像。
叛逆的直女:渣吗?我感觉她很真诚啊,她说到婚姻时那些话的时候,我们还在床上,我感觉有一刻,特别的想亲她。
青:不要被糖衣炮弹骗了。
天上掉下个0妹妹:你们怎么不问我网恋对象的事!我从来没给你们说过!
叛逆的直女:那你说吧。
天上掉下个0妹妹:哦。
0妹妹十分傲娇:切,我不说。
于是话题的重心又转移到了周尔的身上。
叛逆的直女:但是我确实更了解她了。
青:然后呢?
叛逆的直女: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只喜欢她的皮囊,要了解她的灵魂。幸好没有随便就告白了,我应该更郑重一点,才能更好的理解她,呵护她。
天上掉下个0妹妹:哦哦,装什么装,你就是怂了吧。
青:郑重一点有什么?万一追到手,被镣铐栓子在床头怎么办?我记得去年还发表过一个社会新闻,讲的就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变态。
天上掉下个0妹妹:(色)(色)(色)秦一这样的变态吗?长成这样的话……我晚完全可以啊,而且怎么看都觉得非常带劲啊!
天上掉下个0妹妹:【文件包/压缩包】快,有代餐了。不用谢,我是好人。
青:……不要在群里分享黄/文,也不要看盗版。
周尔:“……”
-
“在干什么?”林灵双手一撑,滑着椅子朝周尔撞来,“笑容好猥琐。”
周尔立刻退出群聊,说:“没事。”
林灵又滑着椅子滚开了。
周尔用手机登进微信,下载了朱竹琴分享的文件包,打开看了眼,瞥见几个关键词,立刻脸红心跳的锁了屏。
直到午饭,周尔都心不在焉的在想这件事,想秦漪昨晚的话,想小时候的秦漪,顺便想想那个几个关键词。
午休时间,周尔撑着脸打盹,在静谧安详的午后,梦见了秦一。
周尔睁开眼,视野里,阳光非常刺目,短暂的适应后,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草坪上,缩小版的秦漪坐在草坪上,静静地看着天空与白云。
“秦一?”周尔抬步走过去。
小秦漪回头,看向周尔,目光却又像穿过了周尔,在看另一个人。
周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小女孩,扑进一对男女的怀里,“爸爸,妈妈!”
小秦漪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屑,她离开公园和草坪,坐在没有人来往的路边长椅上,左看右看,看到一只躺在垃圾桶边,被遗弃的孤零零的娃娃。
周尔:“秦一……”
小秦漪似乎找到了同类,走过去蹲下身和娃娃说了几句话。
周尔想伸手抱她,画面却突然一转,出现了昨晚的场景。
“……我们从此会成为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秦漪话音刚落,就被周尔抱住了。
秦漪笑着看着周尔,问:“为什么这么抱我?”
周尔说:“我心疼,想要陪伴你。”
秦漪的笑容收敛,怔怔问:“真的吗?”
“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周尔承诺着。
画面突然又变了,景岳公寓,窗外刺眼的阳刚投进屋内,周尔隐约听见一些声音。
“她不去工作了,是的,她现在完全属于我。”
紧接着,是电话挂断的声音传来。
“嘟嘟——”
周尔于梦中梦逐渐清醒,她低头,发现自己浑身赤裸,躺在一张丝绸床上。
丝滑的触感十分没有安全感,更可怕的,自己不仅浑身赤裸,手脚也被拴在了四个床角上延伸出的铁链上。
周尔:“……”
“你醒了?”一个温和的,带着一点纸张摩挲质感的女人的声音,“周尔,你违背了我们的契约?”
周尔脸上一个大写的懵字:“啊?为什么?”
“你昨晚左脚先进的房间,所以我要惩罚你。”秦漪道。
是秦漪,她走进周尔的视野,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替她整理了一下卷曲的长发。
周尔问:“这个尺度是不是太大了,先给我一件衣服!”
秦漪不解的问:“什么?”
周尔:“哦,都是梦么?太好了,要怎么做?”
秦漪:“……”
秦漪打扮得十分非常得体,穿着礼仪像淑女一般,侧坐在床头,低头审视着赤/身/裸/体的周尔,她微笑着,轻声而优雅朝她说了几句话,然后问:“可以吗?”
周尔微微的颤栗,肌肉抽动,浑身潮红,被秦漪手里的辫子不断折磨着。
“不、不要。”
床开始轻微的震动,哐哐的。
“……”
随即梦醒了。
周尔:“……”
林灵摇醒周尔,桌子上的笔筒随之摇晃,发出声响:“周尔,周尔,你在说什么?做噩梦了?这么困?昨晚几点睡的,我去,快把口水擦一擦。”
周尔眯瞪了数秒,然后迅速清醒了,她抽了一张纸擦嘴,照了一下镜子,拿起水杯咕噜咕噜灌下一大杯水。
林灵:“……”
继而低头,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靠。
她人生第一次做这种梦!
林灵推了下周尔:“喂?”
周尔猛的扭头,脸上潮红,又带着羞愤:“为什么叫醒我!”
林灵观察周尔的脸色,又看看她的反应,表情揶揄的凑近,说:“你梦到什么了?一直不要不要的喊。”
周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