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尔扶额，继而黑着脸，爬上床，在床内侧坐好，秦漪在床的外侧坐好好。
苏恣悦坐在两个人中间，靠上床头，拉过被子掖在身下，“天呐，我从来都没过过女生宿舍一样的生活！”
周尔：“……”
几分钟前。
秦漪：“恣悦说你想看我的以前的照片。”
周尔一笑，目光突然一顿，只因为苏恣悦上楼，左看右看后，直接朝了两人走来。
“我来啦。”苏恣悦捧着果盘，朝周尔一挑眉。
周尔：“……”
床上。
“来来来。”苏恣悦手一招，左右手各搂过周尔和秦漪，膝盖上摊着秦漪的相册，示意周尔翻页。
周尔：“……”
周尔皮笑肉不笑的，心想算你狠。
然后伸手，翻开了相册的扉页，相册厚重而大，周尔翻开到一半，那一边，秦漪便伸手将那页册子接过，轻盈的放在深色的被褥上。
她们指尖相触，周尔心怀鬼胎，秦漪反倒朝她坦诚一笑。
周尔垂下眼，第页张夹层的照片，都是刚刚出生的秦漪，照片保养得很好，能清晰的看见，小小稚嫩的秦漪。
秦漪一岁前的照片很少，就几张，这张照片，出自杜姨之手，奶娃被秦奶奶抱在怀里，裹在襁褓里，漆黑懵懂的眼，好奇的看着这个世界。
周尔捧着脸，沉浸在无法自拔的母爱里：“好可爱。”
苏恣悦：“可爱死了，还聪明懂事。”
照片上的小秦漪十分可爱，汤圆一样的脸颊，葡萄似的眼珠，藕节一样的四肢，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会被书里的恶魔偷偷吃掉的小朋友。
苏恣悦：“可爱吧。”
周尔愣愣点头，感觉自己是那个恶魔，恨不得把小秦漪按在怀里搓圆揉扁，过于美好的生物，似乎更容易激起人的破坏欲一般。
周尔看了眼秦漪，唔，她现在也想把秦漪搓圆揉扁。
苏恣悦说：“看后面看后面，还有光屁股的！”
秦漪：“……”
秦漪伸手，翻过册页，果然有一张光屁股的小孩在地上爬来爬去的照片。
“扑哧。”苏恣悦曲起一根手指头，对着光屁股秦漪坐了一个弹的动作。
周尔横了眼苏恣悦，把相册往自己这边一扯，对着照片说：“宝贝，咱们离变态阿姨远一点。”
秦漪心底轻轻一跳。
紧接着周尔拿出手机，用眼神朝秦漪征询，她想要拍一张留起来，秦漪笑容一收，将相册一翻，周尔赶紧去看第二页。
小秦漪一岁了，已经在学习坐起来，照片里，她搂着一个爷爷的脖子，正被小心的放进儿童睡椅里，她的脸蛋皱巴巴的，两条小腿似乎无处安放，奋力的想要爬回爷爷的怀抱里。
两岁时，秦漪大多时候在堆积木，爷爷陪着她，两个人一起堆出了故宫和长城，秦漪累了就睡在爷爷的怀里，爷爷戴着老花眼镜，拿着图纸对照拼接，秦奶奶在一边做衣服，画面美好而温馨。
秦漪微微一笑，看到这张照片，似乎也想起了阔别多年的亲人。
一直到三岁，秦漪的照片开始变少了。
相册里，那个小小的娃娃已经开始抽挑，秦漪不再胖乎乎的，看着镜头时，笑容已经有了大人秦漪的雏形。
相册又翻过一页，内页空了。
周尔一愣：“没了？”
秦漪笑道：“在后面。”
周尔翻到后面，时光跳跃，是十岁的少女秦漪。
苏恣悦感慨：“很多都是我拍的。”
照片里，秦漪始终挂着笑，她的身边开始出现苏恣悦和一些周尔不认识的陌生人，他们金发碧眼，白皮黑皮，像流水一般，穿行过秦漪的人生。
很多人，周尔都没看到她们出现过第二次。
她长发及肩，安安静静的坐着时，总有一种与周围的喧哗分割的安静，像是始终孤独一个人。
苏恣悦说：“奶奶想孙女，漪漪就让我帮她拍照片，这些是我们的同学，路人还有一些旅游时认识的……”
照片拍下来，再邮寄回大洋彼岸的本家，秦奶奶怕秦漪没有朋友，怕她不熟悉陌生的异地，也怕她想家。
这些照片飘扬过海，回到本家后，秦奶奶再将其装订成册，珍重的收好。
照片里有欧式的古堡、伦敦的塔桥、圣保罗的教堂、剑桥的图书馆……秦漪的长大了，出落的漂亮有气质，她经常穿一些带古风元素的衣着，也穿欧式的长裙戴大大的帽子。
周尔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照片，恨不得钻进去，成为这些照片里一员。
苏恣悦挑眉，身体朝后一城，露出空隙，打量自己左右两边的人。
周尔在看照片，秦漪在看周尔，仿佛她们之间，没有多出一个人一样。
“姐。”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秦漪下床去开门：“秦涟？”
秦涟站在门口，一身宽大的孕妈妈睡裙，她一手撑腰，一手扶着肚子，她已经犹豫了很久。
上楼前，秦涟去看了眼奶奶，奶奶说秦漪拿走了她的相册。秦涟回房间时，叫住了在大厅忙碌的杜姨，询问今天秦漪是不是有朋友。
杜姨笑着说：“是啊，是个很漂亮的女孩。”
秦涟心里一动，从楼下到楼上，她心底打鼓，本来该直接回房，回过神来，却站到了秦漪的房间门外。
秦涟和秦漪有近六年的年龄差，她还在读书就开始早恋，大学在校时就和方磊领结结婚，相对感情经历丰富的自己，秦涟从来没有看到过姐姐身边出现过一个男孩子的身影。
自然，也没听她说起过异性。只有几个月前秦漪带回来的那束玫瑰和情诗，她还以为这次奶奶的生日可以看到未来的姐夫，却没想到……
等冬天过去，秦漪就27岁了，秦涟忍不住心想，不会是成同性恋了吧。
某些想法一旦生出，就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
秦漪打开门：“秦涟，怎么还不睡？”
秦涟咳了声，说：“姐，我能进去吗？”
秦漪侧身一让，秦漪的房间换了装修后起居室和卧房只有一扇欧式屏风遮挡，所以秦涟一进去，就看到床上的周尔，和一臂揽着周尔的苏恣悦。
秦涟顿时如遭雷劈。
秦漪：“？”
苏恣悦打了个哈欠，下床来扶孕妇，“不是说孕妇瞌睡多吗？”
周尔还在翻相册，她坐在床上，长卷发铺散，周尔是浓颜，精致的眉眼在卷发衬托下多一点混血感。
秦涟不停的看周尔，周尔却沉浸在另一个世界。
秦涟：“奶奶说……你把相册抱走了。”
相册？
周尔敏锐的捕捉这两个字，抬头看来，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秦涟扶着秦漪的手坐下来，余光觑着周尔。周尔正手忙脚乱的从床上下来，说：“妹妹来了啊？”
秦涟问：“……你们在干什么？”
苏恣悦：“睡觉啊。”
秦涟：“……”
周尔挪过来，看看秦涟的肚子，微微责备，语气熟稔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秦涟没好气：“周小姐，我来拿奶奶的相册。”
周尔：“……”
秦漪：“我明天拿回去，你先回去睡吧。”
这时，方磊找过来了，在门外喊，秦涟不再说什么，起身又离开。
周尔紧张的看着她：“小心啊。”
秦涟走到门口，似乎是不放心，回头说：“那个……家里还有客房，你们三个人睡一起，睡得下吗？要不要……”
周尔和苏恣悦异口同声道：“住得下啊。”
秦涟：“……”
周尔爬上床，还要看相册，被秦漪一把抽走。
秦漪道：“睡觉了。”
周尔欲言又止，秦漪已经先苏恣悦一步爬上床，说：“你睡外面。”
苏恣悦两眼一眯，说：“好吧，谁叫我年纪最大呢。”
周尔心里一美，差点笑出声，哼哧咳嗽了两声，屁股朝内一挪，把位置腾出给秦漪。
秦漪睡中间，周尔睡内侧，苏恣悦睡外面。
灯一拉，房间沉入黑暗里。
周尔睡不着，不怎么敢动。
黑暗里，苏恣悦的声音突然说：“哎呀，怎么有点挤呢？漪漪，你朝里一点。”
“……”
短暂静默后，窸窣声响起，秦漪朝里挪了挪，肩膀抵上周尔的。
周尔今晚穿的是杜姨准备的睡衣，雪白长裙，裙摆遮盖到小腿，是比较可爱的款式却不怎么适合她。
“怎么了？”秦漪突然问。
周尔说：“裙子不习惯。”
秦漪微微侧过脸，低声说：“我只是朝杜姨说，准备一件小女孩的睡裙。”
周尔压低声音，用几乎是气音的语气，回答：“我不是小女孩。”
她的眼眸很亮，秦漪心想，像夜里的星子。
秦漪：“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周尔收了收下巴，突然说：“如果小时候我能遇到你就好了。”
秦漪挽唇，侧躺看向周尔。
周尔说：“那样的话，你会多一个……多一个……”
秦漪：“多一个什么？”
周尔的眼神飘忽不定：“好妹妹……或者好朋友吧，算了吧，你妹妹看起来有点笨，我、我就不当妹妹了。”
她的唇形也很好看，像饱满的樱桃，泛着已经成熟的光泽。秦漪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恣悦总是鼓励我多交朋友。”
周尔：“但是你最好的朋友只能是我，你如果有其她好过我的朋友，我就会生气，会吃醋……”
“嗯，”秦漪的声音有一丝暗哑，忍不住问，“然后呢？”
周尔：“天地有万物，你也有一个小周尔。”
“你出国了，但那只是一时的，就像小王子和他的玫瑰花，小王子会回家，有一支属于他的玫瑰，会一直等着他。”周尔低低说，也侧过身，看着秦漪。
薄薄月色下，秦漪的呼吸放轻了许多，她垂眸，避开了周尔的视线后，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周尔小小声的说：“秦一，你什么都不缺，我也没有什么能给你的，就……我在星球上等你，在你的城堡里……”
秦漪笑了起来：“把你种在城堡里，谁来给你浇水呢？我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守着你。”
周尔急切的说：“那我那我……”
秦漪咽动咽喉，伸手掩住了周尔的双眼，那双长睫扫她的掌心，像根挠在心底的羽毛。
周尔疑惑问：“怎么了，我有眼屎吗？”
秦漪低声：“我……”
这时，一边的苏恣悦发出夸张了呼噜声，说：“你们不用管我啊，我睡着了.”
周尔：“……”
秦漪：“……”
秦漪一笑，挪开手，重新平躺好，掩上被子，“睡吧，小玫瑰。”
“晚安，”周尔也说，“小公主。”
晚风过境，夜风撩开窗帏，秦漪的嘴角微微弯起，这时，周尔侧过身，攀在秦漪的身上。
周尔闭着眼咕哝：“都是女人，抱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这时，苏恣悦也侧过身，一手横在秦漪的腰上，也说：“都是女的，当然没关系了。”
周尔：“……”
周尔心想，我去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