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竹的病症发作得太快,病房里很快乱作一团。
赵叙宁不断地和许清竹说话,安抚许清竹的情绪。
而许清竹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手背发白,在最初的凄厉惨叫之后,脑袋埋在膝盖里,浑身不停地发抖。
“许清竹,你听我说,这里是医院,不会有人伤害你的。”赵叙宁和她说话时要比对梁适说话时温柔许多,“没关系,你可以相信我,我是赵叙宁。”
许清竹忽地把自己整个人蒙进了被子里,仍旧在抖。
赵叙宁回头,原本想看顾医生来了没,结果一眼看到梁适杵在那儿站着,她皱皱眉,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还没走?”
说完不等梁适有反应,就吩咐一旁的护士,“把她推出去,不要影响病人的心情。”
梁适眉头微蹙,在护士推她的过程中,长发散了下来。
漂亮又气场强大的Alpha让护士们不自觉暂停了动作,似乎再推一下就会让Alpha生气。
梁适却轻轻地挣了下,直接挣开,“我可以自己走。”
如果Alpha真的不愿意出去,Beta怎么用力推都没有用。
梁适拎着草莓往外走,走到门口处却忽然回头,她抿了下唇,声音很温柔,却带着一股坚韧劲儿。
她低声喊许清竹的名字:“许清竹。”
床上的许清竹忽地不抖了,甚至像只怕生的猫一样,试探着拉开被子,但也只看了一眼,立刻又躲回到让她有安全感的黑暗之中。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会伤害你的。”梁适回头,露出个温柔的笑。
哪怕许清竹看不到,她相信真诚的善意是可以感染到对方的。
梁适说:“你不要害怕,这里有很多人,都可以保护你。等你病好了,我们再谈其他事。”
“滚出去。”赵叙宁冷声道:“病人现在情绪不稳定,所有事都等她好了以后再说,现在不要对病人施压。”
梁适的表情也冷下来,她直直地看向赵叙宁,“这不是对病人施压。”
“那你现在是做什么?!”
赵叙宁质问。
“我只是在对许清竹保证。”提到许清竹,梁适声音瞬间温和下来,“我想让她不要害怕。”
“许清竹。”梁适再一次温柔地喊她,“我先出去了,你要听医生的话。从前的我做了很多错事,但从现在开始,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说完她便走了出去,拎着的草莓也随意递给了护士,让她们分着吃。
很快,顾医生到来。
梁适站在走廊里听着病房里的动静,没多久,病房里安静下来。
她总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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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君如是许清竹的专用精神科医生。
许清竹的创伤性应激障碍就是她一直在治疗,被绑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但这对许清竹的性格造成了极大影响。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许清竹都是不说话的。
一直到十岁,许清竹才再次开口说话,到十五岁,她的病情才暂时稳定下来。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病症状了。
今天这一出把顾君如也吓了一跳。
不过还好,情况不算特别严重,在她来之前,许清竹已经得到了一点安抚。
顾君如给许清竹打了镇定剂,又把病房里的人驱散。
等到许清竹睡熟了,彻底放松下来,她给许清竹掖好被子,这才朝赵叙宁招了招手,“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突然病发?”
赵叙宁扶了扶眼镜,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没好气地说:“还能因为谁?”
“我刚在门口看到了梁适。”顾君如说。
赵叙宁语带厌恶,“除了她没别人。”
“但……”顾君如顿了顿。
赵叙宁挑眉:“怎么?”
顾君如摇摇头,噤声不语。
这属于病人的隐私。
“梁适刚才有没有安抚清竹?”顾君如换了个话题。
“有的。”赵叙宁说:“竹子还因为她说话探出头来。”
“她都说了些什么?”顾君如的声音很镇定,“最好详细地告诉我。”
赵叙宁皱着眉,语气冷漠地将梁适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尔后冷笑道:“虚伪。”
顾君如对这件事没做评价。
她不太了解两人婚后的事情,不过她记得当年在给许清竹治疗时,许清竹曾说当年有个女孩儿曾给过她勇气,在两人一同被绑架的时候,那个女孩儿比她勇敢,还鼓励她要勇敢。
再就是上一次,许清竹在复查中说要结婚了。
结婚的对象是那个女孩儿。
赵叙宁望着许清竹苍白的脸,无奈叹气,“看她自己吧。”
顾君如点头,“她很勇敢的。”
**
许清竹醒来时是傍晚,病房里空无一人。
大抵赵叙宁怕她休息不好,把所有人都遣了出去,还在她枕头边给留了纸条,让她醒了就摁病床前的急救铃,或是给她打电话。
许清竹只是坐在那儿发呆。
这两天的事让她筋疲力竭,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让自己来放空。
但刚醒来时身体缺水,她伸手去摸床头的水杯,却因为手上力道不够,不小心将杯子挥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吓得她打了个寒颤。
随后病房门被推开,一脸紧张的梁适跑进来,“你没事吧?”
许清竹锁紧眉盯着她看,手已经落在了急救铃上,但眼前忽地被递来一瓶未开封的水。
梁适温声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再帮你把瓶盖拧开。”
没开封的水,总不会再有危险了吧?
“这是温水。”梁适说:“我一直放在手里温着的。”
许清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眼前的人有一种陌生感。
不太像自己认识的梁适。
梁适看她不说话,心底有些慌,却佯装镇定地说:“是不是要我帮你拧开?”
说着就要把手缩回来,但许清竹却接过那瓶水,冷淡道:“不用了。”
她握着水,上边还残留着梁适的体温。
还有淡淡的茶香,是类似白毫银针的味道。
那是她过世的祖父很喜欢的一款茶。
梁适已经拿过了病房的扫把和扫帚,弯着腰在打扫地上的玻璃碎片。
许清竹握着瓶身,看着她陌生的动作,忽地出声道:“你是谁?”
梁适动作一顿,抬起头笑了下,“我是梁适啊。”
许清竹眉头皱得愈发紧,“是吗?”
“是啊,我们结婚了。”梁适说:“难道你失忆了?”
说这话的时候,梁适眼里带着错愕。
她的演技很好,所以这时候没让许清竹看出破绽。
在她伸手要探向许清竹额头时,许清竹往后躲,避开了她的触碰。
许清竹没再说话。
梁适把地上的残渣打扫干净,回头却看到许清竹正在和瓶盖做斗争。
生病了的Omega柔软无力,此刻连瓶盖都拧不开,想要喝口水都很难,梁适三步并两步走过去,站在那儿踯躅着问:“要不,我来?”
许清竹仍低着头尝试,她莹粉的指甲盖因为太用力都变得苍白。
梁适看不过,直接伸手去拿,她的手指刚好抵在许清竹的手指上。
分明是很简单的碰触,许清竹却忽然仰起头。
梁适也后知后觉地往回缩手,但缩回去的那瞬间,许清竹的手指轻轻划过她掌心。
带来了酥酥麻麻的痒意。
她的心脏忽地跳快了好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