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澜被拉得斜了身子, “那我帮你再找一家?可以不住镇里,附近大概二十公里吧,有一家民宿, 环境还不错。”
“你觉得二十公里是附近吗?”
“害,你不是有车吗, 你开上你那招风的小车, 突突突的,不一会儿就到了。”
闻砚书指甲有意无意嵌进沈郁澜胳膊, 闭了闭眼, “困,特别困, 不想开车。”
她把沈郁澜又拉过来了一点。
“哎。”沈郁澜重心不稳,栽坐到床。
胳膊被闻砚书残忍地当成枕头, 枕住了。
“闻老板,咱那员工服务手册里面应该没有陪睡业务吧?”
闻砚书困恹恹地抬了下巴, “郁澜, 我觉得你有必要花时间去精进你的业务能力了,时刻关注并能精准捕捉老板心思也在你的工作范畴内。”
疲惫一扫而空,她丢开沈郁澜的胳膊, 目光冷冷地从她脸上扫过一遍, “毕竟我每天真的很忙, 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废话来废话去。”
我勒个去,变脸大王哇。
沈郁澜哪还敢坐, 笔直地站起来, “老板, 也就是说,我还得研究读心术呀。”
“如果研究读心术有用的话, 我不介意你研究。”
沈郁澜拍拍运动裤侧边白线,“错了,我知道错了,下次老板让我干嘛我就干嘛,让陪睡就陪睡。”
闻砚书撩完头发的手顺势抵着头,胳膊把身体支起来了,“首先,我并没有让你陪睡,其次……”
搭在腰臀处的手勾了勾,“走近一点。”
沈郁澜听话地向前两步,腿抵着床沿。
闻砚书伸手勾住她的衣领,借力坐起,蓬松卷发瞬间朝一个方向散落,她仰着头,气息染红女孩的脖子。
“其次,你,暖床倒是可以,至于陪睡……”
她淡淡一笑,“阿姨有别的更好的人选。”
沈郁澜看着她曲起的长腿,又白又直,结巴着问:“谁呀?”
闻砚书懒懒地抬下眼皮,“你好奇?”
“没有。”
“那就闭嘴,别问。”
沈郁澜不服气地嘁了一声,闻砚书下床往浴室走,沈郁澜跟在她屁股后面,“好好,我就是好奇了,你告诉我嘛。”
闻砚书扶着浴室门,转身看着她,“那你先把我今晚的住宿问题解决了,但先说好,我不开车。”
“就近安排呗。”
“嗯。”
沈郁澜抿抿嘴巴,鬼点子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诶,闻阿姨,你看对面,CR奶茶店,那小三层都被丛容盘下来了,三楼她平时都不住,你可以过去住呀。”
“补充一条,不去她那里。”
“为啥啊?”
“危险。”
“危啥危啊,险啥险啊。不危不危,不险不险。”
“她看着我的时候,会有许多微表情,脸部时常出现大面积潮红区域,眼神闪躲,讲话结巴,至于其它更深的细节我就不多加赘述,总之,她对我有好感,所以我说,危险。”
卧槽,这是自信还是自恋啊。
“就算她对你有好感,那咋啦,她一小女孩,危险啥啊?”
“我没有说她危险,我说的是有你在她身边出谋划策时候的她,危险。”闻砚书笑得有点阴冷。
沈郁澜心虚笑笑,“哎呀,这话说哪去了呀。”
“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心思在这种注定不会有结果的事情上面。”
“倒也不必把话说得这么绝对,这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闻砚书意味深长道:“是,是才刚刚开始。”
“呦,这是在跟我宣战吗?”
闻砚书伸手在她眼前晃晃,“闪吗?好看吗?”
“我说驴头你说马嘴是呗,就是一个不搭嘎是呗。”
“回答我,闪吗?好看吗?”
嚯,闪瞎眼了。
好闪好贵妇,有色眼镜往下摘一万次,也是三岁小孩都能看出来的直女审美,直成什么程度,直成小孩手里玩的魔方棱角了。
沈郁澜心里暗暗为丛容祈福——好朋友,我亲爱的好朋友,这么直的人,你要是能给掰弯了,我必双手奉上一个大字,6。
出师未捷身先死。
沈郁澜撅撅嘴,咬咬牙根,“闪死了,好看死了。”
闻砚书微微弯腰,“还要宣战吗?”
“当……当然要。”
“行,迎难而上,有骨气。”
沈郁澜挺挺胸,“那是自然,真女人都是这样嘛。”
一道视线在她胸前扫来扫去。
沈郁澜双臂交叉,防备似地捂着胸,往后退一小步,“别这么看我。”
闻砚书视线上移到她脸上,似笑非笑道:“你应该说,真女孩。”
“我都二十好几了,还女孩呢。”
“嗯,太小。”
沈郁澜反应好几秒终于反应过来,天杀的,这是嘲笑她身材不好呢,无聊的直女游戏。
闻阿姨必是直的,还是就算世界上只剩俩女的,她也会单身到死的那种。
“呵,说得好像你的有多大似的。”
闻砚书揉了揉压酸的手腕,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语气说:“大不大你不知道吗?”
一句话,换来沈郁澜小脸红扑扑。
“内个,哎呀,行行行,说不过你,不说了,就当没说过,气死个人。咱把话往前倒啊,倒回关于你今晚住哪的问题。”
“嗯,你有想法了吗?”
“暂时还没有。”沈郁澜有点为难。
“那就给我想,想不出来不许走。”
永远不要怀疑一个老板擅于压榨员工的心,特别是闻砚书这种之前还是甜言蜜语给你规划美好宏图,让你斗志满满,对她能够给予工作机会感恩戴德的美丽坏女人,一天一夜还没过呢,资本家本性就暴露了。
这架势,以后吃喝拉撒我都得管了呗,行走小保姆了。
沈郁澜时不时偷瞄闻砚书的眼神充满怨念,她自诩有点小聪明,人际关系里从来都是占据主导权,没有落过下风。呵,一个小书包,今天变黑色明天变赤橙黄绿青蓝紫,能不能一个人设到底,鬼能猜得到她那心肝啥时候就变黑了啊。
沈郁澜丧气极了,“这不行,那也不行,没地儿了没地儿了,挑三拣四的,去我小破店住一晚你就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了。”
“好啊。”
这是挖个坑自己跳进去了吗?
沈郁澜脑子快不够用了,扶着额,“等等,等等,我捋一遍哈。”
算命一样拨弄手指。
再抬眼,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闻砚书,“神仙窝不住,非要去抢我狗窝,被吓傻了啊?”
“嗯。”声音轻轻地抖了。
闻砚书后怕地往门口看了一眼,“舒适度不重要,安全最重要。”
沈郁澜不情愿的表情全都写在脸上。
闻阿姨要是住过来,那她们岂不是要每天二十四小时待在一块了,上班下班看到的都是同一张脸,可以想象这种生活有多可怕。
绝对得把她的想法扼杀在摇篮!
“闻阿姨啊,虽然我很心疼你的遭遇,也想力所能及地帮帮你,但我觉得你要是跟我住一起的话,不太方便吧,我可是女同哎。”
闻砚书再次晃晃她闪亮的美甲,“我又不是女同,你在担心什么?”
“我……”
“你朋友对我有好感,所以我不能和她住在一起,我们……”
顿了顿,闻砚书眉梢微挑。
活该她赚大钱,真是逻辑鬼才。
沈郁澜这回不止挖坑自己跳进去了,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埋了。
“都是好亲戚嘛,来来来,住吧住吧,随便住,只要你别嫌弃我小门小户太寒酸就行。”
“好。”尾音勾起来了。
沈郁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很不对劲,想在闻砚书脸上寻找破绽,眼一眨,她已经转身进浴室了。
“等一下。”沈郁澜跟上去一步。
“怎么?”
“我帮你把住的地方安排好了,你该告诉我刚才你说的,别的更好的人选是谁了吧?”
闻砚书转过头,长卷发挡住侧脸,“这应该不是一次交换吧,我记得我没有说过,这是交换。”
嗯?
又又又又又被诓了?
沈郁澜仔细回忆,闻砚书确实没有说过。
闻砚书迈开长腿走了,沈郁澜一把截住就要关上的浴室门,跟着往里面进,非要讨个说法。
然后就看到闻砚书把睡裙吊带往下褪了。
“不是,你干嘛?”沈郁澜眼一慌,飞快地背过身。
闻砚书语气平淡,“换衣服。”
“这儿还有个大活人呢,你就换衣服了?不觉得不太妥吗?”
“是你非要跟进来,不妥的是你。”
“哦买噶,不守拉德,我错了。”
身后传来脱衣服的嗦嗦声。
卧槽,真脱啊。
先溜为敬,沈郁澜腿儿已经迈出去了。
闻砚书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都是女的,都长一样,至于吗?”
该死,又是这一句,「都是女的都是女的都是女的」,直女是把这话吸烟刻肺了吗?
沈郁澜一秒没有多留,跑到门口等闻砚书了,还顺走她一包烟,抽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这份对闻砚书咬牙切齿的情绪持续到深更半夜。
透过食杂店那方小窗看着外边乱刮的树枝,听着雨声,沈郁澜躺在硬硬的折叠床,无比怀念曾经无比嫌弃的小破床。
是的,她把里屋让给闻砚书了,自己在货架旁边找个地儿,支了张床,将就着躺了。
突然灵感爆棚,好想创作一篇文章,名字就叫——失去后才知珍惜。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在万籁俱寂的黑夜显得尤其诡异。
沈郁澜警惕地揪紧被子,蹬腿儿下地,扛着扫帚过去了。
站在门口,问:“谁?”
那阵冷静的伴随轰隆雷声的女人声音钻进她的耳朵,“澜澜,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