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钻进窗户震在耳边, 风扇站在角落辛勤摇摆,屋子又热又潮,沈郁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躺在旁边床上的闻砚书也没睡, “郁澜,天越来越热了, 以后晚上, 我带你换个地方住,好不好?”
“哪儿呀?不会又是祥和酒店吧?”
“不是。前阵子, 我在县城看了套二手房, 原房主装修完就没住过,正好她急着用钱, 我就把房子买下来了。”
沈郁澜偷偷抿笑,“闻阿姨, 你都在这里买房子了,那你应该不会哪天突然就走了吧。”
闻砚书沉默很久说:“我在很多地方都有房子。”
“所以…… ”
闻砚书翻过去身, 语气淡淡, “郁澜,不要想那么远,至少现在, 我还没走, 不是吗?”
“知道了。”
这场闷闷的雨, 停不下来了。
沈郁澜一下一下顺平枕头的褶皱,细细去听闻砚书的呼吸声, 怎么都猜不透她的心。
“闻阿姨。”
“嗯?”
雷声滚滚, 显得沈郁澜本就没有底气的声音更加苍白无力, “如果以后每天晚上我都怕鬼,你都会让我跟你一起睡吗?”
“当然。”
沈郁澜掐掐手心, “可是,这样睡,我还是很怕,闻阿姨,我想……我想抱着你睡。”
闻砚书没有立即回答她。
那些清晰之外的模糊,模糊之中的清晰,都从那晚那个失控的吻过后,被闻砚书从每一处细节里观察清楚了。经过那么长时间的苦苦等待,终于看到小鱼儿迫不及待地想要摇尾上钩了,但是,有的小鱼儿,调教不成,是会逃跑的。她露出有把握的掌控全局的自信笑容,很坏地收了杆,从暗戳戳的主动退为明晃晃的被动。
闪电劈出来亮光之后,欺负沈郁澜看不见她的脸,明明嘴角牵着笑意,偏要用听起来特别为难的声音说:“郁澜,这几天,我想了很久……”
像是很难说下去了,她停顿一下,“关于我们。”
“可以跟我说说吗?”
闻砚书自责道:“郁澜,琼姐让我照顾你,我却和你做了那种事,我觉得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以后,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吧。”
沈郁澜听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闻阿姨,你不喜欢我靠近你吗?”
“没有。”闻砚书隐忍着哭腔,“我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障碍,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了。”
沈郁澜简直要心疼死了,“没事,没事的,闻阿姨,我完全可以理解你。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特别特别好,你没有对不起谁,都是我主动的,你不可以有心理负担,知道了吗?”
“嗯。”闻砚书转向她,“郁澜,过来,我抱抱你。”
沈郁澜没有上她床的喜悦,只有对她越来越多的心疼。
床很小,两个人都侧身才躺得下,闻砚书伸出来的胳膊是留给她的位置,她刚躺下去,闻砚书身体便颤栗得停不下来,受惊得往后缩,无助地说:“郁澜,不行,我还是不行。”
沈郁澜伸手不敢,攥拳抵在胸口,“那不抱了,我们就这么睡,好不好?”
闻砚书轻轻嗯了一声。
再一道闪电劈出光,沈郁澜看到她表情的无措,即使很想抱她安慰她,却还是尊重她,没有任何不规矩的动作。
伸手把自己的毯子拿过来,卷成长条,挡在她们中间,“好啦,闻阿姨,放轻松,我不会过去的。”
“嗯。”
闭上眼睛,沈郁澜用闻砚书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一定会让你对我的心理障碍消失的,一定。”
闻砚书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看着她平静的脸庞,“郁澜,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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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过后,太阳晒了一整天的土地特別湿软,沈郁澜拿脚踩了踩,“哇,好土。”
孙亚菲问:“想干点什么,澜澜?”
“亚菲姐,我想在这里种一棵枣树。”
“澜澜,你真是跟别人不一样,就喜欢做这种有挑战性的事。”
“是呗。”
在不适合的季节,种一棵存活率很低的枣树。在没有什么本事的年纪,下定决心去追一个那么耀眼的人。
沈郁澜笑笑,“很难,但是,总得试一试,万一就成功了呢。”
“行,我这就给你选一株最好的苗。”
“谢啦,亚菲姐。”
孙亚菲前脚刚走,周心露着急忙慌地朝她跑来,隔好几米就招手,“澜澜!澜澜!你快过来!”
“咋了啊!”
“打起来了!又打起来了!”
沈郁澜无语地长叹口气,这已经是记不得第几场架了,每次技术员插手过多关于枣树的培育事宜,都会有个别枣农发飙,这不满,那不行,不知好赖地把人撵走,要是谁争争理,想要多说两句,那么枣农就会劈头盖脸地把人骂一顿,过后自家枣树长得没别家好了,死脑筋反过劲来,原来人家技术员说得都对,然后就舔着脸,提着牛奶和鸡蛋去给人家赔礼道歉。
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每次沈郁澜都得站在中间做和事佬,一劝就得大半天,有时候真想撂挑子不干了,但看到孙亚菲她们经常被气得要死,还是坚持,于是选择跟她们一样,继续坚持。
人很容易被环境影响,离得近了,磁场很容易被传染。枣镇的生活节奏一直慢得像赶不动的老驴,那么长的时间,她把自己的节奏调成和老驴一样,安于现状地过,虚度光阴地活。
直到这几个耐力强到可怕的年轻人来了。
小时候,她总是会幻想自己长大以后,多么有钱多么有本事,后来,成长的过程里,心气儿渐渐磨没了,没有虚无缥缈的梦想了,不争不抢的样子看起来真的没有世俗的欲望了。
是因为在这里找到了自身价值吗,先有了奋斗的欲望,感觉心活了,再有了想要抓住幸福的欲望。
那一刻,她突然头皮发麻地想到,会不会这一切,都是闻砚书的有意而为之……
思路被打断了。
四娟儿不讲理地大喊大叫,王冲长得比沈郁澜能高出一头,被吓得不轻,一直往后退。
四娟儿是刘贝琪的嫂子的邻居,儿子十五岁那年在水库边玩,掉下去淹死了。儿子没了之后,她家汉子跟她离了再娶了,又生个大胖小子。她没有再婚,一直一个人生活,只是脾气变得很暴躁,平时行为举止很是古怪。
沈郁澜气她,不知道爱惜自己,她的人生,好像就为别人活得一样,但也可怜她,一辈子没读过几天书,不懂那些时代进步而产出的道理,不是她的错。
沈郁澜站到王冲前面。
王冲磕磕巴巴道:“沈……沈姐,我,我一大男的,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替我出头,多不好意思啊。”
沈郁澜回头,霸气地扫了他一眼,“啰嗦什么,男人就是麻烦。你行你上啊,不行就闭嘴。你们男的,天生就该站在我们女人后面。”
王冲想要反驳什么,不敢说了。
刚见到沈郁澜的时候,王冲还瞧不起她呢。都是年轻人,再加上沈郁澜很会处理这些杂七杂八的社交难题,大家很快就玩到一起了。沈郁澜对四位女生很照顾,对李茂和王冲也很客气,当然,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前。
那天,沈郁澜进去钢房拿水管,听到他俩背地里议论说:“柳君长得真是一言难尽……”
要是别人,偷听完就装作没听到了。
沈郁澜冲进去就把他俩一顿骂,骂得特狠,他俩哪窝得住火,三个人互骂起来,骂不过沈郁澜,撸着袖子想动手了,沈郁澜直接一条水管子勒住他俩脖子,给串成葫芦了。
“对你俩客气那是给你们面子,这里我说得算,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收拾铺盖走人。”
那气势,给他俩唬着了。
确实,这么高的工资,很难再碰到。比他们强的人当然还有,他们今天走,明天立刻就会有人顶上来。来之前,雇佣他们的老板就说过,她不是真正的老板,老板上面还有老板。谁要是不听沈郁澜的话,那就赶紧让位置给别人。
平时看沈郁澜嬉皮笑脸,还真觉得她傻,好欺负。现在一看,以前是他们把她看轻了。
他俩慌忙道歉,明明大沈郁澜几岁,却沈姐沈姐叫着,保证以后再也不背地里乱嚼舌根了,一定会尊重团队里的女生。
沈郁澜这才放开他们。
想到这些,王冲心里一阵寒栗,站在沈郁澜身后,再也没有多嘴,也没有刚才一个人面对四娟儿的害怕了,因为沈郁澜一定会处理好。
四娟儿看见沈郁澜,脸色没那么差了。
沈郁澜摆摆手对周围看热闹的人说:“散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就干嘛去。”
这里安静了。
沈郁澜拉着四娟儿在阴凉的地方坐,没有提刚才的事,而是说了别的,“婶子,你家后院刘奶奶,一到晚上,就跟她那几个老姐妹拖个大音箱,去东头广场跳舞,跳得可起劲儿了,整天神清气爽的,比我年轻人都有活力呢。”
“都是死了老头子的人,儿女一年也不回几趟家,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沈郁澜很有耐心地跟她说:“当然有意思啦,婶子,你忘啦,你年轻时候多少帅小伙追你呀,那时候你美得都不行了,我妈天天说,我要是你娟婶儿那么美就好了,我指定不嫁给你爸。”
四娟儿笑得有点羞,“枣儿,你就哄婶子开心吧。”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
四娟儿常年心情郁结,亲戚觉得她晦气,邻居也不爱跟她打交道,也只有沈郁澜愿意说话哄她开心了,于是她倾诉道:“枣儿啊,我看到那个男孩子,想到了我儿,我儿要是还活着该多好啊,他爹说是我克死了我们的儿子,我觉得也是。”
“婶子,这些年,我很少看见你有笑脸,怨了自己这么多年,就算是天大的罪也该赎清了,况且,本来也不是你的错。没有人比你更爱你的孩子了,我没有做过母亲,没办法完全理解作为母亲的心,但我可以用孩子对待母亲的心来告诉你,你一直这样折磨自己,震哥不会开心的。”
四娟儿转过去,胳膊抹抹泪。
“婶子,你看你这枣地,和婶子你人一样,立整。咱就活这一辈子,日子长着呢,一个人也得好好活。”
“我,我不行。”
“怎么不行嘛,你才四十多岁,年轻着呢。打扮起来啊,开心起来嘛,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婶子,前半生够苦了,以后,对自己好点儿。”
四娟儿眼神飘忽,愣愣地看着远处。
沈郁澜起身,拍拍屁股灰,走到等在不远处的王冲旁边说:“最近你俩男的别去娟婶儿家地里了。”
“好好好。”
沈郁澜想想又说:“不是,是以后都别去了。”
“为什么?”
沈郁澜摇摇头,没打算告诉他。
王冲识趣地走了。
太阳隐进云里,乌云从山那边翻滚过来,沈郁澜站在枣园中央,看着成片生长的枣树,担忧地皱起眉。
“秋收之前,暴雨少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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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快到八点。
闻砚书开车过来了,下车看见沈郁澜坐在枣园外面的石头上,撑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天上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闻砚书撑伞走过来,手臂搭着一件外套,弯腰给她披在身上,“想什么呢?”
沈郁澜仰头,看她脸,也看黑得没有一颗星星的天,“我在想,他们那么相信我,如果今年还是和往年一样,赚不到几个钱,他们该有多失望啊。”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放心吧,大家都会富起来的。”
头顶的伞向沈郁澜这边倾斜,视线之内没有那方天了,闻砚书的脸让她浮躁的心慢慢安定下来,她说:“今年的暴雨多得反常,我真的很担心,万一到时候,颗粒无收,该怎么办。”
枣园里的风都是一样的,但沈郁澜吹到的风最独特,有闻砚书的味道。
闻砚书的气场就像定海神针,再多的担忧,有她在,你就会觉得,什么都可以摆平,什么都不是困难。
“郁澜,你有没有发现,牵扯自己利益的时候,你一点动力都没有,但是一旦涉及到集体,你就会很有责任感,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枣园不走,你很努力地去做好照顾到大家的每一件事,你不想让相信你的人失望,可是郁澜,我希望你能稍微自私一点,你不是救世主,你可以多为你自己考虑考虑吗?这都几点了,给你发微信一直不回,好不容易回了,就说还没忙完,如果我不来接你,你是打算一直不回家吗?”
沈郁澜看看四周,眼睛突然湿漉漉的,伸手指了指,“闻阿姨,你看,黄土的地,一踩一脚烂泥。你再看,那片小瓦房,每间屋子都亮着灯,住着人,那是危房啊,说不定哪天风大一点就吹倒了。还有,那边刚才过去的提着一袋药的小女孩,六岁都没有吧,黑灯瞎火的,就一个人去药店买药,多危险啊,这里有好多这样的小女孩,她们想这样吗,她们不想,但是没办法,爹妈要出去赚钱,只能跟着爷奶生活。这里家境不好的小女孩都是这样。我看不到还好,我只要一看到,我就恨不得自己能变成救世主,我想帮她们,真的很想。”
闻砚书声音很轻,“我懂你,想做什么,那就努力去做吧。”
沈郁澜笑了,“你最懂我了。”
她捶捶后背,拿起来手边的铁锹和一株树苗,还有一个装化肥的袋子。
闻砚书问:“拿这些做什么?”
沈郁澜神秘笑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帮你拿。”
“不用,你撑伞就好。”
她们往枣园走,头顶的伞噼里啪啦地砸着雨点,沈郁澜没有挨紧闻砚书,始终和她保持着一点距离。
闻砚书敛下晦暗不明的眼,“郁澜,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万事还有我。”
沈郁澜甩着手臂,“我知道呀,但是,闻阿姨,我……我不想依附于你。”
“为什么?”
沈郁澜脚步变缓,一秒钟退到伞外,铁锹戳进泥地,闻砚书回头看她的时候,她满脸都是雨水,笑容干净,像树上没有被污染过的枣一样,“你很好,但我也不差。今天过后的每一天,我不要唯唯诺诺,不要瞻前顾后,我要不卑不亢地站在你身边。”
闻砚书笑着松了手,伞从手里脱落,掉在地上,挡在她们中间,雨丝缠缠绵绵,她们一起在雨里淋湿,拉扯着望向对方的眼。
我看过她的身体,她也看过我的身体,我们抱过摸过吻过,越过太多次界,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什么都没做,却让我觉得,我和她之间,亲密得可怕。
性带来的刺激感在荷尔蒙过后终会消失,但彼此灵魂交流带来的情感共鸣是永远的。我觉得很离谱,感觉到她窥探到我内心对她灵魂渴望的时候,我看了她一眼,然后我就精神高潮了。
“沈郁澜。”闻砚书连名带姓地喊她,“我会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到最高最耀眼的地方。”
沈郁澜点点头,弯腰捡起雨伞,递给闻砚书,和她一起往前走,那是通往枣园最隐蔽的路。
就像她心里最隐蔽的角落,藏着的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最高最耀眼的地方,就是能够平等地站在你身边。
她知道,自己那点秘密早就瞒不过闻砚书了,她也没有想瞒,只是想耐心地让闻砚书感受到她的真诚,不是年龄小就应该被照顾,没有谁必须要照顾谁。她有一万种办法让闻砚书满足她全部的欲望,但她想的并不只有眼前的欲望,欲望可以等可以忍,她想的更多的是遥远的以后。
想追她是真,想和她在一起是真。如果追不到,会放她走也是真。
不会逼她,永远不会。
“闻阿姨,我还有话没跟你说,如果哪天你要走了,千万不要不辞而别。”
“为什么不能现在说呢?”闻砚书笑着问。
“你想知道吗?”
“嗯。”
“那我待会儿就告诉你。”
她们停在一片长满杂草的空地。
沈郁澜不让闻砚书过来,用铁锹铲出来一条路。闻砚书朝她走来,她再次听到铃铛的声音。
闻砚书戴上了摘下来的脚链,这意味着什么。
她晃晃手腕,铃铛在爱欲开始前奏响,肢体没有任何接触,可她早就用眼神把闻砚书吻过千万遍了。
她用铁锹挖土,闻砚书站在旁边为她撑伞。
“郁澜,你是要种树吗?”
“对呀。”
“就种一棵?”
“嗯。”
沈郁澜脸上都是雨水和汗水,闻砚书下意识伸过去手给她擦,停在离她脸一厘米处,沈郁澜惊喜地看向她。
她犹豫来犹豫去,还是缩回去手了。
“哼,还以为你不抵触碰我了呢。”
长远起见,闻砚书只能说谎,“心理障碍,很难克服。”
“没事。”沈郁澜侧头看她,不着调的语气说:“以后每天晚上,我都帮你克服,我最擅长了。”
“我不信。”
沈郁澜十分上道,擦脸的姿势可撩人了,要不是还在地里呢,差点原地骚起来了。
“那等晚上,你就信了。”
闻砚书眉头向上挑起一点,很快压下去。
沈郁澜挖坑的动作更加用力。
“我帮你吧,郁澜。”
沈郁澜背过身,挡住她要抢铁锹的动作,“哪能让你做这个啊,闻阿姨,你就好好站着,负责美就可以了。”
闻砚书被哄笑了,“要挖多深啊?”
“嗯……六点五个我中指那么长的深度吧。”
闻砚书扯出来一抹僵硬的笑,“这么精准,那你告诉我,具体是多深。”
“50cm呢。”
好有心机的小女孩,这告诉的哪是坑的深度。
闻砚书问:“你怎么这么清楚呢?”
“我量过呗。”话随嘴说出来了。
闻砚书意味深长地笑笑,“哦,量过呀,可是我问的,好像不是你说的吧。”
好尴尬。
沈郁澜看着眼前的坑,真想跳进去,直接把自己埋了得了。
赶紧从兜里掏出来两支笔和皱皱巴巴的一张纸,一撕两半,“给,闻阿姨。”
“干嘛?”
沈郁澜嘻嘻一笑,“我们玩个游戏吧。”
“什么?”
“你给我写一句话,我给你写一句话,放进玻璃瓶里埋进去。如果以后这棵枣树结果了,那我就请你吃枣,玻璃瓶就永远放在里面吧。如果不结果,我们就把土翻了,把瓶子拿出来,看看写给对方的话,好吗?”
“好。”
闻砚书低头写了,笔画很乱,应该是繁体字,沈郁澜想猜她写什么了,没猜出来。
“写好了。”闻砚书把纸折好。
沈郁澜这才开始写,一笔一画,故意写得很慢,是繁体字,是早就编辑在对话框里无数遍的一句话。
夜光从阴霾的高空渗出照亮,闻砚书红唇轻抿,笑得张扬明媚。
她的郁澜,是全世界最会告白的姑娘,就那么耐心地写一笔,停一笔,猜谜一样,让她在大雨最滂沱的时候,看懂了她写在纸上的字。
[聞硯書,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