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话输入框中秦鸢写写删删,最后还是没忍住,骂道:“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过分吗。”
施南北很坦然:“过分。”
施南北:“但又很爽。”
“……”
有那么一瞬间秦鸢是想直接把人给拉黑的,但是她又实在是馋对方的游戏技术,于是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面咽。
可见菜鸡活得有多委屈。
她委不委屈施南北不知道,她满脑子只在意大妈娶了两个大爷的故事,“那会儿你还没说完呢,就是那两个大妈娶大爷的事情怎么回事啊?真的假的?还有这么精彩的事吗。”
施南北很认真的问:“大妈长得很漂亮吗?”
“这跟漂亮有什么关系?”这个瓜还是秦鸢的妈讲出来的。
当年她妈风光归乡,她又小,回到村里就跟那王八入了海一样,一溜烟就没有人了。
小孩子没有大人那么多的想法,都是差不多的年纪,玩在一起不分你我,大人们又以为都是村里的孩子说话,有的时候就不那么顾忌。
“那大妈可厉害了呢,结婚没两年,她老公就病倒了,好像是婚前隐瞒了自己有遗传病的事。”秦鸢开始讲这个故事了。
“啊?居然让婚前隐瞒病史,那是不是就离了呀。”身为医生的施南北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所以觉得对方会走到离婚这条路上来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结果秦鸢道:“谁跟你说离婚了?她要是离婚了的话后面就不叫又娶了一个大爷了。”
施南北:“……?”
施南北惊奇道:“所以知道吗?是同时娶了两个??”
“对啊。”
在早些年,农业机器还不发达的时候,农村的大环境仍旧需要青壮劳动力的时候,丈夫的卧床不起对那个贫穷的家确实是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大妈的公婆也算是老实厚道的人,知道自己对不起儿媳,平日里能搭上手的也一定搭把手,只是后来年纪越发大了,能帮的就渐渐有限了。
城里的人似乎都不太懂农村人生活的苦,只知道他们的生活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具体是怎么样的,不是很清楚。
“你肯定没有在农村中过地吧?是真的很苦,先要拿着锄头一点一点的把地给挖松挖软,然后播种挑粪施肥,最后拔草灌水……一年下来累死累活也不见得能赚到几千块钱。”
大妈是个生性要强的女人,她一个人又要带好孩子,又要照顾老公,还要伺候两个日渐衰老的公婆,一个人顶起一片天。
因为她的勤劳努力,也因为她的胆大心细,在时代的浪潮席卷下她慢慢迈开了步子。
最开始的是挑着东西,为了卖出更高的价格连跑两三个镇,到后面租了个小摊摊,收村里农户的东西集中去卖,再到后面在镇上买了两间门面做批发。
日子越过越好了。
卧榻之上久病的丈夫得到的营养越来越多,家中原本破旧的小屋也被拆了,盖了两层楼的新房,门口那条一下雨就淋淋不堪的黄土路,被浇灌了水泥,孩子也去往了县城读更好的学校。
“那这也挺好的呀,怎么后面还又娶了一个老头呢?”施南北问。
“很简单啊,她那个丈夫十多年前就说病的要死了,一直说要病死了,病死了,但是一直吊着一口气没有病死,她的生意越做越大,身边也需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农村没有读过书的妇女男人们的思维方式非常的简单,嫁汉嫁汉无非就是求个穿衣吃饭,既然这个要求都满足不了的话,那你也确实不能怪女人在外面另找。
再说了,这大妈也算是情深意重,照顾久病的丈夫,伺候公婆多年任劳任怨。
人家一没偷二没抢,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就不可以了呢?
“后来她就谈了一个赘婿吧?村里的人都知道那是她找的第2个丈夫,对方也知道她先前的那个丈夫还没有死,但是三个人都清楚彼此的存在,也对这件事情默认着。”
听惯了娱乐圈那些跟金钱沾边的八卦的施南北还是头回听到这么新鲜的故事,“……呃,完全能理解大妈,他们这样相安无事其实也挺好的,不是吗。”
“嗐,这才是我要跟你讲的重点,”秦鸢神神秘秘道,“大妈跟赘婿继续谈了好长一段时间吧,后来有一年过年的时候大妈回去过年,赘婿也跟着回去了,真不是我跟你吹,那赘婿是真的勤快,家里家外什么活都干,村上杀年猪都帮着按了好几头,村里人对他的评价都非常的好。”
“然后这大妈的公婆也对这个赘婿非常的好,当亲儿子一样对待。”
“最重要的是大妈先前的那个丈夫,就是一直说要病死的那个丈夫,在知道了赘婿的到来之后,居然颤颤巍巍扶着墙下地了,大年夜的时候坐在一起还吃了年夜饭……”
这湾拐的就有点大了,根本没有意料到的发展。
施南北傻眼了,“这个一家人是包括先前的丈夫和如今的赘婿一起吗?”
“对啊。”秦鸢理所当然的回道。
当时她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十分感叹于大妈的厉害,且在老狐狸面前说她长大了之后也要找一个赘婿适合自己。
她一直是知道自己是独生女,没有弟弟妹妹的,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觉得家里的东西以后都是她的,但是她又从小听身边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说她家绝后之类的话。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爸爸妈妈明明有她这个小孩,可那些人却总说她爸妈是没有后代的,直到她听到这个大妈的故事后她才明白原来在这个社会当中,一个女性是需要一个男性的角色来点辍自己的。
既然逃不了这样的结局,那她为什么不找一个自己可控的人呢?
结果老狐狸在听完了她的话之后,却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问她:“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赘婿其实只是扮演了一半‘妻子’的角色呢?”
秦鸢不懂。
老狐狸:“甚至你可以想一想,如果一个女人她拥有一个老婆的话,那她该有多成功呢?”
年幼的秦鸢似懂非懂,“可是妈妈女孩子是不能娶女孩子的呀,只有男孩子才可以。”
在他小的时候,同性婚姻还没有通过。
“你下次再说这种歧视同性恋的话,小心我扇你哦,宝贝儿。”老狐狸笑眯眯道。
“……”
被这个八卦给震撼到的施南北久久找回自己的思绪,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发出了曾和秦鸢一样的感叹,“看来女孩子还是应该赚钱才对嘛!!”
能一次性娶两个老头耶。
很难不说在钦佩以外施南北没有一丝丝的羡慕。
两姐妹揪着这个话题又展开了别的边缘性的探讨,例如大妈这样为什么在农村没有遭受到非议,以及为什么当时没有干脆果断的离婚等。
不过这些都要结合当时的社会环境以及当时的社会风气。
无可否认的是,在而今的社会当中大众确实是对女性的要求过于的苛责了一些,既要要求她们贤良淑德,又要要求她们能文能武。
最后施南北发出了一个小小的疑问,“其实我们惊叹于这个事情,更多的是惊讶大妈某种程度上扮演了一个男性的角色吧?要是她是一个男的的话,这个甚至都不能成为一个八卦来进行传播,大家都会默认的觉得她风流,有本事。”
说到这里施南北忽然提到了洛之绾的名字,“好比你老婆——她之前不是拿了一个奖吗?比较水。老赵之前说你老婆要是个男明星的话早就成为顶流了,因为单靠着那张脸,她不用任何演技就会收获大批量的粉丝和资本的注入。”
“但是因为她是一个女明星,所以外界会对她的身材样貌有更多的要求,会要求她脸上永远保持二十岁的胶原蛋白,也会要求她永远保证自己仪态的端庄。”
“市面上大多数的剧本都是以男性的角度来书写,所有女性的角色也都是为男性的角色而服务的,哪怕是在偶像剧当中,重点也是突出男主的闪光点,没有什么出彩的女性角色。”
“在这样的大环境当中,以你老婆为代表的女明星过得确实会很艰难,最多的名词就是‘花瓶’。”
所以她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的往上爬,像赵洵音那样。
只有爬上去,爬到最上面,成为了资本的代名词之后才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而这个所谓的更多选择其实只是普通男明星一直所拥有的,习以为常的。
被人忽然撕开这层薄纱的时候秦鸢忽然一下愣住了。
她自以为自己是一个绝对平等的人,从不曾将自己的需求凌驾于别人的自由之上,但她的这个自信却在施南北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倏然被打翻了。
因为想起她与洛之绾所有矛盾的汇总点:
她其实是从来都不希望洛之绾去当明星的。
她不明白洛之绾为什么要去当明星,尽管她知道洛之绾是为了逃离那个畸形扭曲的家庭,但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从来都没有迫害过她。
甚至她可以给对方最想要的生活,因为她家有钱有富裕的生活,洛之绾明明可以在婚后和她一起过平安优沃的生活直到老去。
如果想要所谓的事业的话,也可以在老狐狸的公司里任职。
表面上她出于对洛之绾的爱意,迁就着对方,但实际上她也对洛之绾这样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在外面折腾的行为感到不理解。
婚姻的最初期,在多巴胺分泌最旺盛的时候,她或许可以压下自己的不满,但是越到后来,在越多的分别之下她还是开始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恨。
她不明白,也不理解为什么这段关系当中一直是她在追逐着对方,她所有的付出都换不回对方的回归,甚至对方也不肯为她停留片刻自己向前的脚步。
但如果把洛之绾换成男性呢。
——丈夫在外拼搏,努力打拼着自己的事业,身为妻子的她安逸到老的享受着所有。
那么一切,是不是就忽然变得合理了起来了呢?
在这一刻里,她又想起当年当她告诉了老狐狸自己与洛之绾结婚的时候,老狐狸问她的那句话:
“秦鸢,你真的觉得你们是准备好了要进入这个婚姻的制度里吗。”
老狐狸没有问她是不是准备好了要进入婚姻,问的是她是否真的准备好要进入婚姻的制度里。
当时的她回答:“这又有什么好准备的呢?我真的很喜欢她。”
“只可惜在这个制度里面,‘喜欢’并不是唯一衡量的标准。”老狐狸轻轻道。
以前她不懂老狐狸为什么要这样说,现在她懂了,而在懂得的这一刻里,她发现三年前她的意气风发终于化作一颗子弹,击碎了二十六岁认清了现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