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之后。
九霄城的这处院落中,苏暮雨拔出了细雨剑对着苏昌河,而苏昌河袖中藏着那柄匕首,始终没有拔出来。
“你自以为是守护,可在我看来,你只是以守护之名,在逃避。”苏昌河轻叹一声,微微俯身,手轻轻一扬,匕首已握在了他的手中。
白鹤淮低头看向大家长:“不阻止他们吗?”
大家长垂首微微一笑:“他们之间的一战,是注定无法避免的。”
“昌河,带着你的人退出去,我同大家长商量。”苏暮雨沉声道。
“不退了。”苏昌河点足一掠,冲到了苏暮雨的面前,手中的匕首轻轻一旋,攻向苏暮雨的咽喉。
苏暮雨侧身一躲,手中细雨剑挽出一朵剑花,刺向苏昌河的心脏,却被苏昌河轻而易举地格开了。苏昌河冷笑道:“当年我说一起练寸指剑,这样身上藏上十几柄匕首也没问题。你偏要练十八剑阵,拿着一把伞装腔作势,可十八剑阵用一次就得收一次,今日你对那慕词陵已经用了一次,如今光靠一柄细雨剑,你能赢我?”
苏暮雨不语,只是往后退了三步,左手在地上轻轻一扣,有八根傀儡丝自他手中散出,绑住了蛛影众人腰间的兵器,随后他左手一挥,那些兵器夺鞘而出,同时攻向苏昌河。苏昌河往后连翻了几个跟斗,手中匕首急挥,只听叮叮当当的清脆兵器碰撞声响起,苏昌河边挡边骂道:“我们暗河的人,怎么一个个都跟玩杂耍的似的?”
十八剑阵,如今只有八剑,但威势便没有半点减弱。苏暮雨左手手指轻捻,而牵引着的傀儡丝则迅疾地操纵着那八柄兵刃。
“这操纵长剑的技艺,就像是弹琴一般。”白鹤淮幽幽地说道。
大家长抽了口烟,点头道:“十八剑阵的创始者名为苏十八,他年轻时曾爱上过一个女子。那女子便擅操琴,甚至可以说是国手也不为过。但女子是他的任务击杀对象,最后苏十八杀死了她,却也为了纪念她,模拟着她弹琴时的技法,创出了这十八剑阵。”
“杀了心爱的人,然后为了纪念心爱的人,创出了一套杀人剑法?”白鹤淮撇了撇嘴,“可真是变态的故事啊。”
大家长吐出一个烟圈:“不疯魔不成活,也只有最疯魔的人,才能创造出这般奇异的剑法。”
白鹤淮摇头道:“那可未必,我听说这武功自苏十八后就失传了,还是到了苏暮雨这里才重现的,可苏暮雨看着并不像是什么疯魔之人。”
大家长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哦?那你觉得苏暮雨是什么样的人?”
白鹤淮沉吟片刻,回道:“老实人?”
纵然在如此的环境之下,周围的蛛影众人也全都不约而同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大家长都有些忍俊不禁:“白神医,你可真是个妙人啊。”
苏昌河也笑骂道:“白神医,你是不是喜欢上我的这位好兄弟了?”
“呸。”白鹤淮脸微微一红,“你这人怎么一边打架,一边还偷听别人说话。”
“昌河。”苏暮雨指尖一挑,一柄长剑划破了苏昌河的左臂。
“呵。”苏昌河微微俯身,“是不是又要劝我了?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苏昌河双手一挥,十几柄匕首冲着苏暮雨打了过去。苏暮雨先是左手挥动剑阵格挡,后来将手一扬忽然变守势为攻势,八柄长剑若剑雨落下,将那十几柄匕首绞得粉碎,但却仍有一柄穿破了剑网,打向了他的眉心。
“这十八剑阵,是我陪你练成的。”苏昌河身形闪烁,也穿过了那剑网,一把握住了最后一柄匕首,“我比谁都知道你的破绽!”
“长剑倾洒而下,宛若暮雨。暮雨之时,就是你的破绽。”
苏昌河接过匕首后猛地一挥,随后立刻在苏昌河的喉颈之处止住,因为苏暮雨的长剑也已经架在了苏昌河的脖子上。
“又是平手?”苏昌河撇了撇嘴,收回了剑。
苏暮雨也收回了剑,往后退了一步。
“你就是这样,明知道此刻自己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可还是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你现在心里想得是不是,大家长不能死,苏昌河也不能死,除非你先死?”苏昌河冷笑着问道。
白鹤淮在一旁听得都想拍手叫好,这苏昌河说得太精准无误了,此刻的苏暮雨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
苏暮雨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底线,但你的底线,比我的上线还高,真是令人懊恼!我真的是,懊恼了很多年了!”苏昌河说完之后,怒喝一声,将手中匕首冲着苏暮雨甩去。
苏暮雨持剑将那柄匕首打落在地,而苏昌河则忽然从袖中拔出了一柄极细极软的金色长剑。
说剑有些牵强,因为他细的就像是一根针。
“金丝剑。”大家长低喝一声。
苏昌河的金丝线和苏暮雨的细雨剑相撞,金丝剑像是一条缎条一样直接缠住了细雨剑,而苏暮雨将剑向上一抬,苏昌河整个身子都飞旋而起。随后苏昌河一松手,金丝剑从细雨剑之上挣开,他再重新握住剑柄,从空中落下。
随即一道金光闪过,苏昌河的金丝剑贯穿了苏暮雨的肩膀,而苏暮雨的细雨剑则脱手而出,在苏昌河的左脸颊之上留下了一道剑痕。随后苏昌河忽然弃剑用掌,一掌挥到了苏暮雨的面前。
大家长立刻站起身来,低喝道:“阎魔掌!”
苏暮雨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放弃。
“你身为一个杀手却想做一个好人,这很可笑!但是没关系,你不想杀的人我替你杀,你不想承担的罪孽我替你来承担,甚至你想离开我也可以为你铺路,但唯独你死,我不能为你送葬。即便他们叫我——送葬师。”苏昌河收回了手掌,向后退了三步,随后看向大家长,厉声道,“大家长!”
大家长也是厉声喝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