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坊。
年轻男子摩挲着手中的茶盏,抬头看着远处。
那边的金光平息之后已经许久没有亮起。
“按照我们的计划,此刻飞虎将军率领的铁骑应该已经踏平整座四淮城了。”男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阴霾,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之内。
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那些藏在暗处的黑影们都握紧了手中的刀,因为他们同时都感觉到了两股强大的气息在靠近他们。
男子微微扬起头,手中的茶盏在那个瞬间化为粉尘。并没有崩裂的前兆,甚至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男子就这么看着手中的茶盏,忽然化成了粉末,一道夜风吹过,便消散无影了。他沉声道:“是谁。”
“是我。”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回答了他,随即一个戴着斗笠手持长剑的身影坐在了他身边的木椅之上。此人,自然便是雪月剑仙,李寒衣。
“我还站着,你凭什么坐着?”男子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满。
李寒衣笑了一下,手指轻轻一勾,一个茶盏落在了她的手中,里面的茶水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她轻轻吹了口气,那腾腾热气又变成了森森寒气,她放下了茶盏:“你是不是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在这里喝着茶,安排着每个人要做的事情,有一种纵览全局,万事尽在我手的感觉?”
“你究竟是谁!”男子握紧了拳头。
“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却知道你是谁。大皇子,萧永。”李寒衣幽幽地说道。
萧永一愣:“你敢说出我的名字?”
“你们这些天启城里的人真有意思,总喜欢拿自己的规矩去看天下人。你觉得别人就算看穿你的身份,也不敢直接说出来,可你不该这么看我。总有人是不将你们的规矩放在眼里的,不管天启城,还是萧氏皇族,包括你们那皇帝。”李寒衣摸了摸腰间的铁马冰河,“我都觉得,不值一提。”
“你究竟是谁!”萧永厉声喝道,他的声音中已经多了几分恐惧。
“想知道我的名字,以后来找我寻仇?好,我叫李寒衣,常住雪月城。”李寒衣傲然道,“我的师兄曾当着所有天启高手的面前将你们的父亲打得一身功力尽费,而我们就在雪月城,你们何时敢来找过我们的麻烦?你们这般大费周章地来弄无双城,不就是因为,害怕我们吗?”
“雪月剑仙李寒衣,怎会出现在这四淮城中!”萧永喝道,“胡言乱语,虚张声势!”
“你那雍容的气度呢?你那全局在手的淡然呢?”李寒衣随手挥出一道凛冽剑气,逼得那萧永连退十几步,“来。喊人。杀我。”
“杀了他!”萧永伸出一指,指着李寒衣,已是怒不可遏。
十几道黑影同时现身,挥着手中兵刃,对着李寒衣打了下去。
“真是听话啊。”李寒衣拔出了腰间的铁马冰河,一道极寒剑气散出,整个屋内在那个瞬间仿佛坠入寒冰地狱之中一般,那些人手中的兵刃全都染上了寒霜,有的甚至因为极度的寒冷直接裂成了数片,少有几人能撑住的,也都认清了对方的实力,及时收手退到了萧永的身边。
“此人却是雪月剑仙,李寒衣。”首领沉声道。
萧永咬牙道:“你的母亲乃是天启四守护之首,你却大逆不道,敢对皇子动手。”
“皇子无故不得离开天启,你出现在这四淮城中,还说我大逆不道?”李寒衣冷笑道,“我母亲守的是天启,不是那心怀鬼胎的皇子们。”
“李城主,我想今日之事,和雪月城应当没有关系,何必要纠缠不休呢?”那护卫首领拦在萧永的身前。
“既然看到了,那便与我有关。”李寒衣轻轻挥了一下手中的铁马冰河。
“差不多了。”谢宣缓步走了进来,“可别把人吓坏了。”
“谢祭酒!”萧永惊呼一声。
谢宣笑了笑,耸了耸肩:“大殿下还记得我啊。”
“祭酒?”李寒衣惑道。
谢宣走上前:“我曾经在稷下学堂做过一段时间的学堂祭酒,和几位殿下都有过一段授业之缘。”
“谢祭酒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萧永问道。
谢宣竖起耳朵,听到了门口传来的马蹄声,他笑道:“我来此城观剑,可不仅没有观到剑,自己还差点被毒死。真是倒霉啊。”
萧永脸色微微一沉:“所以先生也是来拦我的。”
谢宣拍了拍腰间的万卷书:“这件事情要看如何看待的,你觉得我在拦你,其实我是在帮你。你今日真夺下了无双城,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飞虎将军在外面,城外有一支军队随时在等待命令,只要我一声令下,整个四淮城都可以被踏平。”萧永缓缓道。
“我与李城主站在一起。吾等二人拦城,你再来一支军队,也跨不过我们二人二剑,一丈之地。”谢宣很少说这么狂傲的话。
又或许,这句话其实不是狂傲。
而是带了几分谦逊。
“殿下。”护卫首领低声道。
“住嘴。”萧永皱眉道,他看了一眼李寒衣,又看了一眼谢宣,“今日的事,萧永记下来了。”
“真麻烦。”李寒衣提起剑就要往前冲,“杀了了事。”
“别别别别。”谢宣急忙上前拦住了她,“好歹是个皇子,真杀了你母亲那里不少收场。”
“我蒙着面,死无对证。”李寒衣回道,“这人看着就不是个东西,手上不知道杀过多少无辜之人,杀了不可惜。”
“唉。”谢宣头疼道,“江湖四大魔头,应当有你一席之地。”
“走!”萧永一挥手,领着众人推门走了出去。门口,飞虎江湖典叶正坐在马上侯着,他的身上也尽是血污:“殿下,我们失败了。”
“来日方长!”萧永翻身上马,猛地一挥马鞭,“驾!”
天下坊内。
谢宣轻吁了一口气:“你方才不会真的想杀他吗?”
李寒衣收起了剑:“我又不傻,干嘛给自己找麻烦。吓唬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