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夜雨落下。
繁华若南安城,在春雨夜中,也会比平时宁静许多。长街之上的来往行人已然很少了,一盏盏烛火在一户户人家中点燃,饭菜的香味穿梭在每一条巷子之中,给人一种静谧而美好的感觉。
南安城护安寺,明安塔。整个南安城最高的地方。
一个黑色的声音站在塔顶,他环视着整个南安城,随后微微俯下身,咧嘴笑了笑:“其实真是不错的城池啊。难怪他喜欢待在这里。”
“既然喜欢,就让他一直待在这里吧。”一个声音从明安塔中传来,只见一个瘦高瘦高的中年男子走到了窗边,和那个站在塔顶的男人说着话。
“再陪我走上最后这一段路吧,毕竟这次要去的地方不简单,让我一个人去,确实有些不安。”站在塔顶的男子笑道。
瘦高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看着窗外的春雨,抽了口烟:“也罢也罢。”
“我去了。”站在塔顶的男子忽然道。
瘦高男子幽幽地问道:“去干嘛?”
“自然是我的老本行,去送葬啊。”站在塔顶的男子纵身一跃而起。
明安客栈。
一伙行商打扮的人正围在一起吃着火锅,期间有一壮硕男子正拿着一柄金灿灿的小刀从羊腿上剃着肉,割出一片肉就轻轻一甩,将那肉甩入滚烫滚烫的锅中,嘴里也不停地念念叨叨着:“这南方的羊肉一股子味,吃起来真是不爽,头儿,我们啥时候能回天启去。”
“快了,探子一路跟随线索追至此处,看起来这里,就应该是此行的终点了。”一个蓄着长长胡须的男子回道。
“世间最隐秘的地方,传说中只有在最深的夜里,顺着月光才能找到的暗河,怎么会是在这个繁华的南安城中?我怎么有点不相信呢?”壮硕男子回道。
“我一开始时也不相信,或许就是因为这里繁华,所以才显得隐蔽吧。”长须男子回道。
此时,坐在角落中一直默默喝着酒的一名黑袍男子忽然一皱眉,一条黑色的蜈蚣从他袖中爬了出去,他急忙喝道:“小心!”
坐在席间的行商共九人,全都在那一刻拔出了腰间的短刀,随手猛地转身,虎视眈眈地看着前方。
反应速度之快,行动之迅捷,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
一柄匕首在房间飞旋着,片刻之间就斩断了房间之中的所有烛火。房间之中瞬间变得昏暗无比。
“五毒门的追影蜈蚣,不错。人还未发现我,这小东西倒是先发现我了。”一个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响起。
黑袍男子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他微微侧首,看到了一个面覆银甲的黑衣男子坐在自己的身旁。他拿起了一双空置着的筷子,在那火锅之中搅了一搅,随后捞起了一块羊肉,放入了嘴中,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其实也还好吧,只是天启城中的羊肉确实要更美味一些,来这南安城,本来就应当吃些鱼虾,这里的河鲜才是一绝啊。”
“杀了他!”长须男子一声令下。
九人同时挥刀冲着那戴着面具的男子砍去,此刻房间中虽然灰暗无比,但那男子一说话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九人多年来一起执行任务无数,此刻自然是默契十足,九刀同出,便是一个凶戾无比的杀局。
男子左手轻甩,三柄匕首飞出,围绕着他的周围飞旋了一圈,就将所有人全都打退了三步,自己则依旧慢悠悠地划拉着羊肉,吃了几口后还是摇头道:“若你们明日还能活着,我定然是要推荐你们去福寿楼的。只可惜啊,你们明天要死了。”男子放下了筷子,站起身,看着那长须男子:“飞虎将军座下,飞虎二十六骑。一下子就来了九人,看来在那四淮城中,典将军将我们的仇记得很深啊。”
长须男子沉声道:“你究竟是谁?”
“你们要来找我们,真的找到了,却似乎不太高兴?”男子摸了摸自己的银色面甲,“我自然是暗河啊。暗河的,送葬师。”
“暗河家主苏昌河!”长须男子低喝道,“我们来此,不是来杀你们的。”
“那我可就不管了。”苏昌河笑了笑,手中银光一现。
白鹤药庄之中,苏暮雨熬了一锅粥,萧朝颜去隔壁王姐家中要了些咸菜,白鹤淮也难得下厨炒了个鸡蛋,苏喆又不知去了哪里,只有这三个人围在那里喝着热腾腾的粥。毕竟这些个吃食也不需要什么手艺,三个人倒是吃得也很满足。
萧朝颜一边喝着粥一边感慨着:“王姐家的这咸菜味道可是真好,以前家园中也有人每年冬天做腌咸菜,但都比不上王姐做的。”
苏暮雨好奇道:“这个咸菜,是怎么做的?”
“这个咸菜啊……”萧朝颜想了一下,“不知道!毕竟和我们那里的不一样。”
“我知道我知道。”白鹤淮举起道,“这个是先把青菜买来,然后洗干净放到院子里晒个三天。之后准备一个大缸,先放入一批青菜,然后倒入盐,再用脚踩,把青菜汁踩出来一些后再倒入下一批,之后反复循环几次,等一缸子菜堆满了。再把这缸菜用石头木板给压起来,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搁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吃了。”
萧朝颜一愣:“用脚踩。”
白鹤淮点了点头:“据说还得是汗脚踩出来的咸菜最好吃。”
萧朝颜眨了眨眼睛:“……”
苏暮雨也愣了,白鹤淮反应过来,也放下了筷子:“我也是听王姐说的……”
这个时候,房门忽然被打开,穿着一身雨衣的苏昌河走了进来:“诸位在吃饭呢,那我来得还真是时候啊。”
萧朝颜吸了吸鼻子:“我闻到烧鸭的味道了。”
“真是厉害啊。烧鸭子,鸭油酥饼,桂花糕。”苏昌河从他的雨衣中掏出一个个油纸包,“三钱蜜饯,蟹黄包子……来来来,趁着热乎,一起吃。”
苏暮雨也是吸了吸鼻子,闻到的却是另一个味道。
两人对视一眼,苏昌河一笑:“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