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荣飞率队赴澳洲及欧洲期间,明华贸易设立的两个对苏的贸易分公司几乎同时取得了重大进展。事态之发展已经超出隆月这位联投总裁掌控的范围了。
联投与香港荣氏财团的升级合作自荣诚北阳之行后就启动了,与荣诚美食的合资要比与明华贸易快的多。因对荣诚美食的估价没有争议,九月底荣氏(香港)餐饮娱乐有限公司就在北阳注册挂牌了,荣氏派出的管理团队也到位了,组织架构的整合在国庆前便基本完成了。但与明华贸易的合资遇到了哈尔滨与乌鲁木齐两个分公司的障碍,按照荣飞的意见,这两个预定对苏贸易的分公司从母体要剥离出来,不参与与荣氏的合资。隆月知道荣飞是考虑到军火贸易的特殊性,她也赞成这种处置。但荣氏在审计明华的资产负债情况时发现哈尔滨分公司的经营状况非常令人满意,与苏联开展的飞机贸易虽然没有挣到多少钱,但木材与服装生意的收益极大,不同意将哈尔滨公司剥离出来。双方就此展开了新一轮的洽谈,直到荣飞临行之前,荣氏在得到利益补偿之后,总算同意了联投的方案。
双方在签订有关明华贸易的合资合作协定时将两个分公司剥离出来,联投另外成立了双龙国际贸易公司,注册资金5000万人民币,隆月兼任双龙国际贸易公司董事长兼总裁,任命在对苏贸易中立了大功的毕剑康为副总裁。
双龙公司成立后,按照原定的计划,继续与苏联远东金星公司联系购买大型军机事宜。目标依旧是安124。但金星公司只搞到一架,还是以报废物质搞到的。这边还没移交,那边就出了事故,虎老雄风在的克格勃闻到了味道,将金星公司查封了。一直到十月份事情才了结,神通广大的金星公司竟然安全脱身,但安124的生意却是被搅黄了。
金星公司的脱难与急转直下的苏联的局势密切相关。89年2月,苏军全部撤出阿富汗。阿富汗战争实际上是苏美又一次较量,苏军在阿富汗的处境有点像美国人在越南了。得到美军大力支援的阿富汗反政府武装越战越强,虽然派系众多,但在抗苏上利益基本一致。在贫瘠不毛的山地与苏军周旋到底,阿富汗战争耗尽了苏联最后的潜力,当时还完全看不出来,实际上苏军已经吃不住劲了。苏联国内的局势越来越糟糕,经济、民族、执政党的凝聚力等问题此起彼伏,不能不影响到军队,实际上在八十年代末,苏联已经很难再保持那支曾经威慑世界的武装力量了。
双龙国际贸易公司现在要做的就不是一家私营的贸易公司该做的事了。隆月清楚地意识到其中的风险。和远在澳洲的荣飞电话沟通后,隆月专程到北京通过其父隆长风拜会了军方。建议军方介入双龙公司随后与苏方的商业谈判。其实军方一直在关注着双龙的运作,早已意识到双龙的价值,早在乌鲁木齐分公司组建之时便派员加盟其中了,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军方派出高级参谋恽东大校脱掉军装出任双龙第一副总裁。
毕剑康在金星公司“出事”后陷入无所事事的困境。先期打过去的100万美元定金恐怕也泡汤了。毕剑康已做好了辞职准备。没想到陷入僵局一个月后峰回路转,杜波留夫这小子主动找上门来,表示可以向双龙公司出售四架伊尔76T型军机。先期支付的用于采购安124的定金依然有效。此时通过隆长风的牵线,与金星公司的商务谈判已经被军方接管,当然还是以双龙公司为幌子的,出面的加上了身份为双龙国际常务副总裁的恽东。恽东不满足伊尔76T型飞机,这个型号有些旧了,如果是MD型,中方同意购买。双方在价格上的分歧也比较大。中方最后提出如果按照苏方的价格交易的话,希望得到补偿——购买苏联D30KP2涡扇发动机的全套技术。新一轮的谈判又在艰苦扯皮中展开。这边与金星公司扯着,乌鲁木齐公司却联系上了哈萨克斯坦的“红十月”公司。该公司总部设在阿拉木图,90年初即与乌鲁木齐分公司建立了贸易关系。开始时双方的贸易都是正常的,乌鲁木齐分公司的经理赵思明本身就有军方背景,联投高层中只有隆月与荣飞知道赵思明的底细。当掌握“红十月”公司与金星公司一样具有军方背景后,双方的业务便“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军火方面。不过与金星公司不同的是,“红十月”公司更像一个走私集团,赵思明提出一份长长的军火名单,箭10防空导弹,针式便携式防空导弹和“蓝月亮”防空雷达。这些都是苏军现阶段列装的先进武器。赵思明他们并不想全部得到,没想到“红十月”很快就有了回应,上述武器系统都可以搞到,除此之外,甚至可以提供两架米8直升机。这个回应让赵思明等人喜出望外,但苏方开出的价格有些高了,而且交货的方式有些反常,要用其它的贸易来掩护。当时中方并未完全掌握苏军撤出阿富汗之后中亚五国的驻军真实情况,进入九十年代,苏联政治经济局势严重恶化,导致苏军军费严重不足,各加盟共和国先后停止向驻军拨款,导致走私非常严重,大量的常规武器流落四方,甚至连核武器都有可能搞到了。
这不是耸人听闻,苏联解体时,苏联战略火箭军共拥有洲际导弹1398枚。这些导弹分别部署在俄罗斯、白俄罗斯、乌克兰和哈萨克斯坦四个国家。1992年,白、乌、哈三国分别宣布放弃核武器,俄罗斯成为独联体中惟一拥有核武器的国家。根据俄美两国签署的《第二阶段削减战略武器条约》,这些核武器一直处于俄军的严密监视之下,不存在丢失问题。除了战略核武器外,苏联还制造了大量的战术核武器,其中包括核地雷、核炮弹等。(近年来,西方传媒不时炒作俄罗斯丢失核武器的新闻。1996年8月,刚刚出任俄联邦安全会议秘书的列别德曾透露,俄罗斯的一些手提箱核武器被人运到了国外。为此,他曾下令调查此事。随着列别德的下台,这件事也不了了之。有的传媒还报道说,近年来,车臣恐怖分子千方百计想弄到核武器。2000年1月初,在格罗兹尼市内,车臣恐怖分子多次引爆装有氯气的铁桶,企图毒死攻城的俄军官兵。如果这帮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手中拥有核武器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拿出来对付俄军。1998年10月,俄罗斯原子能部某司副司长列金透露,从1992年到1995年,独联体各国共发生约30起盗窃核材料案件。又过了一年,该部核材料登记和监督处处长叶拉斯托夫又透露说,苏联解体后,独联体发生了约52起盗窃核材料案件。在这些案件中比较典型的有:1993年12月,乌克兰内务部黑海内务局工作人员当场抓住了一伙准备将铀-235偷运出国的“生意人”;1993年10月20日,当乌克兰工作人员准备更换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第三号机组的核燃料时,发现123克核燃料不翼而飞;1998年12月,俄联邦安全局成功地制止了盗窃18.5公斤武器钚的案件。)
这些在荣飞记忆中的时空发生的事件隆月等人并不清楚,“红十月”公司的负责人也不会清楚。他们现在只是关注“生意”。红十月的开价并不高,与赵思明的希望的不太一样,一些武器并不需要批量,只想购买几具研究仿制。第二个障碍是费用问题,苏方要的都是“硬通货”,非要用美元结算。而中国军方在这个时候是邓公所说的“军队要忍耐”的时期,军费异常拮据。所以荣飞从欧洲回国降落在首都机场,立即被等在北京的隆月叫到了总参。
接见他的是总参负责装备采购的某二级部部长杨星光中将。这是荣飞第一次见如此高级别的解放军将领。隆月能见到军方重将荣飞并不奇怪,听隆月与恽东介绍了双龙国际与红十月的谈判情况,杨中将直言道,我们知道联投拥有大额外汇,希望联投能够购买这批武器,将来军方用其他的方式对联投进行偿还。需要与G省协调的工作军方可以出面。荣飞爽快地表示,这是联投为国分忧的好机会,机会难得。即使这批武器没有补偿,联投一样会办。当初与隆总研究设立针对苏联的两个分公司就是希望利用苏联的特殊时期获取利益,这种利益更多的是国家层面的,哈尔滨公司和乌鲁木齐公司的管理权完全可以交给军方,商业谈判也可以由军方主导,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咱们军队需要什么样的东西。
仅与红十月的预计交易额将达1.2亿美元,联投答应出手,立即解了总参的燃眉之急,使军方可以腾出手全力应对金星公司军机及军用发动机技术的事了。
杨星光将军十分高兴。当晚设宴宴请荣飞与隆月,隆长风也被请来了。这是一个小范围的聚会,除掉杨中将的秘书外没有其他人。席间隆长风说起两年前荣飞即预测到苏联将发生严重内乱,看来局势正在印证他的判断。杨中将随即问起联投的近况,荣飞重点讲了联投下一步的动作,坦承今后若干年,汽车将是联投的产业支柱,这次回来联投将正式筹划收购组建汽车公司,这是专业性很强的公司,必须先进行人才的储备。这次到德国法国意大利转了一圈,就是想招聘一批国外的技术和管理专家。管理专家好办,高薪即可聘来,但核心的技术却是金钱买不来的。工作不能完全依靠外国人,国内的汽车专家是最需要的,但联投很丢人的是尚未与国内的汽车厂如一汽二汽上汽等建立关系,人家也看不上北阳一个小小的私企。杨中将笑了,联投已经不是小小的了,而是大大的了。他答应了荣帮联投在国内的大汽车厂寻找物色一批管理技术骨干。对荣飞这次澳洲与欧洲之行问的很细,荣飞因澳洲矿石问题越来越失望,因此重点汇报了欧洲之行,把联投准备筹建汽车公司的设想向杨中将汇报了,希望杨将军在可能的情况下能够帮助联投获得一张“营业执照”。杨星光将军笑了,“军队不能干涉经济工作。这事情要找隆长风同志啊。据我所知,国家对民营资本进入汽车行业并不限制啊。”国家虽对民营企业生产汽车并无限制,但仍需经贸委计委一系列的批文。有军方的斡旋与隆长风的关照,事情会容易的多。
“我是疾病乱求医。”荣飞笑着给杨星光斟酒,“那也得感谢杨将军。”
杨星光得知荣飞有军工厂工作的经历后说道,“军事工业是各国科技集大成者。所有的最新科技成果最先尝试的就是军事工业。或者说军事领域的需求带动了现实科技的研究。自力更生当然是我们的根本,尤其是我们这样一个社会主义大国。但引进武器系统毕竟可以更快速地缩短与军事强国间的差距,我注意到你对陆军武器不感兴趣,为什么?”
荣飞想,这方面恐怕就是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了。再有三四个月,集结在沙特的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将展现他们强悍的空中力量,或者说仅凭着空军就征服了狂妄的萨达姆。那时军方将意识到我军在空中与美国的巨大差距。
“杨将军,我确实喜欢看一些武器类杂志,要说见识那是绝不敢在您面前摆弄的,您要问我为什么不重视地面武器,我认为我们最现实的威胁在海上和空中。没有制空权,再强悍的陆军也是任人宰割的对象,没有制海权,我们很难成为真正意义的大国。”
“为什么?”
“技术决定战术。我看了中越边境战争战斗的一些公开报道,觉得我军的战争思维某些方面还停留在二战时期和朝鲜战争时期,也可能是局部战争的特定环境所致。我觉得没有空军的战争已经是不可想象的了。就说炮兵,据说有一种新式雷达可以通过对手发射炮弹的弹道瞬间计算出对手的炮位,这就颠覆了炮兵的传统,有这样的雷达置于战场,还要什么观察哨?对方除非不开炮,否则就是寻死嘛。同理,空军的技术发展也将颠覆传统的陆战,有媒体说伊军用坦克为掩体修筑了坚强的防线,还说防线多么巧妙地利用了地形,当对手的装甲兵爬上沙丘暴露出坦克底部的薄弱部位时将得到最严酷的打击。可是我想,钢铁和沙石的散热速度是不一样的,坦克埋在沙中,承受一天的烈日曝晒,夜晚是不是个热源?如果对方的军机带有红外测向装置,夜晚升空用空对地导弹攻击,伊军的坦克能活下来多少?”
杨星光点头,“确实是一个好战术。”
“美军的飞机的种类,机龄及技术都是世界上最全最新最先进的,取得对伊制空权是预料中事。美军还有大量可以从军舰上发射的精确制导的巡航导弹,绝对是摧毁重要目标的利器。伊军一旦丧失制空权,联军飞机可以从容将伊方的通讯、交通中心彻底摧毁或瘫痪。空袭的时间不一定是三五天,可以是半个月一个月或者更长。这就像一个壮汉对另一个毫无反抗力的婴儿,任意凌辱嘛。另一方面,现代战争对后勤交通通讯的依赖越来越大,远不是朝鲜战争时期了。站在一般老百姓和士兵的立场,头上几十天的狂轰滥炸,军心士气都给炸没了。因此,空军某种意义上可以决定战争的胜负。”
杨星光沉思着。
“所以,传统的战术将发生剧烈的变化。我是瞎想。所以既然做军贸,就买点更符合未来情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