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佥事,有些人惯于情急之下胡乱咬人的。”
孙承宗说道。
他知道杨信就是在威胁他。
“未必吧?
杨某认为王化贞还是有一定节操的,据说他还是叶台山弟子,这种事情应该做不出来,所以这个阴谋集团肯定是存在的,而且就在京城,既然一个阁老都在其中了,那可以想象还有多少朝廷重臣卷入其中。
所以杨某需要对此严查。
身为一个锦衣卫,我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阴谋祸乱国家的,对待这种事情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漏过一个,我要把这些阴谋者统统揪出来。”
杨信义正言辞地说道。
孙承宗紧皱眉头。
这个混蛋是在逼他啊!
或者说在逼东林党在朝的这些高官,如果他们阻挠杨信的这个计划,那这个手握王化贞的家伙,会在朝廷掀起一场大狱,他最会做的就是这个,而东林党最宝贵的资源是那些地方上的书院吗?
不是。
而是朝廷这些大臣们。
是光庙在位的短短一个月里迅速重建起来的,从内阁到六部,从六科到都察院的势力,这才是东林党的主力军。
那些冲在前面的士子们充其量就是小卒而已。
但如果杨信这样利用王化贞掀起一场大狱,那就真得伤筋动骨了。
屈服是明智的。
毕竟这件事对东林党来说没有实质损失,就是一个单纯的意气之争。
但是……
那些士子不会理解这个的。
有时候热情高涨也不是好事,那些早就以反杨为原则,认为只要是杨信做的肯定是坏事的士子们,不会关心这里面有什么复杂隐情,他们只会认为自己这个东林党北方的核心人物变节了,选择与奸臣同流合污了,甚至已经开始像衍圣公一样滑向奸臣的行列。
他们不会听解释的。
孙承宗很清楚这些年轻一代士子的风格。
所以他需要面对一个选择,是牺牲自己的名誉保全集团,还是为了自己名誉坐视集团惨遭重创。
“孙督师,我对您是非常尊重的,如果您认为王化贞有胡乱咬人的可能,我会慎重考虑此案的,毕竟此案牵扯太大,我也不希望大明出现一个阁臣居然卷入这样案子的事情,更不希望因此出现朝廷动荡,毕竟国难当头,稳定还是非常重要的。我其实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我也知道适可而止,把朝廷至少四分之一的高官抓起来严刑拷打,这终究还是有些不妥,可我还年轻,我容易冲动,如果有些事情刺激我很容易一时冲动。”
杨信继续阴森森地说道。
话说他此刻嘴脸也真称得上无耻至极。
“既然杨佥事认为这样有利于大明,那孙某倒是乐意附骥尾!”
孙承宗说道。
“那我们就联名上奏?”
杨信满意地说道。
“杨佥事还是先让虎墩兔憨称臣纳贡再说吧!”
孙承宗说道。
既然这样杨信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实际上他没想过,也不可能真因此兴起一场大狱,刀子这个东西架在头顶时候才是最可怕的,砍下去就不可怕了,这个案子引而不发,可以威胁东林党做一些事情,真动手就没用了。除掉朝廷的这一批人又能怎样,换上的还是同样的东林党,这是大明的科举制度决定的,只要还是考进士,人家就能继续源源不断涌入朝廷。
这个他改变不了。
哪怕扶持自己的文官势力也没什么用。
因为考科举没有人能考得过南直隶,南直隶通常一科进士数量是北直隶的三倍,再加上江西还有东林党控制的嘉湖一带,这片土地上每一科出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进士,他清理掉这一批,那人家又通过这个大门塞进更多,这个大门关不上就不会有本质的改变。
而且新人更差劲。
孙承宗这批老人至少还知道顾全大局。
但换上的那些新人,就全都是撕逼高手了,崇祯朝那些神操作可基本上都是这批新人搞出来的,如果说目前台上的这批,代表着东林党鼎盛期的一个个精英们,那后面这批就是这个集团急速扩大后的泥沙俱下了。所以对于这个案子杨信还是要适可而止,但却可以用这把刀逼着目前在台上的这批东林党屈服,并且配合自己做一些事情。
“我也是费心良苦啊!”
出来的杨信不无唏嘘地说道。
“你,过来!”
他朝张神武一招手说道。
“杨佥事有何吩咐?”
张神武赶紧上前说道。
“怕不怕死?”
杨信说道。
“杨佥事说笑了,您看张某像是怕死的吗?”
张神武说道。
“那就跟我去一个地方,就咱们俩,把你的大刀带上!”
杨信说道。
“去哪儿?”
张神武疑惑地说道。
“萨尔浒!”
杨信说道。
好吧,他抓回祝世昌的方法很简单。
直接去找代善要人就行了。
第二天。
萨尔浒山建奴大营。
“代善,爷爷我今天来不是揍你的!”
杨信扛着大刀,手举铜皮喇叭对着前方土墙围成的大营吼道。
因为建奴转入守势,为了避免明军骑兵突袭赫图阿拉,野猪皮在萨尔浒山下建立了这座大营。另外也是防止明军再次过来放火,上次的大火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记忆,至今这片山林还没有恢复原样,一棵棵被大火烧糊的树木残骸指向天空,控诉这个混蛋破坏环境的恶行。
“代善,我家有只狗跑到你们那里,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爷爷我这几天心情好,不想动手,你最好识相点,我已经弄死了你两个兄弟,不想去和莽古尔泰相会就赶紧交出这只狗来!”
杨信嚣张地吼着。
对面土墙上骤然四道火焰喷射,他以最快速度扣上面具。
紧接着弗朗机打出的炮弹呼啸而至。
不过却没有命中他的。
杨信鄙视地看着自己周围溅起的泥土。
“会玩大炮吗?五十丈都打不中,你们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喊道。
话说弗朗机要能隔着五十丈准确命中那才是笑话呢。
不过命中也没用,因为此时的杨佥事已经是二级配置,也就是两重他的那种锻钢甲,这还不包括他里面的丝绸护甲,还有丝绸护甲上用于重点防护的一块块锻钢防弹板。
当然,这也挡不住炮弹的。
主要是他前面其实还竖着一块大石头的。
他又不是傻!
回答他的还是炮弹。
还是没有命中。
“爷爷我天护神佑,你们的炮弹是打不中我的!”
杨信得意地叫嚣着。
说的就好像他前面那块大石头不存在一样。
但即便是如此,他后面给他举着大旗的张神武依旧惊悚地看着他,很显然这个疯子的疯狂让他三观受到严重冲击。
当然,主要是他得跟着一起疯啊!
他就在杨信身后呢!
真要是有炮弹把杨信轰成渣渣,他也一样是要变渣渣的。
不过这种时候还是不能后退的,他已经说了自己不怕死,如果因为害怕而逃跑无疑就很丢脸了,所以他只能和杨信一样,站在这里看着对面那四门弗朗机孜孜不倦地喷射火焰。然后看着再次打偏的炮弹在自己身旁激起泥土飞溅,最近的一枚甚至距离他不足一步,泥土都溅他身上,落地后还弹了一下,随后在他剧烈的心跳中在地上滚动着。
不过在这一轮炮弹落下后,对面的营门终于打开,紧接着大批建奴骑兵汹涌而出……
“终于出来了!”
杨信欣慰地说。
后面张神武以最快速度把旗帜插到地上,然后抄起了那柄大刀。
“呃,你想做什么?”
杨信愕然地看着他。
张神武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杨佥事,你带着末将来难道不是杀敌的?”
他说道。
“你傻呀,对面几千人涌来还不跑?赶紧跑啊,一边就是山林,你一个新建人别说连爬山都不会!”
杨信说道。
这时候建奴骑兵相距不足五十米。
“跑!”
这个家伙大吼一声。
紧接着他狂奔向十米外的山林,后面张神武只好端着大刀跟随,那些建奴骑兵迅速包抄,其中几个举起弓箭瞄准,好在一身重甲的张神武同样不怕这个,而且这片山林虽然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但仍旧很难命中。就像杨信说的,作为一个江西新建人,张神武也不是翻不了山的,两人在山林中急速穿行,那些建奴同样下马追击,很快就进入林木茂密处。
杨信突然停下了。
这个家伙猛然转身看着相距十几米的建奴,然后一抖两个袖子,双手同时出现了一支三棱锥。
“把你的大刀扔了,咱们用这个!”
杨信狞笑着说道。
说完他将两柄三棱锥抛给张神武,紧接着又不知道从哪里拔出两柄完全相同的。
两名建奴转过一棵挡路的大树,杨信双手同时向前一甩,紧接着大吼一声直冲向前,伴着两柄三棱锥扎进他们的身体,他也到了这两人面前,在两具死尸倒下的瞬间拔出,在两道心脏泵出的鲜血喷射中直冲下一个目标。
后面张神武亢奋地大吼一声。
然后他拿着两柄三棱锥同样仿佛狂化的银背大猩猩般直冲向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