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园不大，商贩不少。
叶浩然本想学学捡漏，结果发现根本不懂如何分辨真假。
要不看什么都像真，要不看什么都是假。
还巧合的遇见了之前被他忽悠的那个老外，正带着翻译到处收货呢。
也不知道收了多少的假货。
对此没必要同情，百年内不知道多少宝贝流落海外，叶浩然坑的这点连利息都算不上。
这老外也不一定是收藏家，没准就是个二道贩子。
回去了指不定卖多少钱呢。
转了一圈的叶浩然回到自己的假货店。
一扇一扇的门板拆下来开门营业，卖不卖货无所谓，主打一个清闲。
开了正门后拿起鸡毛掸子随意的弹着。
桌面，茶几，柜台，就是不往货上弹。
这些个瓷器翡翠就得让它看起来发旧，如果擦的崭新锃亮才谁买啊！
“嘿，勤快着呢！”
大金牙一手扇子一手核头，迈着四方步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叶浩然撇了一眼，继续弹着灰，道：“想通了？”
“通了通了！”
大金牙呲着闪闪发亮的牙笑着道：“只要能合作，您说多少就多少。”
叶浩然扔下鸡毛掸子，坐到实木桌前泡了一壶清茶，伸手让道：“请茶！”
“得嘞！”
生意茶就是君子协议，对小人无效。
第一次合作不过是人品的考验，信任才是合作的第一基础。
“叶兄弟，瞧我收了个什么物件。”
喝完茶，大金牙从兜里掏出个小东西放到叶浩然面前。
叶浩然拿起来端详着。
这东西在他看来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玉佩，根本看不出什么门道。
大金牙没让叶浩然尴尬，笑着解释道：“瞧见这儿没，石灰沁、地火沁、血沁，三沁合一，色泽看似混乱，实则这就是少见的百花沁，摸起来温润沉淀有质感包浆浑厚，绝对是上了千年的老物件。”
在大金牙的解释下，叶浩然仔细的打量着玉佩的内部。
果然如他所说，沁内纹路犹如波浪，摸起来与刚加工的玉佩区别很大。
叶浩然接触的艺术品不少，但古董这方面还真没多少涉猎。
把玩了半天，抬头道：“金爷，我这屋里一件真货都没有，不如割爱给我怎么样？”
“别，可别叫金爷，您要是叫我金爷，我叫您什么啊！那可不成，差了辈分呢。”
叶爷这个名还真不中叫，旁人听了还以为叫爷爷呢。
叶浩然把着玉佩不松手，大金牙思量片刻便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成！既然叶兄弟喜欢出了就出了，舍小钱赚大钱，以后别让我亏了就行。”
见大金牙如此懂事，叶浩然满意的点点头。
“出价吧。”
大金牙又露出标志性的金牙，笑道：“俗话说买进卖出两分价，我不赚您也不亏，这个数怎么样？”
在叶浩然面前伸出三根手指。
叶浩然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起身来到里屋的保险柜前，打开后抽出20张外汇。
回来后递给大金牙，随口道：“金爷有功夫了常来坐坐，多给我讲讲这里面的门道，吃喝管够。”
“得嘞，有您这句话就成。”
大金牙实际上贪的很，不过他更想交下叶浩然这个朋友。
这市面上好东西有的是，家里藏的土里埋的数不胜数，能卖上价格的才是真本事。
什么都不懂的叶浩然一单买卖比他一年赚的还多，单凭这一点，就值得他大金牙深交。
至于人品，还得往后看。
约了个一起涮羊肉的时间便走了。
叶浩然将手中把玩的玉佩收了起来，然后继续弹灰。
来到书架前，叶浩然发现店里的书都是跟古董或者历史相关的书籍。
扔下鸡毛掸子随手抽出一本看了起来。
陶瓷器史，从陶瓷的发展到鼎盛时期的变化，各朝代独有的特点等等介绍的非常详细。
玉器鉴赏，每个时期的玉器雕刻手法工艺，主流的雕刻样式含义等等。
甚至还有不少古文字的介绍。
以叶浩然的水平只是能看懂，但领悟的话还差点意思。
反正闲着无聊，叶浩然一边喝茶一边细细品味着这些特有的知识。
“泥豪~”
就在叶浩然认真看书的时候，一股蹩脚的中文问好声从门口传来。
转头看去，叶浩然脸上连忙绽放出花一般的笑容。
“嘿，乔治，欢迎欢迎！”
来人正是昨天被叶浩然宰了一顿的老外乔治。
放下手里的书热情握手。
乔治坐到椅子上对叶浩然说到：“我今天看了许多古董，但是没有一样能让我满意，所以准备来你这里碰碰运气。”
叶浩然想了想，道：“乔治，你看起来就像一个非常有品味的贵族，我这里的东西有些普通，不如我带你去看点好东西？”
“哦？有什么好货？”
可能是英语交流的原因，乔治对叶浩然非常的有好感。
见乔治来了兴趣，叶浩然压低声音道：“我有个朋友收上来一批货不方便到处宣扬，如果你有兴趣，我倒是可以带你去见识一下。”
“我懂！我懂！”
乔治跟着低头压声，以为自己领悟了叶浩然的意思，还用手指了指地面。
叶浩然满意的点点头，锁好门后带着乔治扬长而去。
走了没多远，便来到了大金牙的店铺。
‘咚咚咚’
“金爷！在不在家！”
叶浩然在门口敲了敲敞开的门，大金牙提溜个脑袋小跑了出来。
一眼看到叶浩然身边的老外，连忙张罗了起来。
“哟，叶老板，稀客稀客！”
“金老板，听说你手上有土货，我朋友想见识一下，方便拿出来掌掌眼不？”
老外身边的翻译小声将两人的对话翻译成英文。
乔治没出声，只是连连点头。
“哎哟，您小点声！”
大金牙故作惊讶，把几人拉进屋内后探头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的关上店门。
进到里屋，大金牙这才开口道：“叶老板，这事儿可不好声张啊，您要看当然可以，但是这位……”
说着，转头看向老外。
在翻译解说完后，乔治连忙表态道：“放心，我和叶浩然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叶浩然还配合着点了点头。
大金牙故作为难了片刻，然后拍了下大腿：“成吧，看归看，可不能往外传啊！”
东西还没看到，戏做的倒是很到位。
随后大金牙去到最里面，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
然后拿着两个盒子走了回来。
放在桌面后大金牙打开了其中一个，露出的竟然是一些碳化的木头。
不仅乔治疑惑，就连叶浩然都露出了问号的表情。
大金牙不紧不慢道：“先说好，掌眼可以，但不能上手啊！”
正要伸手的乔治被大金牙拍了一下连忙缩了回去。
随后大金牙解释道：“别看这东西像碳，其实这是竹简，汉代王墓出土的竹简，竹简您知道是什么不，就是古代的纸，专门记录用的工具。”
一边介绍，翻译员一边给乔治翻译内容。
尤其是在听到这东西是两千年以上后，乔治的眼睛都开始发绿了。
叶浩然很能理解乔治的心情。
比如后世某拍卖行拍出的天价怀表。
怀表才出现多久？可这东西在他们眼中就是古董。
而且叶浩然还听说过一些有趣的故事。
比如艾斯艾斯占领某博物馆的时候，一锤敲碎了一尊号称有千年历史的古代雕像。
结果……雕像里竟然插满了钢筋！
还有从海底打捞上来的四千年雕像，色泽圆润纹理清晰，别说珊瑚虫了，藻类都没长一根。
几千年的石碑毫无岁月痕迹，白是白，黑是黑，包浆都没有一点。
国内的石碑不用说千年的，就是四百年前明朝的石碑都快看不清字迹了。
所以当乔治听到两千年历史的时候，眼睛放光也是可以理解的。
大金牙接着摇头叹息道：“哎，可惜现在的技术水平不成熟，完全恢复不了这套竹简上的内容，我本打算收藏的，说不定哪天技术足够了就拿去复原。”
“NO！NO！NO！国外有很好的技术，有很大的机会可以做到复原，卖给我怎么样？”
乔治急不可耐的说到。
大金牙正要开口，叶浩然忽然插嘴道：“乔治，还是算了吧，就算卖给你也没用，你根本带不回去。”
叶浩然用流畅的英语与乔治交流，一旁的大金牙露出震惊的神色。
他算是明白叶浩然为什么能坑老外了，原来问题是出在沟通上啊！
他白话半天都赶不上叶浩然说上那么三两句管用。
“不不不，我有办法，我能带回去！”
“但是风险太大了，如果被抓到，你恐怕也要被抓起来。”
“叶，你放心，我保证没问题，就算被抓到我也不会把你们说出来的。”
大金牙听着两人用英语交流一头雾水。
叶浩然也不给他个眼色，只能傻憨憨的站在一旁。
交流了半天，乔治根本不听叶浩然的劝阻，直接转头对大金牙问道：“how much？”
钱这个单词大金牙听懂了。
想了想，试探性的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万？不行，太贵了。”
这话不是乔治说的，而是叶浩然。
大金牙想要三十万，叶浩然直接翻了十倍。
这个数一说出来，连大金牙自己都吓了一跳，好在脸上功夫到家，没让乔治看出来什么。
乔治听闻后也陷入了犹豫，随后转头对叶浩然道：“叶，我们是朋友对吧，我很喜欢这个，帮帮我。”
叶浩然露出为难的神色，随后对大金牙说到：“金爷，看在朋友和外宾的面子上您给个实在价。”
“叶老板，您这就让我为难了呀，东西摆在这儿您也看到了，为了搞来这个东西我也是花了不少的功夫。”
叶浩然和大金牙都是精明的人。
不用提前沟通就能把局做好。
就是为难了乔治，可着他一个人薅羊毛很容易薅秃。
叶浩然沉声道：“金爷，我出个数，一百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
大金牙表现出犹豫不决的样子，听完翻译的乔治急忙道：“老板，也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可以介绍其他顾客过来，以后你出国了我也会热情的招待你。”
“哎，成吧，就当我交您二位这个朋友了。”
最后以一百五十万的价格成交。
这么多钱乔治当然不会随身带着。
交了一部分定金后约定明天来取货。
待乔治高兴的离开后，叶浩然对老金问道：“金爷，这东西真假？”
“叶兄弟，咱们这行没有真假一说，只有赝品，这个是做旧高手李三手留下的东西，也就几年而已，不过竹简是真的，就算这老外带回去修复好它也是真的竹简。”
听闻这话，就连叶浩然都不得不感叹一声，古董行的水是真的深。
“叶兄弟，这钱……”
“八二分，我八你二。”
“成，就这么定了。”
就算八二分大金牙也有三十万拿。
但若是没了叶浩然，他连这三十万都拿不到。
“走着！涮羊肉去！”
兴高采烈的大金牙拉着叶浩然就往外走。
生意也不做了，直接关门。
还是那家餐馆，阔气的多点了两盘羊肉外加六瓶啤酒。
大金牙的高兴都写在了脸上，可惜这件事不能传扬出去，不然他大金牙也算是一战成名了。
铜锅咕嘟咕嘟的开始翻腾起热浪。
正要动筷，忽然从身后走来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分坐在两旁。
“哟，凯旋兄弟！”
大金牙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出声打了个招呼。
叶浩然还以为两人认识，正要打招呼，坐在另一边的那位这时开了口。
“这位大哥，您从我兄弟这儿收了块玉对吧。”
“这位是？”
“我叫胡八一，这玉呢，中间可能有点误会，我得跟您说说。”
听到这个名字，正夹肉的叶浩然忽然一顿，脸色忽然严肃起来。
胡八一说话稳重语气和善，表现出非凡的自信。
继续道：“这玉呢，是我兄弟的父亲生前留下的，就是他的一个念想。”
大金牙脸色难看闭口不言。
沉默片刻后，胡八一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放在餐桌上，然后看向大金牙。
摆明了就是要把玉拿回去。
大金牙笑了：“是这么个事儿，但不是这么个理儿。”
玉已经转手给了叶浩然，就算是没转手，他也不会轻易的把玉还回去。
一个行业有一个行业的规矩，他若是这么简单被人熊住了，以后还怎么在这个行当里混。
“要么，你拿钱走人玉留下，要么你和玉一起留下，没有别的选择。”
胡八一跟大金牙四目对视，死死的盯着对方。
气氛开始逐渐凝固。
另一边那位叫凯旋的已经做好了随时要动手的准备。
“几位歇歇吧，玉不再他手里。”
叶浩然此时开了口，胡八一和王凯旋的视线同时看向叶浩然。
吃了口涮羊肉的叶浩然继续道：“没错，就在我手上，想拿回玉就跟我谈，但别打扰我吃饭的兴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