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就这般停在那里，马儿偶尔闲踏两步。
坐在马车上的沈家老太君，应该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推开马车左侧的帘子。
下车之时，身边丫鬟想要扶她，也被她推开。
眼前的这般状况，她沈家老太君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沈家家主沈青山，回来问责来了。
此刻，她不试着装出些可怜模样，待会儿不知道要被骂成什么模样。
走向府门口时，沈家老太君一步一步，皆是踉踉跄跄。
原本就显出老态的她，此刻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
要是以往，沈青山肯定已经心软，让身周丫鬟赶紧去扶着她。
但是今日，沈青山就站在府门口，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就这么看着。
身侧有丫鬟想要去扶，可刚刚挪动一步，便被他用眼神给盯了回去。
就这么踉踉跄跄的走到府门前，沈青山抬眼看着沈家老太君。
好一会儿，一言不发，甩身走进了府苑之中。
跟着沈青山那么多年，便是军中吃了败仗，他也没这么气。
沈家老太君颤巍巍的，亦是跟着走进了府苑中。
沈家祠堂。
以往，都是沈家老太君坐在祠堂之下，看着家中后辈跪在祠堂之中。
可是今日，沈青山语气淡漠：“跪下。”
她这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要在祠堂中跪下认错。
“在沈家列祖列宗面前，先认认错吧。
我们沈家，这才兴盛多少年。
就要败在你这个婆娘手中！”
似乎找到了宣泄口，沈青山终于开始骂了起来。
“这么些年来，每一年回来，你口中对沈寒的评价，都是什么不堪大用，天赋极差，难以培养。
这就是你口中的天赋极差？这就是你口中的不堪大用？
京城书院大比，你知道沈寒展现出来了什么样的实力吗？
六品硕果境，是六品硕果境！”
说到这句六品硕果境时，沈青山都有些歇斯底里，声音大得整个沈府都能听见。
他的怒意，所有人都能感觉到。
其实从书院比试结果传到沈府的那一日，沈家上上下下，包括那些最底层的家仆，都知道沈家家主早晚会来一次这般盛怒。
但是真的迎来这一天时，还是有些胆寒。
站在祠堂中的那些丫鬟家仆们，一个个都把头埋着。
生怕自己的目光，触及到了沈青山。
“从千秋盛会开始，沈寒那孩子便开始崭露头角。
你这位沈家老太君，当时到底如何想的？
口中还是在贬低，看轻。
紧接着的族中考绩，连那千目凡也输给了沈寒，可是你言语之中，却还是批评，看低！”
沈青山这一番话，让沈家老太君有些欲哭无泪。
这叫什么话，她当时确实是在贬低，看轻沈寒。
可是当时，她也是看着沈青山的脸色所言。
是沈青山觉得，沈寒已经和家族不和，索性直接打压到底。
族中已经定下，继承之人是沈业。
再培养沈寒，也会惹得沈业心头不悦。
在这些因素之下，沈青山先定下了基调，她这个老太君才敢跟着说的呀……
心里虽然抱怨，但沈家老太君却不敢言语。
她知道自己若是争辩，沈青山这个性子，怕是会更加严惩自己。
说实话，现如今这般。
沈家老太君嘴上虽然不承认，但是她已经有些后悔了。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被自己厌弃，一点资源也没给的沈寒，会走到这一步……
她不想承认，也不愿承认。
但心里也已经清楚，沈寒的优异，不是光靠嘴就能否认的了。
她现在只剩下嘴硬，也只能嘴硬。
“在这里跪着，跪上一日，看看到底能反省到什么程度。
比试中，都能够和沈业交手了。
这样的沈家后辈，竟然被你这般慢待。
不罚你，都不足以平息列祖列宗之愤。”
甩下一句话，沈青山便离开了祠堂。
临走之前，他还严厉的看了看周围之人。
厉声要求，谁敢去扶老太君，他直接家法伺候。
都这般说了，周围的丫鬟家仆，谁敢去扶沈家老太君。
沈家老太君在沈府之中养尊处优，身体确实还算是不错，挺硬朗的。
但是硬朗归硬朗，她未曾修习过武道，哪里抗得住久跪。
不到两刻钟，她便已经累得发汗。
老太君的身边丫鬟彩雪，此刻只能给老太君擦汗，却也不敢扶她起来。
忤逆沈家家主的要求，她彩雪怕是也不想活了。
“老太君……彩雪该怎么办……”
沈家老太君也知道，今日的沈青山，是彻底动怒了。
“你去老身房中拿传音法器，给大郎，二郎，三郎都传音告知此事。
就给他们仨说，他们的娘，要昏过去了。”
听到沈家老太君这话，彩雪立马朝着小院跑去。
拿起传音法器立刻给沈家三位儿郎传音。
而听到这话，三人也立马表示会想办法。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沈家老太君实在是跪不住了，下人禀告到沈青山面前。
沈青山稍稍宽宥了一些，允许老太君休息一个时辰，吃些餐食。
但是一个时辰过后，继续跪着！
沈青山对于这件事，着实气得上头。
沈寒，一个堪比沈业的天才后辈。
现在近乎是站在了沈家的对立面。
家中好容易降下一位天骄，就这么送给了其他人。
而且这位天骄，还对沈家有怨。
年岁十九，踏入六品硕果境，未来不出太大变故，几乎必然会踏入仙人境。
沈家，算是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未来仙人境的仇人。
这些，原本可以很轻松处理好的。
沈家稍稍对沈寒好一些，衣食住行照料一些。
明明用不了多少花销……
想着想着，沈青山都越想越气，抓着桌上茶杯便猛地扔出去。
茶杯碎片散落满地，却仍旧难解心头的气愤。
片刻，身侧的副将稍稍凑了上来。
“将军，刚刚收到消息，说凌勇将军和凌盛将军都已经踏马出发。
似乎是要回沈府来。
想来，应该是听闻您处罚了老太君。”
听到这话，沈青山忍不住哼了一声。
“也就知道找自己的儿来求情，根本不知道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