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之后，没有给顾南恺再接着这个话题下去的机会，而是直接瞥了他一眼道：“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说完又笑了笑：“不然你小子也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

听他这么说顾南恺笑了笑，在他面前少有的露出了点孩子气，任毅远瞥了他一眼，音调有些许的笑意：“说说，遇着什么事了，让为师给你解解惑。”

见他手上洗茶泡茶的动作依旧如行云流水，清风缓缓投进屋里撩起了半帘纱窗，茶香缓缓溢满整室的时候顾南恺只觉得自己这几天躁动的心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然后他沉了沉声音，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任毅远。

任毅远静静听着他说着那些事情，出乎顾南恺意外的是，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诧异和震惊，而是一直处于一个平稳镇定的状态，在这个过程中还倒了茶放在顾南恺的面前，然后自己一边喝茶一边静静的听着顾南恺的诉说，时而沉默时而思索，看着他这个表情，顾南恺不知觉得放松了下来，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也少了一丝沉重。

等缓缓将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之后，两人已经是一壶茶下了肚，任毅远沉默了半晌，才堪堪抬头看向顾南恺说道：“其实你自己心中也有疑惑，只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去疑惑，是不是？”

顾南恺沉沉点头：“我看的出来重案组的同事们包括陈师兄也心有疑惑，这两个人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不早一点，也不晚一点，他们出现的时间让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若不是在和谐年你对我的训练，我想到现在我应该也会沉浸在他们回来了的喜悦中。”

任毅远轻轻抿了一口茶，茶杯起来胳膊挡住脸的时候，他睿智的眼眸中很快的闪过一丝尖锐的亮光，而后他继续说到：“也不是我对你的训练，而是你当年身上被注射的东西太过强劲，你必须学会控制他们，他们才能够为你所用，即便到了如今你也不能小觑它们对你的影响，不然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都会付之一炬。”

顾南恺的脸色变得十分严肃，他沉沉的点头之后又说出了自己的怀疑：“老师，你说这次的事情……会不会跟我的事情有关……”

任毅远眉心微皱了一下将手下的茶杯放到桌上，目光中带着微微的思索说到：“难说，南恺，你我都清楚当年注射道你体内的东西有多大的作用，我们往大了想想，若是那个东西已经被研制成功，并且被犯罪分子运用到更多人的身上，你能想象那个后果吗，我们都无法想象那个后果，现在我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年根据我们的观察，他们并没有研制成功那种东西，因为这个世界上我们并没有发现类似的情况，19年过去了，也是时候了……”

任毅远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些沉重，让顾南恺也不由得会想起了曾经的自己，虽然他对吴青鸾他们坦白了很多，但有些东西还是被他略过了，而略过的那些东西并不是他不想，而是回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宛若一个怪物一样，那是一个他都无法接受和认可的自己，更何况是别人呢，内心里，他还是有些害怕的，所以才不敢将实际的情况告诉大家。

刚刚被霍九爷救回来的自己，是怎么样的呢，顾南恺其实有时候也不敢去回想，因为每一次回想都是在逼迫着他不得不去承认，当年的自己是一个犹如怪物一样的人，而如今随着任毅远的这些话，他却不由得还是想到了当初。

他当时拼命逃跑是真，救了霍九爷是也是真，可在这两者中间的某些东西，却不一样是真，一开始顾南恺他们都以为，明明已经筋疲力尽双腿却是偶不住控制的向前跑是人的求生意志力，可在这之后他便不这么想了，那不是求生的意志，而是他根本无法控制的。

当后来许多次他的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的行动，进行一些暴力野蛮的行为的时候，顾南恺和霍九爷他们才意识到，这是他体内已经消失殆尽提取不出来的那些注射物造成的后果。

若不是老师的偶然出现，他和霍九爷合力教会顾南恺去面对他每次发作时体内的痛楚，以及之后他浑身无力的宛若残废的状态，请了无数个医生为他治疗，最后不得不以毒攻毒让他成了现在这样的自己。

他无法想象，自己这一生该如何走下去。

“老师，我总觉得，这一切有些不真实。”

看着任毅远思考的目光，顾南恺声音低沉的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即便我不愿意承认也好，我想要沉浸在他们活着的喜悦里也好，可是当我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总会不可抑制的想到这一点，安宁也告诉我，当初正荣出事之前曾经用路人的手机给他打过电话，提过当时他查到了一点关于我身世的事情，然后没有多久他就出事了，随意我总觉得，当年的事情肯定跟我有什么关系，而清清他作为一个无辜的路人，在这件事里她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他声音逐渐沉了下来，似乎有些不愿意再深想下去，看着他有些迷茫的样子任毅远又倒了一盅茶放在他的面前，杯子落桌的声音将顾南恺的思绪拉了回来，此时任毅远那双似乎看有一些的目光正盯着他，顾南恺也没有说话，同样对着他的目光。

任毅远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包容，让顾南恺觉得自己就像个孩子一样，只要有什么难解的问题告诉他之后总会有个解决的办法，而自己在他和霍九爷跟前也没有必要端着自己，可以卸下身上的伪装变身为一个有人护着的孩子。

任毅远盯着他，忽然叹了一口气，顾南恺脸色微变，却见他开口说道：“南恺，面对危险你的敏锐程度我不必多说，背后那些人在你体内注射的那些东西虽然让你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即便到今天你还是时时身在危险当中，但他们也给了你一些意料之外的东西，那就是你的承受能力，你已经从内里感受到他们的存在有些蹊跷，那就随着自己的心走，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你猜的没错，或许三年前的事情和十九年前你身上发生的事或许有不可分开的联系。”

他顿了顿，忽然目光一变又问了一句：“你说安宁告诉过你，三年前正荣是找过他说似乎窥探到了一些跟你有关的事情，没错吧？”

顾南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这样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任毅远目光悠长的透过随风摇曳的纱窗看向外头，半晌后才回过神来看向顾南恺：“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三年前的事情和当初的事情有关，那些人竟然能够等待将近二十年之久，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