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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以杀证道 海派蜡烛 2589 2024-07-23 08:57:36

“道友肯定知道, 我曾经承天命产下一子,名为契。”

九天玄女语气淡漠,她在放出那句石破惊天的话后整个人就像是被冻结了。

“那种感觉很奇妙, 一个生命在我的身体里孕育, 它激活了我身上某些残留的本能,那种被凡人称之为母性的东西……”

“行了。”

白心离开口打断了她, 他看着雨幕没有回头。

“你到底干了什么?”

把溜到嘴边的话吞回了肚子里,玄女闭了闭眼睛, 缓和了一下情绪才继续说道:“大约在一千多年前, 句芒找上了我, 他说他觉得我们的孩子若是像凡人那样生老病死就太可怜了,于是他保留了已经死去的‘契’的神魂,希望我能帮他重塑肉身。”

“我一开始并不相信, 可他保管的神魂上确实传来了血脉相连的感觉,而且也会用微弱的声音喊我娘亲。”

“就算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愚蠢的无药可救,可在那一刻,我被击中了。”

“噗嗤。”

突兀的笑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玄女停住话头,猛的抬头向外望去,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经暴露, 从房顶上干脆利落的翻下了一个人影。

“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被淋了个湿透的来人摸了摸后脑勺,“我真的是憋不住了。”

一边说着, 他一边大摇大摆的越过玄女走进了屋内,身上的雨水落到地板上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声音,汇成了一小滩水湾。

“这鬼天气,可真够呛,不过也多亏了它,我才能混进来。”

说完他还贱贱的凑到了白心离身旁,伸出手肘捅了捅他,“姓白的,你可真厉害,听了这么长时间的胡言乱语都不带笑的,我可没有这功力。”

瞥了一眼湿淋淋的青年,白心离嫌弃的向一旁挪了一步。

“……真武。”这个名字是玄女用后槽牙挤出来的。

“别用这么深情的声音嘛,小的承受不住呀,”徐世暄夸张的打了个冷颤,他几步走到玄女面前蹲下,“我说九天玄女大人,你是在逐鹿之战的时候被击中了脑袋吗?”

“不过我也能理解你,”他继续说道,“毕竟这种事本来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凡人崇拜仙人是因为仙人会庇护他们,商人歌颂你是因为这样才能让政权稳固,跟他们自身的真实想法压根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挑了挑眉毛,“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不信你不懂。”

“呵,就算懂又怎么样呢?”玄女看着他,眼眶逐渐泛红,“对于我来讲,并没有区别啊!”

九天玄女在仙界的地位其实非常尴尬,在四御这等拥有绝对力量的仙人看来,她所擅长的军略谋划不值一提,而在同等仙人的眼里,她又是满腹阴谋的化身,不断被疏远和排斥。

而就是这样的玄女,也曾感受过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热情——在她辅佐黄帝的时候。

冷漠的同族和崇敬她的凡人,两厢比较,她内心深处更偏向谁自不用说。

“所以呢?你想给你那个便宜儿子重塑肉身,然后就把我们所有人都给祸害了?”徐世暄捏起了她的下巴,“你疯了吗?”

“我没疯!”一把抓住了青年的手腕,玄女的指甲深深陷入了他的肉里,“我只是打算把他放到木隅的身体里而已!”

她对着徐世暄嘶吼,“我故意让木隅出现在五庄观的宴会上,就是想趁他喝醉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契的神魂替换进去,毕竟他只是一名门童而已,上位者可以随意驱使下位者……昊天上帝不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强迫我去帮助黄帝!强迫我去生下商朝的始祖!强迫我当什么捞什子的军略之神!”

冷静的面具在霎时间破碎,九天玄女露出美艳外表下血肉模糊的歇斯底里。

“难道你真武就没有这样的时候吗?!难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顺从心意吗!就算不说你,那他呢!”

她指向了一旁的白心离,“什么勾陈大帝!不过是一个连自我都维持不了的可怜虫!”

“没错,我们确实是可怜虫,每个都是,我也相信所有仙灵都至少有一次想过‘天道那个王八蛋’消失就好了,可没有人会真的去做!”徐世暄点头同意了她的说法,然后他陡然提高了音调,“什么母性!什么被蒙蔽了!别撒谎了九天玄女!你他妈本来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你只是想报复而已!”

“你想报复天道!你想报复玉帝!你想报复西王母!因为你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你在拉着整个世界为你的顾影自怜陪葬!”

“……哈哈……就算是又如何呢?”下巴被捏的生痛的玄女笑了,她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嘴角却绽开了艳丽的笑容,“昊天现在说不定已经被蚕食的连渣都不剩了。”

“你果然知道,”徐世暄厌恶的一皱眉,“你到底拿那套说辞骗了多少人。”

将青年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倚靠在门框上的女人一撩长发,眼眸半闭,松散又慵懒,之前的仓皇、崩溃与伤心就像是旁观者的幻觉。

“一个,一个就够了,”她眯着眼笑道,“杀死我的人,以爱情之名引诱洛荔的人,试图通过亲情利用我的人……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呀。

“我的复仇,还远远没有结束。”

屋外的雨声越来越大,雷鸣电闪,仿佛永不终结。

“不对。”

九天之上,阿恬如此反驳侃侃而谈的辟胥。

“哦?哪里不对?”后者饶有兴致的问道。

“你说的每一句都入情入理,可还是不对,”少女摇了摇头,“放到其他人身上,这套说辞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但一个饱受排挤、内心脆弱,还渴望认可与爱的女人……绝对不会是九天玄女。”

“将仙界最可怕的女人描述为一个被亲情蒙蔽了双眼的母亲,这可真是……莫大的侮辱。”

“啪!啪!啪!”

辟胥鼓了三声掌,笑着站起身来。

“你比我想象中发现的还早,也不枉我在这里拿腔拿调的费了半天口水。”

“我说的,都是真话也俱是谎言,”他重新戴上了斗笠,手中的钓竿也变回了长剑,“熟真熟假,你知我亦知。”

说完,他将长剑搭在肩上,提起放在一旁的鱼篓,哼着小曲,抬步就走。

“你要去哪?”阿恬喊他。

“修士道法自然,仙灵与天争命,”辟胥停住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你觉得,哪条路才是对的?”

没有等阿恬回答,他就又迈开了步子,几步之后,就彻底消失在了少女的视线内。

“……两个都对,也两个都错,”小声的说出自己的答案,阿恬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鬓发,“世间是非对错怎么能轻易评定,臭老头,少给我出难题了。”

这么说着,她转过身一脚踏在了试图起身的木隅肩膀上,把后者又硬生生的踩了下去。

“来吧,让我猜猜,你到底是谁。”

清风拂面,她注视着池水微微泛起波澜,上面倒映出他们二人的影子,站着的女子影影绰绰,坐着的少年则模模糊糊。

“玄女想要夺走木隅的肉身作为契的容器……”她歪了歪头,水中的影子也歪了歪头,“可她死在了五庄观出事的那一夜,那么她最初的计划,到底成功了没有?”

少年被踩的生痛,小脸皱成了一团,可他不敢出声,只能咬着牙坚持。

阿恬一把拎起他的后衣领,将木隅按到了水边,而在水中映出的并不是满脸瑟缩的少年,而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年轻、英俊,却不是木隅。

“所以说,我到底该叫你被契附身的木隅还是误以为自己是木隅的契?”

阿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而少年看着水中映出来的人脸惊慌失措,他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脸颊,就看到水里的男人做着同样的动作。

“啧,也就是说,我的行踪一开始就暴露了。”

有些厌烦的咂舌一声,少女清楚,离开了辟胥的保护,好不容易甩脱的麻烦又要接踵而来了。

所谓的“保守秘密”的木隅从一开始就是诱饵,这也是辟胥一直禁锢着他的原因——人仙和异兽正处于停战状态,他当然不能光明正大的点出对方诱饵的身份。

悉悉索索的声响传入了少女的耳朵,那是衣物在地面上划过的声音。

“玄女要是看到了这一幕恐怕在梦里也能笑醒吧。”

阿恬俯下身用右手抓住了少年的下巴。

“不过,偶尔让她称心如意也没什么不好。”

“咔吧。”

木隅的脑袋以诡异的角度耷拉向一侧,清秀的脸上还残留着清晰可见的愕然。

“其实吧,仙灵的苦痛也好,人仙的无奈也好,亦或是异兽与凡人的野心也好,于我而言一文不值。”

阿恬直起腰,对上了南极仙翁银白色的眼睛。

“我答应了素楹师姐要让天道回来。”

“那么就算血洗仙界,成为万恶不赦的魔头……我也一定要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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