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第一个世界的时候, 江时头痛欲裂。
他用仅存的意识瞅了眼下方温馨和谐的情侣,叹了口气:“真嫉妒啊。”
感应星刚想说殿下你以后也会碰见一颗心仪的好星星的,就听见对方又叹了口气:“真嫉妒宋鹤南啊。”
感应星:?
“能让我出马亲自帮她调.教男朋友, 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他惆怅地拧着眉, “老子当年打天下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样一个好帮手。”
感应星:......
它犹豫片刻,道:“殿下,其实您可以直接回大星辰海来的,陛下一直在等您回来继承王位。”
二殿下摇摇头:“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
“妻不如妾, 妾不如偷, 偷得着不如偷不着。”
二殿下语气平淡, “白送给我的,当然没有自己抢来的有意思。”
感应星:......
“好了, 没工夫跟你闲聊了,下一个世界是什么?”
“下一个世界......哦,下一个世界也是现代背景,故事标签是豪门世家, 殿下需要现在传送吗?”
“传吧。”
.
江时醒在一间卧室的床上。
床的尺寸极大, 两只手臂张开触不到床沿, 整间卧室的装修简洁而富有设计感。
如果按照上个世界的奢侈品牌名来判断,目光所及之处的每件家具都不便宜。
看来又是个富裕的家庭。
唉。
原身条件太好,总有一种拿着狙.击.枪打原始人的羞耻感。
“并不是哦。”
小感应星怜悯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世界的江时最后结局很凄惨的。”
“有多凄惨?”
感应星想了想:“变成了神经病, 用雨伞把自己戳死了。”
男人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把故事资料传给我。”
感应星立马屁颠屁颠驮着一沓书飞过来。
六册, 很厚,目测不少于百万字,每本妖艳的封面上都印着一个妖艳的书名:
《豪门秘爱:千亿萌宝买一送一》
豪门。
秘爱。
千亿。
萌宝。
一送一。
江时由衷赞叹道:“这书名取得真有水平。”
感应星:“......哪里有水平?”
“十二个字一个没浪费。又是秘爱又是千又是亿的,一看就很刺激。”
感应星:......这样说错是也没错。
但是为什么这审美方式好像和当初指挥官教它的不太一样?
算了算了stop!
跟着二殿下的这段时间,感应星已经深深意识到一件事,那就不管二殿下说什么,都不要陷入到他的思维里。
不然最后疯的一定是它自己。
还是回到任务本身最重要。
......
从书名就能看出来,这个世界的故事是一篇豪门萌宝文。
男主江谨言,就是一位年纪轻轻的集团总裁。
英俊多金,高冷禁欲,用书里的话讲,他是“整个A市的少女都想嫁的梦中情人”。
而女主季夏夏,是他的生活秘书,负责他一切私人生活的安排。
业务能力高不高书里没说,反正她坚强独立,心地善良。
故事的开端,要从女主角被下春.药开始说起。
黑暗的夜晚,女主角季夏夏被恶毒女配算计下了春.药,逃跑时无意间闯进了自家总裁的酒店房间。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两个人很自然地发生了一夜情。
并且因为夜太深天太黑,男主还没有看清女主的脸,女主就匆匆逃走了。
暂且不去追究男主这么有钱,为什么不住一个有灯的房间,反正三个月后,季夏夏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害怕有钱有势的男主会抢走自己的孩子,干脆辞职一走了之,在国外生下一对龙凤胎。
三年后,季夏夏带着萌宝回归故乡,连墓都没来得及扫,就被江家查出这是江谨言的亲生血脉。
江家当然要求孩子认祖归宗,但季夏夏死活不肯放弃抚养权。
没办法,最后是江爸爸亲自来求,老泪纵横。
这个时候季夏夏才知道,原来江谨言因为一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快一年了。
善良的女主角不忍之情顿生,答应了江爸爸的请求,带着两个孩子住进江家。
她每天给江谨言擦洗按摩,读书念报,照顾饮食,又当护工又当妈,获得了江家上下的一致称赞。
或许是季夏夏的诚心感动了上苍,她住进江家的第三年,江谨言醒了。
这些年来他虽然昏迷在床,却也感受到了季夏夏的真情和关怀,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善良的女孩子。
故事的最后,江谨言强势回归,成功从自己野心勃勃的弟弟手里夺回了总裁的位置。
并且和当初因为冲喜嫁进来的联姻对象解除了婚约,娶季夏夏为妻,一家四口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这是一篇非常圆满的豪门萌宝文。
如果忽略其中的一些不和谐因素的话。
而江时要拯救的那颗小星星,就是其中的不和谐因素之一:
那个因为冲喜而提前嫁进江家的联姻对象。
定语乍一听,好像这位联姻对象是什么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
但其实并不是。
联姻对象在A市上流圈子里的名气并不比江谨言低。
因为她漂亮,性感,美的高级,美的婊气。
当年十八岁成年礼上一袭开叉黑裙,红唇摇曳,挑眉间风情又傲慢,不知道惊艳了多少公子哥。
同时还收获了一个姬圈天菜的名头。
她的家族笛家,在A市也算是和江家旗鼓相当的钻石豪门。
两家是世交,所以江家长子江谨言和笛家独女笛好从小就被长辈订了娃娃亲。
笛老爷子性格古板,最重信诺。
江谨言出事以后,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江家想提前履行婚约的请求。
笛好抗争过,绝食过,离家出走过,最终还是拗不过家里人,心如死灰地嫁进了江家。
她年纪轻轻,风华正茂,让她安心当一个“寡妇”,不太可能。
所以在江家熬了一年后,她谈恋爱了。
恋爱对象十分禁忌。
是她的小叔子。
也就是江谨言同父异母的弟弟江时。
江时是江父第二任妻子的儿子,比他哥小五岁,和笛好同龄。
与禁欲规矩的江谨言相比,他显然过的肆意许多。
高中毕业后被父母送去国外留学,天高皇帝远,没人管教他自然随心所欲,开始玩极限运动,玩音乐,蹦迪喝酒,组乐队唱摇滚,天天花钱如流水。
如果不是江谨言出了那场事故的话,他可能一辈子都会当这样一个潇洒的纨绔富二代。
但他哥突然变成了植物人,江氏这么大个家族不能没有继承人,于是他连夜被祖父召回家,开始接手公司事务。
江时虽然玩的野,脑子却不笨。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可能比他哥还要有商业天赋一点。
所以尽管赶鸭子上架似的被委以重任,他的表现依然让大多数质疑的股东闭上了嘴巴。
江谨言昏迷的这两年内,江老爷子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小孙子身上。
江时也不负众望,逐渐取代了他哥的位置,成为江氏集团最最年轻的总裁。
与此同时,他还和自己的嫂子发展了一段禁忌之情。
说实话,一个是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一个是风情万种的娇艳美人,整□□夕相处的,怎么可能不摩擦出一点火花。
更何况江谨言在结婚前就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
甚至这个女人还堂而皇之地带着一对龙凤胎住进了江家。
反正,在看见季夏夏的那一刻,笛好就已经对自己的丈夫彻底死了心。
故事如果就这么发展下去,其实也不是不行。
毕竟封建包办婚姻是值得批判的,笛好和江谨言之间没有夫妻之实更没有夫妻之情,等江谨言醒来,两个人就可以痛快离婚迎接真爱此后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但笛好死在二十四岁的结局告诉我们:
不可能。
她是在绝望和希冀中死去的。
一尸两命,眼睛睁的大大的,血流了一地。
那个场景,所有看过的人都瞬间哑言,一辈子忘不了。
但凶手没有付出哪怕被关一天牢的代价。
因为他还是个年幼的,弱小的,没有判断能力的,五岁小孩。
......
江时合上书页。
“你也是小朋友,你有没有听说过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
小感应星晃了晃自己胖胖的身子:“我知道,是地球人在《鱼我所欲也》这篇文章里说的一句话。”
“江谨言太贪心了。”
男人敛了眸,唇畔的笑意有些嘲弄,“这很不好,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这一次鱼是我的,但熊掌,他也别想要。”
感应星不知道他口中的鱼和熊掌分别指的是什么,它只知道,江时降临到这个世界时,江谨言已经醒了。
醒来了快三个星期,目前还在复建调理中,同时也在积极地了解社会现状和公司近况。
求学好进的精神让人感动,意图恢复职位的心思也溢于言表。
虽然现在,江时在公司的地位很稳固。
就算江谨言完全恢复正常了,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从他弟弟手里占到便宜。
而且江家最近的氛围并不愉快。
经历了最初的狂喜阶段后,伴随着江谨言苏醒而产生各种问题和矛盾冲突也接踵而来。
摆在最前面的就是江谨言身边两个女人的问题。
一位为他生了两个孩子,一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季夏夏进入江家以后,安安稳稳教育龙凤胎,尽心尽责照顾江谨言,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很深厚,谁都插不进去。
但笛好在江谨言最危难之际提前了婚约,帮江氏稳定了股价平定了人心,对整个江家都有恩。
如果说,江谨言昏迷时,两个女人还可以“相敬如宾”。
那现在江谨言苏醒了,再想让她们和平共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这么明目张胆的三妻四妾难道是嫌重婚罪判的不够重?
但是,如何抉择,又由谁来抉择呢?
无论选哪个,江家总有人不满意。
所以江谨言醒来快一个月了,还是“左妻右妾”,哪一个都不舍得放走。
“真是贪心的一家人啊。”
江时叹息着摇摇头,走下床拉开窗帘。
外面的尘世浮华一下就落入眼底。
江家今天很热闹。
为了宣告和庆祝长孙的苏醒,江老爷子特意借着孙媳也就是笛好生日宴的名义,给全A市上流社会的人都发了邀请函。
深夜子时,江家老宅依旧灯火通明,鼓乐喧天。
大厅内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就谈成了一桩大生意;游泳池内满是放着摇滚乐拼酒的富二代年轻人,生命不止,蹦迪不息;就连宽大的草坪上,都有三五成群追逃打闹的小屁孩。
江时扬扬唇:“我们也走吧。”
“去哪儿?”
“去看热闹。”
......
事实上,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享受这场奢华盛宴的。
最起码,宴会名义上的主角笛好女士就非常不耐烦。
宣告开始不到半小时,她已经端起酒杯离开了大厅。
笛好今天穿了条酒红色的天鹅绒吊带礼服,礼服是定制的很贴身,完全把她曼妙的曲线体现了出来,艳压在场的所有二奶小三甚至某位以美貌著名的女明星。
但她此刻正一个人靠着阳台赏月,眼神清冷,唇线妩媚,风情万种只给月亮看。
影影绰绰的夜色之中,高脚杯在手上微微摇晃,里头的热牛奶已经凉了。
其实笛好更喜欢红酒。
只是医生跟她说,酒精会对胎儿造成不好的影响,让她以后千万要少喝。
她摸了摸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
确定自己怀孕已经五天了。
她还是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江时。
江时性格太过放肆,做起事情来随心所欲完全不顾后果,哪怕有人告诉他会闯出泼天灾祸他也不在乎。
想到这里,笛好忍不住皱起眉头,妩媚狭长的眼睛里难得浮现出几分忧愁。
——然而,就连这难得的愁苦时间,人家也不肯给她。
阳台外暗沉沉的假山灌木丛内,忽然传来衣袖擦过枝叶的声音。
还有车轮滚过地面,发出的钝钝颠簸声。
“江总,你真的没必要因为我跟老夫人这样赌气硬拗,不管怎么样,她也是为你好。”
女人的声音柔和细软,常带叹息,语气措辞都很熟悉。
是季夏夏。
哦,那么另外一个坐轮椅的人,应该就是江谨言了吧?
笛好漫不经心地捏着高脚杯听墙角。
果然。
下一秒,灌木丛内就响起一道清淡男声:“你想多了,我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那两个孩子。没有亲生母亲的日子是什么滋味我知道,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再吃同样的苦头。”
江谨言的声线客观来说确实很好听。
疏离的,高冷的,烟火气很淡,仿佛是什么遥居尘世之外的谪仙人。
曾经有次他接受财经访谈,就有人说过,这个男人简直完美到了骨子里,连嗓音都可以把人撩的死去活来。
笛好不是没有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抱有过期许。
最开始,她接受命运嫁给江谨言时,也和季夏夏一样,为他按摩,给他读书,每天清晨拉开窗帘让他迎接灿烂温暖的阳光。
她甚至都做好了一辈子守活寡的准备。
但季夏夏抱着两个孩子出现在江家的那一刻,她就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期待。
甚至觉得自己那一年的精心照顾都是得了失心疯才会做出来的行为。
此刻,灌木丛里的谈话还在继续。
“江先生......”
“叫我谨言。”
“......谨言,我知道你都是为了团子和圆圆他们着想,但你也听医生说了,老夫人是胃癌晚期,只剩下不到半年的寿命了。最后这段时间,我们能不能尽量满足老人家的愿望,不要做让她伤心的事?我留下来继续当护工也可以啊,你不一定非要和笛小姐离婚。”
“季夏夏,是不是不管别人怎么对你,你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没有脾气吗?”
“我、我不是没有脾气,但我更是一个母亲,母亲为孩子受点委屈,天经地义......”
笛好实在是听不下去这场霸道总裁与小娇妻的感情戏了。
她意兴阑珊地端起酒杯,正想离开,但脚步还没迈出去,就发现身后多了一堵温热的墙。
一双大手从背后越过臂弯,环住了她的腰。
“好好。”
那人低低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估计是刚睡醒,嗓子里还带着些许惺忪的鼻音,每个字都透着一股子拖泥带水的慵懒骄矜劲儿:“找了你半天了,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做什么?”
笛好垂下眼眸,语调清冷:“你应该叫我大嫂。”
“噢,大嫂。”
男人轻笑一声,从善如流地改口。
他把头搭在她的颈窝处,语气仿佛在撒娇,又仿佛在警告:“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大哥离婚啊?”
碎发蹭着下巴很痒。
他的嗓音沙哑又暧昧,在耳畔流连忘返。
如果说,江谨言是世外谪仙人。
那江时,就是浓墨重彩的人间风流客。
左眼写着富,右眼写着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