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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Chapter 3

怪物的新娘 爆炒小黄瓜 3529 2024-02-25 19:47:51

空气一寸寸凝固冻结, 谢黎背上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但她并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语气反而更加镇定:

“那你为什么不让它给你开门呢?”

修看着她, 似乎对她的反应起了一丝兴趣:“可能因为这个笼子配备的是生物锁, 需要活人的生物特征才能打开。”

他顿了顿, 又说:

“对了,警官, 你能站过来一些么。我想仔细看看你。”

对于女性来说, 这句话绝对越界了。

毫无疑问, 他在冒犯她。

谢黎转头望向修。

她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深黑色, 如同传说中的德谟克里特之井, 眉骨和鼻梁很高,高得几乎不像亚洲人。

然而, 他的五官却相当年轻俊美,完全不像白种人只要过了二十五岁,长相和体态就会走形。

平心而论, 修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相貌标致优越, 气质高峻而清贵, 即使一身白衣黑裤,也显得风度翩翩。

但他也是她见过的最不正常的男人——外面死了一堆人,残肢遍地血流成河,他却面带微笑,姿态优雅, 仿佛马上要去参加一个非常上流的舞会。

谢黎检查他书桌时,顺便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布置, 从修的角度,完全可以看到外面的场景。

控制室有个工作人员被活生生撕成两半,鲜血如箭溅射在玻璃墙上。

除非修是瞎子,否则不可能不知道研究所出事了。

他整个人却表现得不慌不忙,还有闲心说一些让人不适的话来冒犯她。

他想干什么?

激怒她,让她感到恐惧或不安?

谢黎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抓捕犯人的时候,经历过太多类似的事情,跟那些让人反胃的黄-腔比起来,修那句话简直是一句礼貌的寒暄。

她平静地走了过去。

修侧过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视线在她的脸上轻柔地移动,没有任何不雅的意味,似乎真的只是想“仔细看看”她。

谢黎被他看得后颈发痒。

这时,修冷不丁开口问道:“你是屿城人?”

谢黎:“是。”

“你是警察。”他的视线在她的眼眶附近转了一圈,似乎想钻进去直接观察她的大脑,“警察的薪水都少得可怜。你的左眼却是最新型号的义眼,单只售价都是你好几年的薪水。是你自己买的么,警官?”

这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一个人在这鬼地方待久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大活人,就急不可耐地查起户口来了?

但他找错人了。

谢黎的父母是义体代理商,这只义眼是他们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这位先生,”谢黎几近心平气和,“你到底需不需要我救你?”

修却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姿态几分闲适,悠悠地说:“不急。我想多了解了解你,警官。你让我觉得有趣。”

好吧,他把她当成玩物了。

谢黎往后看了一眼,“克雷格”还站在门口,如同一堵僵冷的灰白色高墙,截断了她的退路。

她只能被迫迎战:“义眼是我爸妈送的。你还想知道什么?”

“这就够了。”他微笑着说道。

谢黎呼出一口气,以为这场“拷问”结束了——明明一开始是她在审问他,却不知怎么变成了他对她的拷问。

下一秒钟,修却换了一个更加悠闲的坐姿,语气也更加温和:“让我猜猜,警官,你在警局很不受欢迎,几乎没有朋友,对吗?”

谢黎冷冷道:“先生,时间有限。别告诉我,你想在这里给我做心理辅导。”

如果说之前的话只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试探,那这一次,他准确抓住了她的痛点,并且予以重击。

谢黎是个警察,而且是个好警察。好警察都不怎么受欢迎,没有朋友——也不能有朋友。

她太过执着,一门心思只想破案,哪怕受害者都放弃了,案子已经沦为一桩悬案,她还是想要真相水落石出。

就像她现在追查的这个案子。

受害者胸无大志,不想沉冤昭雪,只想回归平静的生活。对他来说,真相不再是天降正义,而是让人胆战心惊的噩梦。

为了摆脱真相,受害者甚至搬离了屿城,谢黎却锲而不舍地追查了将近三个月,终于找到了这座诡异的森林公园。

这期间,所有同事都拒绝跟她出外勤,生怕惹上麻烦。

谢黎不怪他们。

长久以来,这座城市都由生物科技统治。那个人——生物科技的CEO——把屿城改造成了一座前所未有的畸形城市。

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罪犯,人人都有罪。

区别在于,有钱人可以轻松脱罪,穷人则要给有钱人顶罪。作为警察,谢黎本可以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上富裕的生活,可她却选了最难走的一条路——在屿城伸张正义。

所以,她没有朋友,一个也没有。

问题是,修是怎么看出来的?

难道这一切都是个阴谋,外面的人根本没有死,“克雷格”也没有被寄生,公司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审问她?

她下意识伸手摸向后腰,却摸了个空——那里原本是配枪的位置。

“别紧张,”修的声音又低又柔,像是在安抚她,“这是一个简单的推理题。你的正义感很强,‘克雷格’已经没有人形了,你却仍然把他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甚至跟着他过来救我。正义感太强的人,一般都不太受欢迎。”

他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你说,你的眼睛是父母送的。买得起你那只眼睛的父母可不多,除了公司高管,就只能是义眼代理商了。”

谢黎不明白修为什么对她爸妈那么感兴趣,是为了激怒她,还是因为有趣?

她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心里的不适感:“他们是公司高管。”

修却轻而易举地看透了她的谎言:“我知道了,他们是义体代理商。”

他的头微微垂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了两下膝盖:“义体代理商都会干点儿违法的事情,比如,把死人身上的好货拆下来,清洗一下,当成全新的商品出售;或是直接跟地下的黑诊所合作。”

“警官,”他抬眼,深深地凝视着她,“你的父母干过这些事情吗?”

他还在探究她的过去,似乎从中挖掘到了无穷的乐趣。

谢黎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不是没有见过这种人——他们一般都是高智商罪犯,自视甚高,眼高于顶,最大的乐趣就是分析出陌生人来自哪里,是否童年不幸。

她一直能游刃有余地对付这类人,因为他们至多只能分析出她来自一个富裕的家庭,然后嘲讽她是个妄想伸张正义的富二代。

事实上,她的家庭并不富裕,甚至算不上中产阶级——中产阶级都有自己的生意,即使所谓的“生意”,只是一间爬满苍蝇和蟑螂的廉价餐馆。

她的父母,只是在义体制造商和诊所之间跑来跑去的中间人。

修的态度自始至终都非常温和友好,却毫不留情地扯下了她的遮羞布——是的,她是个好警察,父母却不是一对好人,干过他说的那些腌臜事。

但她发怒、据理力争、反唇相讥,只会让他觉得有趣。

他看上去像那种为了有趣可以杀人放火的变态。

她不能发怒,必须冷静下来。

冷静、冷静。

“干过。他们已经进监狱了。”她一字一顿地说,“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可以一件一件地告诉你。我们可以慢慢聊,一直聊到公司的支援赶到。”

“多谢你的慷慨,但不用了。”他以轻缓悦耳的声音答道,“我的好奇心已经被满足了。请警官打开牢门吧。”

谢黎很想冷笑一声,说我他×的凭什么帮你打开,然后转身就走。

但“克雷格”还在她后面,仿佛潜伏在沼泽里的鳄鱼,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她只能忍气吞声,转身寻找打开牢门的办法。

“不管什么人的生物特征,只要是活的,都能打开这个锁吗?”她问。

“是的。”

“那你的为什么不行?”

修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谢黎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修是被关着的人,不管什么锁,肯定都会把他的生物特征排除在外。

她耸耸肩,当自己没问,独自在操作台摸索了半天,终于学会了怎么开这个高科技玩意儿。

与普通的生物识别锁不同,这是一种生物波动感应锁,只有检测到人体的心跳、血流速度、肌肉活动等细微的生物波动,才会弹出输入密码的界面。

而密码,每两小时就会更改一次。

幸运的是,查看密码的界面并没有上锁,或者说,还没来得及上锁。

根据现场血淋淋的情况,工作人员似乎第一时间就想去给设备上锁,但被不明生物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谢黎绕过满地的残肢鲜血,走过去,记住屏幕上的字母和数字。

她余光瞥见了一把电磁枪,思考了几秒钟,还是捡了起来。

她能感到,修在看她。

他几乎是兴致盎然地看着她把枪揣在后腰上。

谢黎必须屏住呼吸,才能克制住给他一枪的冲动。

她回到笼子旁边,通过生物波动感应,调出输入密码的界面。

整个过程,修都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仿佛她不是两条腿的人,而是一个全新的物种。

谢黎觉得他很奇怪。

大多数时候,一个男人如此专注地看向一个女人,不是为了情感,就是为了欲-望。

他打量她的目光却彬彬有礼,绝不看向不该看的地方,不带一丝肮脏的冲动。

谢黎莫名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她没有玩具,也没有玩伴,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厨房门前,看着蚂蚁在灶台上努力搬运糖块。

在他的眼中,她似乎就是一只汲汲营营的蚂蚁。

谢黎心想,他最好是个守法公民,别让她找到罪证。

否则,她会毫不犹豫地把他逮捕归案。

【密码正确】

【通过】

谢黎推开牢门,抬眼看向修。

修也在看她:“谢谢。”

“不客气。”

他轻轻笑了笑:“我认为这是一次愉快的会面,你觉得呢,警官?”

“你觉得是就是吧。”谢黎扯了下嘴角,“赶紧走吧,再不走,公司的人要来了。”

说来也怪,公司安保部队的出警速度是他们几十倍,这次却慢得出奇,简直像要……故意放跑眼前的人一样。

难道他是什么重要人物?

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在公司官网上看过他的照片?

这个修,到底是谁?

谢黎紧紧盯着他的面庞,想在上面找到整容的痕迹。

修明显是一个极其敏锐的人,观察力强到了可怕的程度,此刻却对她异样的眼神视而不见,语速始终不紧不慢:

“我们还会再见吗?”

谢黎冷淡地说:“不会,除非你想被我送进监狱。”

“你我都知道,”他说,“屿城的执法机关只是一个摆设。而且,我从不干违法的事情。”

“是吗?”谢黎不冷不热地说,“那我们最好再也别见面了。”

修顿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握个手吧,警官。”

谢黎打心底抵触他,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却鬼使神差地伸出一只手。

修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肤色苍白,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手背上几根淡蓝色的青筋,如同某种冰冷而美丽的浮雕。

握上去的一瞬间,谢黎手臂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的掌心像结了一层湿滑的霜,冷而黏,冻得她不由自主一哆嗦,下意识想要抽出手。

修却往前一俯身,头微垂,鼻子与她的手背一擦而过,如同一个优雅的吻手礼。

可能因为太紧张了,她没有感到他的呼吸。

“我非常真诚地希望,我们还会再见,警官。”他握着她的手,没有任何无礼的行为,冰冷的体温却像无孔不入的寒气,死死黏在了她的手心上。

话音落下,他直起身,盯着她,松开了她的手。

谢黎没有说话。

修手上那种诡异的湿冷感,似乎含有某种古怪的侵略性,顺着手掌侵-犯了她全身,擦不掉,蹭不开。

她一根一根攥紧手指,想要对抗这种怪异的湿冷感,却发烧似的打了一个寒战。

仿佛有一条毒蛇,钻进了她的衣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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