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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TBC 18

偏航 江天一半 7227 2024-05-02 09:09:56

谢凌云在第二天去了趟工作室, 开完一小时的会,他就钻进了剪辑室,盯着工作人员按照指示剪辑样片。

压榨得人家午饭都没吃。

不过还算良心未泯, 叫助理给几位剪辑师点了三星米其林的外送。

他自己却只去茶水间,要了一杯瑰夏, 搭着几片三明治糊弄了一餐。

一天八个会的李一楠从会议室出来, 敲门进了三楼最边上谢凌云的办公室,便瞧见了这一幕。

“就吃这个啊?”他看了眼表, 都午后两点半了,“走吧谢大导演, 我请您出去吃大餐。给员工点米其林, 自己委屈地啃两口面包,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虐待你。”

谢凌云连那一小块三明治都没吃完, 神情恹恹:“没胃口,不去。”

他瞥了眼李一楠, 打量的目光。

将李一楠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忍不住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谢凌云干脆放下那半块味道寡淡的三明治, 抽一张湿巾, 一根根擦干净手指,随后,朝李一楠勾了勾手指。

李一楠凑近:“到底什么事儿?”

“怎么找到冯巍的?”谢凌云问。

“也不是我找,几个月前在饭局上碰到, 当时我正跟其他公司的老总聊投资, 冯总听见, 就主动来找我了?”

谢凌云淡声道:“他们金山不是一向只投商业片, 什么时候也对我的电影感兴趣了?”

“别谦虚啊少爷。”李一楠笑得很狗腿, 对自己的摇钱树十分尊敬, “虽然不是商业电影,但你拍的哪部票房不高?何况投的片拿了奖对外地位都不一样。与其说是冲着利润,不如说那群人都是为了奖项。上赶着来找我的人多得数不清,怕你骄傲,这些我都没告诉过你而已。”

谢凌云嗤了一声:“冯巍恐怕都没冲着这两样来吧?”

李一楠笑容卡壳,却也并不意外。

工作室的其他事务都由他处理,谢凌云虽然只管拍片,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懂商业和人情场上那些事。

“他是想搭上你,赶明儿杀青宴,冯巍那老狐狸要是主动找你,你可别太不给人家面子啊,随口应付几句糊弄敷衍过去就行,反正咱们只要他金山的资金到账。”李一楠笑得讨好,“至于他要是提别的要求,你不答应不就结了?当初我也只是应承地说只能保证让他跟你搭上话,成不成可没打包票。”

谢凌云瞥了李一楠一眼:“你可真会做生意。”

“……我还不是为了咱们都好。就敷衍几句行吗少爷,算我求你。”

谢凌云冷笑:“他不只是想搭上我吧?”

他加重了“我”字,眼神嘲弄:“还想认识谁?我爸,我那位在广电的姑姑,还是我爷爷?”

“他哪敢?”发觉语气中前所未有的薄怒,李一楠赶紧顺毛,“他哪有那个胆子。听说今年上半年金山的几个S级项目都因为各种原因搁浅了,我估摸着他是想要拓宽人脉,之前跟着的那位不太管他了。”

谢凌云挑了下眉:“之前跟的谁?”

李一楠扫了眼四周,凑近他耳边,说了个名字。

谢凌云身体后倾,靠在沙发上轻轻笑了一声。

“背后的靠山要倒台了,所以这才要找下一个?”

李一楠“啊”了一声,压低音量道:“要倒了?”

谢凌云却没再多说,叫他在明晚的杀青宴,将冯巍与自己安排在同一桌。

李一楠异样地看了看他。

谢凌云抬了抬下巴,说完便送客:“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正好助理叩门:“老板,您朋友到访。正在一楼等候,要现在请上来吗?”

“哪位朋友?”

“姓宋。”

谢凌云看了眼手机,这才发现在剪辑室工作的时候,宋之衍发来一条微信,说下班时顺路送喜糖过来。

他延迟地回了一句,又嘱咐助理请人上来。

宋之衍一身黑色商务西装,印着“囍”字的红色喜糖礼盒提在手中显得格格不入。

敲门进来,便冲谢凌云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在忙?”

“没有,你来得正好。”

宋之衍将东西递过去。

“来之前,我爸跟我说一定要请你到场,当年要不是你借我那两百万,我家那小公司早就没了。”

“小事儿,跟叔叔说不用总惦记。”

谢凌云都快忘了请柬上的日期,重新问,看了眼行程表,勾画出来。

“行,一定到。”侧眸,瞧见桌上显然多出来的一份喜糖,问,“怎么两份?”

“另外那份……是给戚乔的,她的微信早就换了,这份喜糖就麻烦你捎给她。”宋之衍笑问,“你肯定知道她现在的地址吧?”

谢凌云眉峰微扬,只“嗯”了声,将东西放在一旁的办公桌上。

宋之衍瞧见他理所当然的神情,和眉眼中的三分春风得意,眸色微微一滞,又很快换上笑容:“看来是有好消息?”

谢凌云谦虚道:“跟你这个都领证了的人比差远了。”

宋之衍:“……”

他在谢凌云对面落座,助理敲门进来,送来两杯淡茶。

宋之衍举起杯,与谢凌云碰了碰。

“那就恭喜了兄弟,这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

谢凌云笑了下,与他碰杯,以茶代酒:“谢了。”

宋之衍却顿了好久,视线略过办公室墙壁上的一张电影海报:“你对《雨中曲》这张海报,似乎情有独钟,从前宿舍也贴着,现在办公室里也有。”

谢凌云沿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我以前也没那么喜欢,甚至觉得讨厌……我妈走的那个夏天,是个漫长的雨季,北京很少有那样仿佛没有尽头的雨季,闷热,潮湿,吝啬得不给一丝阳光。”

谢凌云低声缓缓地说:“病痛让她吃了很多苦,可还是没赢过老天爷,我总是忘不了,最后那几天她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的样子,那天,窗外滴答滴答地下着雨。”

快要二十年了。

如今再想起,他终于能够这样平静地对外人讲起。

“后来每逢下雨,都会让我想起我妈离开的样子,所以我以前真的很不喜欢下雨天。”谢凌云笑了下,话音一转,“不过有个人,她很喜欢雨天,我也不知不觉地,变得没有那么讨厌这种天气了。”

宋之衍笃定道:“……是因为戚乔?”

“是。”谢凌云坦荡地承认。

他视线收回来,看了眼宋之衍。

宋之衍笑说:“放心,我一个马上要结婚的人,怎么可能还惦记着学生时代喜欢过的人。”

谢凌云懒散地靠坐着,轻笑一声:“我又没说什么。”

宋之衍换了个姿势,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紧了紧。

没半分钟,又直起身,将腿交叠起来。

谢凌云察觉,问:“怎么了?有话就说。”

宋之衍笑意微僵,轻叹一声:“其实是很早之前的事,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

“墨迹什么,有话就说。”

“当年我跟你说过的,戚乔的那个日记本……”

“老板。”门外助理再次敲门,宋之衍的话被打断。

“进来。”

助理推门,温声提醒:“剪辑室那边说遇到点问题,请您过去看看。”

“好,跟他们说马上过去。”

助理严丝合缝地关上门走了出去。

谢凌云站起身,眸色淡了一分,声音却低沉而坚定:“她喜欢过江淮又怎么样,他们都没有在一起过。何况,就算在一起过又怎么样,现在只不过是朋友。那个时候她碰到江淮……”他微微一顿,只道:“喜欢上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字字句句传到宋之衍耳中,他脸上的笑意滞涩,随即在谢凌云看过来时调整妥帖。

“我是想说,或许当年是我看错,毕竟她抱在怀里不小心掉在地上,就那么一眼,现在再回头想,倒觉得……那上面的名字不一定是江淮。”

谢凌云已经不再关心:“过去这么久你还能想起来看错?刚才的话一字一句都是我真心,不用瞎编这些安慰。”

他脱下外套,从抽屉里取出眼镜盒,赶时间下楼去剪辑室盯梢。

“不送你了,我去忙了。”

宋之衍定定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流出一丝丝愧疚。

当初被嫉妒蒙蔽了心,在听见张逸说又在校门口看到江淮来接戚乔的时刻,他的余光中在教室的谢凌云返回,刚推开了宿舍的门。

宋之衍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说自己意外撞见戚乔的日记本,从摊开的一页上,正好看到了她写下的隐秘的心事。

在张逸和蔡沣洋八卦好奇的目光,和一旁谢凌云状若毫不关心垂眸翻书的姿态中,宋之衍将那本日记中被暗恋的主人公,改为了江淮。

谢凌云当时恐怕不知道,他捏着纸页的手背上,紧绷的青筋早已暴露了他的在意。

往事像尘烟一般,从眼前漂浮而过。

宋之衍紧握着拳。

很多事都在时光的流淌中渐渐远去,但这件事或许永远都无法忘却,历历在目。

只因那是他向来标榜光风霁月的外表下,内心痴狂的嫉妒心在作祟。

他本以为,毕业之后,戚乔与谢凌云渐行渐远,或许再也不会有联系。

而他也能把当年,因不可告人的心思而编撰的谎言永远埋藏。

却没有想到,他们会有久别重逢的一天。

更没有想到,谢凌云从来都没有放下过戚乔。

宋之衍颓丧地靠在椅子上,抬头,又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影海报。

现在,他再回头纠错,恐怕都太晚了吧。

如果谢凌云发现,他还能拿他当朋友吗?

宋之衍自嘲地笑了下,随即,下楼离开了工作室。

当晚,谢凌云回到碧水云天。

贺舟交给他一份金山影视账务的材料,六个月前,这份资料本该出现在税务局的办公室,却在半道被人拦截了下来。

他走出电梯,连家都没有回,转身走向戚乔的房子。

才准备敲门,却听见从里面传来模糊的类似争执的声音。

隔音效果太好,他听不清里面的人再说什么,只能分辨出,在说话的人似乎是江淮。

谢凌云微顿,下一秒,屈指大力扣响金属门。

没半分钟,戚乔到门口,为他打开了门。

谢凌云只低眸看了她一眼,随即望向里面怒火中烧的人。

不等他开口,江淮先发制人走过来,抓着谢凌云的领口一字字问:“你那电影,找了冯巍投资?”

戚乔没想到江淮会直接冲过来,拉着他的手向后:“师兄,和谢凌云没关系。”

另外两人却没一个搭理她的意思。

谢凌云直直地望着江淮:“她告诉你的?”

江淮怒道:“戚乔要是会主动告诉我还好了?都传遍整个圈子了,还想瞒着人?”

他深吸了口气,松开了抓着谢凌云领口的手,语气沉沉:“谢导,别的资方都无所谓,冯巍不行,他……”

江淮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谢凌云说,“放心,你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江淮撤开一步的距离,探寻地打量着他。

“你知道?”

戚乔开口:“他不知道那件事。”

谢凌云看向了她,目光很深。

江淮道:“你的保证在我这里没有效力,如果当初知道你要与冯巍合作,我绑着人都不会叫她与你签约。”

“合作?”谢凌云给了他一颗定心丸,“马上就不是了。”

他举起手中的资料,走进屋内,打开一份份给两人看过。

偷税漏税、非法集资、洗钱,涉及金额足以将法人代表冯巍送进去。

戚乔在看完后,才问:“你怎么拿到的?”

谢凌云轻描淡写:“简单,一通电话的事儿。”

一个小时后,两人才一前一后从戚乔的房子离开。

江淮已经走去电梯间。

谢凌云的脚步在门口停了下来,回头垂眸看着戚乔,低声问:“他怎么什么都知道的比我多?”

戚乔笑了下,一本正经道:“那谁让这几年我跟师兄是彼此最亲近的朋友。”

闻言,谢凌云板起张脸,长睫垂下来,轻睨了戚乔一下。

下一秒,又低下了头,他动作很快,不等戚乔反应,轻轻地掐住了她的侧颈。

却又在两人的唇瓣之间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时,动作停滞。

戚乔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只感觉到,轻柔摩挲着的手指。

谢凌云“啧”了声,拇指指腹搭在戚乔侧颈的动脉血管上。

他无意识地用指腹轻蹭着,低声呢喃:“晚上去找贺舟拿东西的时候在他那儿喝了杯酒。”

话音落下,他惋惜一般松开了手,直起身朝戚乔道:“进去吧,明晚有我在,不用担心。”

戚乔笑了下,却觉得微妙。

哪怕他没有说这一句,对于明天要见到冯巍这件事,她似乎都没有从前那么惧怕,创伤感前所未有地消失了。

戚乔低声道了句晚安,关上了门。

谢凌云转身,朝对面的房门走去,经过电梯间,看到了还没有离开的人。

江淮指间夹着一支烟,抬眸:“聊聊?”

两人乘电梯,去了天台。

12月的北京,冷风猎猎。

吹着风,谁都没有先开口。

一分钟后,江淮将手中的烟盒递给了他。

谢凌云抽出了一支,咬在唇间。

江淮摁下打火机,点燃了一直没有抽的那支烟,又笼着火苗伸出手。

谢凌云低头,轻轻吸了一口,猩红的火星在夜空中闪烁。

“看着挺熟练。”江淮道。

谢凌云抬手,指间夹着烟取下来,微微仰头,将袅袅青雾送去空中。

“会是会。”他只说,“很久没再试过了。”

江淮比谢凌云更早抽完这支烟。

分不清是因为这一支烟,还是情绪使然。

他的嗓音有些低哑:“明天……别让戚乔跟那姓冯的老变态见面。”

谢凌云错愕于江淮对冯巍的称呼。

隐约的,他猜到几分。

他取下齿间咬着半根烟,望着江淮,沉沉地问:“四年前发生了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江淮说,“如果戚乔愿意,有一天她会悉数告诉你,我不能说。”

谢凌云问:“你在场?”

江淮摇了下头:“我到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否则戚乔现在也不会怕黑怕成那样。”

谢凌云低头,徒手掐灭了手中的烟。

江淮离开后,他一个人在天台吹了很久的风,才下楼回了家。

杀青宴在晚上七点钟正式开始。

谢凌云的车与戚乔一前一后抵达,酒店外蹲守着闻风赶来的记者们。

两人也没有刻意避嫌。

谢凌云下车,等戚乔到身边,才一同并肩走进去。

丽思卡尔顿酒店的整整一层宴会厅,都被剧组包了下来。

他们上楼时,主桌的位置已经快要坐满。

只剩最重要的主角,导演与女一号。

李一楠招呼着两人坐好,便去充当这种场合的氛围组,作为制片人洋洋洒洒讲了一大段。

他带头起哄,喊总导演谢凌云上台。

谢凌云还算给面子,接过话筒,言简意赅,只感谢了全组上下182名工作人员5个多月的努力与付出,才有《偏航》的顺利杀青。

回座之时,正好遇上服务生前来倒酒,下一个就是戚乔。

不等她主动开口,谢凌云伸手,将她的高脚杯倒扣在桌面之上,一点儿不在乎主桌上其他人的目光。

“她不能喝。”

同剧组的主演早已在聚餐时知晓,纷纷交换了个眼神,笑盈盈的。

一旁飞影影视的董事长却笑称:“杀青宴这种大好日子,怎么能不喝一杯呢?戚老师,来,我亲自敬你一杯,我的面子你总得给吧。”

戚乔:“抱歉,我……”

“我说了,她不能喝,没听见?”谢凌云一分面子都不给。

戚乔顿了顿,桌子底下的手按在了他的手上。

谁都看得出来,好好的杀青宴,但导演的情绪非但不高,甚至隐约地察觉出几分克制的怒意。

李一楠笑着站起来打哈哈,说谢凌云今天早起胃不舒服,心情不爽了一天了,请大家见谅。

戚乔握着谢凌云的一根手指,轻轻地晃了下。

谢凌云闭上了嘴,没再发脾气,但仍冷着脸靠在椅子上。

在这间隙中,坐在对面的冯巍忽然笑说:“看来戚乔还是酒精过敏?”

谢凌云撩起眼睫,看向了他。

戚乔僵了一秒,很快又说:“是。”

“冯总怎么知道?”有人笑问。

冯巍望了眼戚乔,道:“偶然而已。”

余光察觉到什么,他正视前方,看到了谢凌云落在自己身上冷若冰霜的视线。

冯巍笑着,冲他举了举杯。

谢凌云一动没动。

酒过半巡,主桌最中央的人除了抿了几口红酒,筷子没有动一下。

连周围纷至沓来的敬酒,也一一谢绝。

桌上的人少了一半,宴会厅氛围热闹了几分,这种场合,都在互相走动着交际。

戚乔起身去卫生间,谢凌云拉住了她的手,喊来小年,见两人一起出去,才收心回了头。

这一幕被离得最近的一位投资方看到,八卦道:“看来谢导和戚乔有情况?”

谢凌云没有正面回答。

对面,冯巍起身,端着酒杯朝他走来,又亲自为谢凌云添满一杯白酒。

“谢导,我敬您。”

谢凌云坐着没有起身,轻笑了声:“冯总比我大出了一个辈分,怎么担得起您这一句敬称。”

话这样说,冯巍举着酒杯递到他的手边,他却看都没看一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下面子冯巍也面不改色,笑说:“哪里的话,要是只论年纪辈分,这圈子里可就要乱了套了。”

谢凌云抬眸,目光淡薄地扫了他一眼。

冯巍凑近一分,借机将那杯一直没有被接过去的酒杯放在了谢凌云手边桌面。

低声又问:“戚乔现在是谢导的人?”

“她是她自己。”谢凌云起身,上前一步,在冯巍耳边一字一顿地道,“但我谢凌云永远站在她身后。”

冯巍眼中透过一丝惊诧,又在瞬间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口袋的手机震动,谢凌云一边朝外走,一边接通。

贺舟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查到了,你……要不要听?”

“说。”

贺舟提前打预防针:“这可是你要听的。”

他顿了一顿,才开口:“冯巍这人在十年前搭上了当时还在电影局的那位,你也知道,最近上面已经在调查他,贪污受贿十几个亿,其中当然也少不了冯巍上的供。要么圈子里私下都叫他老狐狸呢,调查的时候检方那边硬是没找到一丁点儿跟冯巍有关的证据。”

谢凌云的脚步在酒店长廊的尽头停了下来。

他拉开了一扇窗,任凭冬日的冷风打在身上。

“他那影视公司除了做项目,也会签艺人。至于之前提过的私德方面……我查到的就是关于他们公司的那些艺人。你说巧不巧,有足足六个早都不在娱乐圈混的女孩,在这几年间先后举报过相同的事。”

贺舟停了下来。

谢凌云沉声道:“你说。”

贺舟:“举报的内容,都是金山影视董事长冯巍迷奸。”

“没有受理?”

“是,那位进去前都兢兢业业地替那老变态拦了下来。但是这些女孩里,还有一个人是戚乔……”贺舟顿了几秒,松口气似的冲谢凌云笑了声,“唯一不同的是她指证的罪名是猥亵。”

谢凌云压着火气:“有什么区别?”

他又问:“冯巍是不是有特殊的癖好?”

“你知道?”贺舟很快道,“他是字母圈的。”

……

谢凌云挂了电话,几乎没有犹豫,转身,大步流星重新朝宴会厅走去。

拐过一道弯,听见两人的议论声,从吸烟室的没有彻底关上的门缝中传出来。

“冯总好像对戚乔格外关注?”说话的是刚才那位飞影的董事。

谢凌云停下了脚步。

没有等太久,他听见了冯巍的回答。

“几年前见过而已,那时可比现在纯多了。”

“冯总小心隔墙有耳,您今晚难道没看出来,谢凌云跟戚乔关系很不一般。”

“怕什么。”冯巍笑了笑,”18年那会儿,她拿着剧本,要来找我投拍她的电影。说她虽然先做了演员,但正儿八经是电影学院导演系出身的。你说一个小姑娘写出来的电影剧本,有什么投资的价值?”

另一人笑声猥琐:“张某虽然孤陋寡闻,倒也听说过冯总一些风流韵事,这个戚乔,难不成也……滋味怎么样?”

“这张总可就想错了,才刚灌了东西让人给我绑上去,她居然还醒了,挣扎着打了我好几巴掌。”

“真的假的?还挺烈。”

“呵,那药可不是一般货,和酒精一块儿作用效果更好。她居然还能抗那么长时间,绑着眼睛都听出来了我是谁,说要报警,你说可不可乐。就是可惜啊,要不是后面陪她一块儿来的那个叫江淮的,找了上来,也不会没尝到。”

“开了灯又看到那身上果然一片一片的红疹子,还给我留下了心理阴影,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没碰人。可惜了……啧啧,当年的戚乔可比现在那些十八九岁的都纯……”

话音落下,掩着的木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了开来。

冯巍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扯着衣领勒住了脖子。

呼救甚至没来得及喊出口,一记重拳带着劲风砸在了他的脸上。

身旁的人立即大声呼喊保安。

在看见来人是谢凌云时,又陡地噤声。

伴随着冯巍的痛呼,第二拳更狠更重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谢凌云咬着牙,黑沉沉的一双眼睛,此刻眼圈通红,拳头一个接一个,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空隙地打在冯巍身上。

他起身,拎着旁边碍眼的那位,将人扔出了房间,反手关上了吸烟室的内锁。

关上灯后,准确无误地走向瘫软在沙发上的冯巍。

谢凌云拎着他的衣领,将人拽了起来,下一秒,又重重将他整个甩在了冷硬的地面上。

足足十分钟。

冯巍条件反射地抱头,被打的脸上迅速显出印记,血从鼻子和嘴角流出来。

谢凌云看着他像条狗一样蜷缩在地面上,口中叫喊着救命。

他扯开衬衫两颗扣子,在冯巍身边蹲下来。

从上到下望了他一眼:“冯总也有怕的时候?”

冯巍浑身抖着说:“我错了,我错了……”

谢凌云笑了声:“错哪了?答对的话,就不打你了。”

冯巍努力地睁大眼睛,但关了灯一片黑暗的房间,他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而这种黑暗恰好地加重了心中的恐惧。

冯巍很快说:“我、我不该动你的人!”

谢凌云手背在他脸上轻拍了两下:“对不起,答错了。”

“我说过了,她谁的人都不是,戚乔就是戚乔,她是她自己。”谢凌云此时的语气竟十分平和,慢慢地说,“你错就错在,本来不该做人,却多活了这几十年。”

“……你想干什么?”冯巍瞪大了眼睛,在黑暗中看着谢凌云并不清晰的轮廓,“难不成你想在这儿杀了我不成?”

谢凌云起身,一脚踩在他的胸口,脚尖用力,硬挺的皮鞋鞋底在冯巍身上留下了道道青紫。

他微微弯腰。

“我以前呢,特不屑跟那些肮脏的东西扯上关系。”他低头,睥睨着冯巍,淡声道,“就算在这儿弄死你又怎么样?冯总做多了那些事,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欺负了那么多女孩,也能心安理得地活着,不就是靠着背后有人。”

“我这个人,喜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谢凌云低头凑近他,含笑问,“今儿就请冯总也猜猜看,在这个地方料理了你,我谢凌云能不能干干净净地走出去?”

他眼尾的冷笑渐渐淡下去,取而代之是无法压制的怒气。

“嗯?爷有没有这个本事?”

冯巍听得出来。

此刻的谢凌云,是真的有在这个外面人声鼎沸的地方杀了他的打算。

心底的恐惧这才真切而密密麻麻地涌上来。

谢凌云挪开了自己的脚,从一旁的博古将上取下一只陶瓷花瓶,“砰”地一声在冯巍身旁摔碎。

他挑选了一块趁手的碎瓷片。

冯巍忍着身上的痛意,手脚并用地往墙边爬、

下一秒,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谢凌云!你开门!”

急促又紧张的声音。

是戚乔。

谢凌云动作微顿。

而听见动静的冯巍立刻抓住机会朝外喊:“来人啊!来人,救命!”

戚乔用力地拍着门,又同时压着声音,怕引来更多的人。

可随后又听见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冯巍的叫喊声隔着门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她的耳中。

她几乎哽咽:“谢凌云,你开门!不要乱来,我求你……不要乱来……”

身后赶来的李一楠脸上布满阴霾。

冲戚乔勉强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说:“人已经安排都从另一边散了。”

说完,他拉着戚乔让她让开,一脚踹在门锁上。

已经遭受过一击的门十分脆弱,立即应声而开。

廊灯的光照进了小小的吸烟室。

那里面只有微弱的光线。

晦暗不明。

戚乔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在谢凌云手中的瓷片割向冯巍脖子的前一秒,奋力地抱住了他的腰。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已经失去理智的谢凌云扑倒在了一旁的地面上。

从他身上抬起头的瞬间,一滴从眼眶中掉落的泪珠,砸在了谢凌云的唇角。

淡黄色的廊灯从上方斜射下来,笼在他们的身上。

谢凌云松开了手中的瓷片,血从掌心的伤痕迅速地渗出来。

他望着戚乔,笑了笑,抬起另一只干净的手,去擦她的眼泪。

“不哭了。”他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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