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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崽的茶艺

嫁给偏执战神后(重生) 妩梵 6614 2024-05-18 20:22:27

月华如绸, 柳影拂西窗。

小炉里正焚着清幽的檀香,阮安纤手持着墨条,正神情沉静地研着墨。

美人与腰相齐的乌发披散至身后, 诃子上绣得芙蓉花随着她慢慢倾吐出的温甜呼吸, 一起一伏的簌动,似要即将盛绽。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风。*

白薇持着烛台,也不禁往书房里多看了几眼, 倒像是欣赏了一副鲜活的美人仕女图。

她又瞥了瞥身侧的霍平枭。

侯爷早就来了这处, 却一直站在外面, 没立即进去,也没开口打扰夫人。

也是, 像夫人这样的美人儿, 谁都想多看几眼,侯爷也不例外。

白薇正这般想着, 却见霍平枭眼神淡漠地瞥了她一眼。

白薇立即会意,赶忙退出了书房外, 不再打扰侯爷和夫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做什么呢?”

霍平枭淡声开口,男人将双手交握置于身前, 略显懒散地斜倚在门旁, 转首睨她看。

冷不丁听见男人的声音, 阮安的神态颇似只受惊之兔,她懵然抬首,在与他凌厉深沉的视线相触后, 姑娘持着湖笔的小手也抖了抖。

阮安强自镇静地将湖笔挂回了笔架, 虎口那处的肌肤沾了些微的墨渍, 却来不及擦拭。

自怀了霍羲后, 阮安用在研习医方药理上的时间就不如从前多了,她在怀孕初期就比寻常的母亲辛苦许多。

在生霍羲时,又险些难产血崩,差点就丢了条命。

修养恢复身体就用了大半年的功夫,这一年半的时日里,她几乎就没给人看过病。

好在霍羲出生后身体就很康健,她和孙也在照拂抚养他的这几年,也没太费过太多心力。

阮安虽接生过无数的婴孩,可却是第一次做母亲,又是独身母亲。

她和霍羲可谓是孤儿寡母,孙也也只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在嘉州生活时当然要处处小心谨慎,不敢轻易去找来头不明的乳母照拂孩子。

那几年阮安过得很辛苦,也只有在深夜时分,才能腾出空子来去写自己的医录。

这一世她虽嫁进了侯门,霍羲也有仆妇照顾着,可在白日时,独属于她的清闲功夫并不多。

况且她已经养成了晚睡的习惯,眼下这时辰根本就睡不着,躺在霍平枭的身旁又容易胡思乱想,干脆就来书房写会儿医方,倒是能起到平心静气的作用。

思及此,阮安如实回道:“我…我写一会儿医方。”

见着霍平枭往书案阔步走来,阮安下意识地便要用小手捂住自己写得那些不甚好看的字迹。

她的字迹没什么进步,霍平枭之前在嘉州是看过的,阮安很怕他会笑话她。

然,男人的反应自是比她快。

他长手一伸,便“唰”一声将那几页淡黄的纸张从她手心下抽/了出来。

阮安霍然从圈椅处站起。

霍平枭则顺势垂眼,微微抿起薄唇,逐字看去。

半晌,男人果然淡哂一声,低声道:“你的字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怎么变。”

阮安羞赧万分,无奈地问:“你还记得啊……”

“难以忘记。”

霍平枭唇边的哂意未褪,将那药方递还给了她。

阮安咬了咬唇瓣,仰首看向了他,小声问:“那…等我们搬府后,你能不能给我请个擅长教书法的夫子啊?”

霍平枭微敛黑睫,意味不明地睨了她半晌,没立即回她。

阮安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却想再同他争取一番,便讷声又问:“不行吗?实在不行,请个女学的夫子也……”

“请什么夫子?”

霍平枭终于开口,语气多少透了些桀骜。

他蓦然倾身,盯着姑娘那双温弱的杏眼,又道:“你夫君教你。”

许是因为夜深人静,男人说的这几个字,听在阮安的耳里,却莫名多了些蛊惑和哄诱的意味。

她垂眼,尽量掩饰着心中难以自抑的悸动,避着他坦荡的直视,故作平静地回道:“但你的军务也很忙啊,能腾出空子来教我吗?”

“怎么不能?”

他笃然说罢,忽漾进室的夜风亦将灯台上的烛火吹灭了数盏。

目及之处登时变得模糊,她看不清霍平枭的神情,可男人却能看清她的。

喜悦和兴奋无处遁藏,悄无声息地爬上她心头。

可在他的面前,阮安却学会了怎样掩饰自己的心思。

她小声回道:“那好吧,以后就麻烦夫君你教我了。”

阮安虽然看不见,却觉得霍平枭应当还在盯着她的眼睛看。

男人低淡的声音也在逐字逐句地往她耳里钻:“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啊?”

“以后不要再这么晚了。”

“好……”

阮安嘴上应下了这事后,想让霍平枭帮她点下烛火。

男人却轻扯薄唇,斩钉截铁地回了她两个字:“不点。”

——“天都快亮了,陪我回去睡觉。”

霍平枭懒声说罢,便用强壮的胳膊拦起小妻子不堪一握的纤腰,将她横着身子抱了起来,阔步往寝房方向走去。

阮安躺回床处,她阖着眼眸,听着枕边人的呼吸声逐渐均匀。

适才她尝试了多番,却还是无法睡下。

阮安觉出霍平枭应当是睡沉了,便想再度下地,去书房将没写完的医方完成。

刚一坐起,还未来得及挪动身体,便觉有道压迫感极强的黑影正往她的方向侵袭而来,似恶狼在扑食幼兔,气势冷峙,掠夺感极盛。

“咚——”一声。

男人攥着强劲掌骨,往床面力道不轻地锤了下,嗓音沉哑地命道:“又想跑哪儿去?”

阮安被他制伏在下,也自是被他这举动震慑。

霍平枭颈脖上坠挂着的那条嵌着琥珀的墨色狼符,也随着他动作,“哒”一声,落在她纤细锁骨。

质感冷而硬,惹得她身体抖然一僵。

“小媳妇儿。”

男人低声唤她,说话间,他侧颈绵亘的那道狰狞疤痕,也微微划、蹭过她肌肤细腻的颌角。

阮安杏眼慌颤,无助地眨着眼睫。

那条狼符和他脖子上的那道疤,于她而言,都是不可触碰的禁忌之地。

她想躲,霍平枭温热粗粝的大手却摁住她纤细的腕骨,并将它托举至发顶,不许她动。

再开口,男人看她的眼神带了威慑。

他凝睇着她的脸,眼角眉梢的欲感极浓,沉沉又道:“老子不是寺里吃斋饭的,你别招惹我,听话点儿,赶紧睡觉。”

这种粗鄙的话由他说出来,并未带着地痞无赖的流气,反倒有种离经叛道的野劲儿。

不同于适才男人在书房同她说话时的刻意温和,阮安仿佛看见他漆黑眼底中蛰伏的淡淡威压。

姑娘被吓得蜷了蜷脚趾,霍平枭他也太、太、太霸道了!

******

次日一早,霍平枭提前去了郊外大营。

阮安起得晚一些,没和他一起用早膳,想起昨夜同男人发生的小冲突,倒是松了口气。

不然,她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了。

今日上午正好无事,阮安腾出空当,独自一人在书房中继续誊抄着医方。

原本无人打扰,她能得以专注书写,却觉得好似有道目光总在一直盯着她看。

阮安循着那人的视线看去,却见小霍羲站在了书案前,因着身量过矮,她正好只能看见他露出的额头,和那双清亮的乌眸。

霍羲垫了垫小脚,也学着她平日的模样,将双手插腰,奶声奶气地问她:“娘,你昨夜是不是又不好好睡觉,熬夜写医方来着?”

见小团子竟还质问上她了,阮安撂下了手中的湖笔,无奈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谁跟你说的?”

霍羲如实回道:“是定北侯告诉我的。”

定北侯?

纵然霍羲说话的声音又奶又甜,可当他说出这三个字时,还是让阮安倍觉设防和疏离。

她忽地发现,自从他们父子相认后,霍羲好像从来都没管霍平枭叫过爹。

这怎么能行?身为儿子,哪儿能在私下还用爵位称呼自己的亲爹。

阮安朝儿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过来。

小霍羲走到她身前后,阮安顺势握住了儿子的小胖手,盯着他乌亮的眼睛,同孩子耐心地问:“你怎么不唤他爹爹?”

霍羲在阮安的面前,是不会撒谎的。

他的神情显而易见地低落下来,如实回道:“因为…因为之前娘带我去茶肆听过书,每次说书人讲起定北侯的时候…娘的神情都很伤感……”

原来是这样。

阮安忽然明白了霍羲的想法,小孩子到底是与成年人不同,霍羲将她从前的伤感神情,都解读成了她对霍平枭的态度是抗拒且不喜的。

她又问:“那你将之前的事同你爹说了没有。”

霍羲摇了摇小脑袋。

阮安又道:“那以后也不要再提。”

这事如果被霍平枭得知,有可能会引起误会。

更甚,万一让他猜出她一直都在暗自地倾慕他,那就更糟了。

“今晚再见到你父亲时,要记得唤爹爹。”

阮安说完,却见霍羲的神情明显不大情愿,男孩的小胖脸儿皱皱巴巴地,颇像个小包子似的。

见此,阮安温声又道:“羲儿,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有个爹爹吗,现在你有父亲了,为什么不唤他爹呢?”

霍羲瓮声瓮气地回道:“那他当年…为什么不要我们?”

阮安终于找到了事情的根源。

如果霍羲还在因为这件事沮丧,那全都怨她没好好地同孩子解释过。

是以,阮安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尽量用他听得懂的话,将话同他讲明:“你父亲没有不要我们,是娘的原因…他之前一直在外征战,一年连你阿翁都见不了几回。总而言之,他现在寻回我们了,我们现在是一家三口,羲儿也有父有母。身为孩子,当然要孝敬爹娘。”

“羲儿如果是个好孩子的话,应该唤他一声爹爹。”

“那…那好吧。”

小霍羲垂了垂浓长的眼睫,不甚情愿地应下了这事,又道:“但今晚,我是要陪阿翁吃饭的。”

阮安却识破了他的小伎俩,甚而觉得,霍平枭和霍羲这对父子俩,在某些方面简直是如出一辙。

她没想到,霍平枭这么快就开始利用儿子为她做事了。

思及此,阮安伸出食指点了点儿子的小鼻子:“反正你也得给你爹通风报信,等见到他的时候,要记得唤爹。”

晌午,阮安和霍羲在院里用了些午食。

高氏院里却来了个婆子,说要让阮安过去一趟。

这几日高氏都没唤她去过她院子里,冷不丁一要唤她过去,阮安倒也没往深处想,只当高氏是有要事要与她说。

阮安正要对仆妇叮嘱要照顾好霍羲,不许他贪食过多的点心甜物,霍羲却哒哒地走到她身旁,伸出小手拽了拽她的衣角。

阮安垂首看向儿子,温声问道:“羲儿,怎么了?娘一会儿就从你祖母的院子里回来。”

霍羲却嗓音甜甜道:“娘,我也想去祖母那儿看看,你让我跟着一起去吧。”

阮安犹豫了一下,觉得霍羲是个听话的孩子,到了高氏那处,也定会乖巧地坐着,不会哭闹。

儿子既是想去,那她就带着他过去。

不经时,阮安带着霍羲进了堂内,却见贺馨若和张小娘也坐在一侧。

而贺馨若看向她的目光,虽看似平静无波,却多了有些意味不明的情愫。

联想到那日同她在江小娘院外的对话,阮安逐渐猜出了事情的缘由,面上未动声色。

等和霍羲落座后,却见贺馨若从座处站起了身,对高氏恭声道:“婆母,您既然同大嫂有话单独要说,儿媳就退下了。”

她说完,张小娘也随之站起,对着高氏说了同样的话。

高氏冲着两个人颔了颔首。

贺馨若和张小娘退下后,高氏往霍羲肉嘟嘟的小脸儿上扫了一眼,觉出她的目光,霍羲对着她甜甜一笑。

高氏目光一怔。

房氏的孩子虽然不是她的亲孙子,可到底是个招人喜欢的。

这般想着,高氏觉得一会儿要同阮安说的话,小孩子不必在场,便对霍羲身后的仆妇命道:“将小世子先抱下去。”

“是。”

霍羲被仆妇抱起来后,一前一后地踢了几下小脚,阮安也从座上站起,对着儿子的耳朵叮嘱了几句,让他放心出去。

等霍羲被抱出去后,高氏方才“叮啷”一声,放下了手中茶盏,转而幽幽地看向阮安,问道:“昨日,你是去江小娘那处了?”

果然是因为这事。

阮安故作温顺地颔首,回道:“霍羲喜欢和三弟在一处玩乐,正巧昨日江小娘身子不适,他就随着三弟去了小娘的院子里,我和乳娘去接他的时候,也进内坐了片刻。”

高氏淡声又道:“嫡庶有别,以后少让霍羲和霍乐识在一起玩乐,他将来是要继承定北侯的爵位的,总跟那庶子在一起,成何体统?”

说着,高氏也一直打量着阮安的神情。

贺馨若昨日将阮安去了江小娘院里的事告诉她后,她心中自然是有些不悦,也怕这大房是要拉拢那江小娘,好在相府里培养着自己的势力,想在将来同她们分庭抗礼。

阮安神态恭顺,心里却挺反感高氏在她教养霍羲之事上的指摘态度。

她不清楚高氏和江小娘之间的恩怨过往,却觉得,这大人之间的事,不应当让下代人还掺和进去。

更何况,她和霍羲又不能在这儿住多久,说不定以后,她一年都见不了江小娘几回。

高氏属实没必要这么做。

思及此,阮安温声回道:“三弟虽然是庶子,但也是霍羲的长辈,我听苏管事说,相爷知道他们经常在一起玩乐,这事也应当是相爷默许的,就不劳婆母挂心了。”

高氏圆眼一瞪,没想到这一贯柔柔弱弱的房家小表妹,竟会拿相爷来堵她的嘴。

她也不准备再同阮安客气,便直入主题道:“也是,你男人厉害,你们大房的事儿,我这个做主母的也管不了。但有一件事,你得清楚,没有两头都占这一说。你儿子一进府,相爷就直接唤了他小世子,你也应当知足了。”

“?”

听罢高氏这话,阮安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江小娘一事只是幌子,高氏真正想说的话,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当年喜欢上霍平枭,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和爵位,那时在杏花村,阮安经常会想,他要真是萧平就好了,哪怕他真是个村霸地痞,她也愿意和他做一对平民夫妻。

只霍平枭这样的天之骄子,就算没有这么煊赫的出身,凭他的本事和才能,也不会在那样一个小小的村庄里久待。

她一开始,就不是图霍家的权势和地位,自然也不会贪心到,会让自己将来的孩子也继承霍阆的爵位。

可高氏和贺馨若却不这么认为。

高氏既然都这么说了,阮安也准备在临走之前,对高氏聊表下对另个爵位的态度:“儿媳谨记母亲的叮嘱,断不生出不该有的想法,还请母亲放心。”

阮安说罢,高氏略微放下心神,觉得这位长媳起码嘴上说得好听,可她日后具体怎么做,她还要再继续观察观察。

等阮安离开后,高氏想起自己已经许久都没见过霍阆,想寻个由头去趟通鉴园,见一见他。

刚出院,便见霍羲和仆妇守在外面。

男孩一见到她,便笑意吟吟地同她问安道好:“祖母好~”

高氏对霍羲并不反感,语气还算温和地问道:“你在我院子外做什么?”

霍羲奶声奶气地回道:“一会儿我要去阿翁那处,祖母好像也好久都没见到阿翁了,羲儿觉得阿翁也一定想祖母了,便想和祖母一起去通鉴园~”

高氏听罢,一脸惊诧,心中很快涌起了淡淡的喜悦。

这孩子,简直就跟她救星一样,她正愁没有个合适的由头去霍阆那儿呢。

她虽然不怎么喜欢这房家表妹,可在面对她儿子的时候,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高氏回道:“世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跟着你一起去通鉴园一趟,见见你阿翁。”

“好~”

霍羲朗声说罢,便走到高氏的身旁,亦朝着高氏伸出了肉嘟嘟的小胖手,软声央求道:“祖母牵着羲儿去吧~”

高氏看着霍羲那可爱的模样,突地想起,霍长决小时候,也是从他这么大长过来的。

这么大点儿的孩子最是可爱,等过了七八岁,霍长决就没以前好玩了,也不怎么爱同她这个亲娘亲近了。

但一想到霍羲毕竟是大房那处的孩子,高氏还是犹豫了一番,并没有立即牵住霍羲的小手。

霍羲的小脸儿显露了几分沮丧,他慢慢地缩回了小手,亦垂下了小脑袋,清亮的嗓音很快就多了些哭腔:“呜呜,祖母是讨厌羲儿吗?”

高氏懵了一下,这回霍羲再抬起小脸儿,眼眶里很快就溢满了泪水,瞧上去可怜兮兮的。

这孩子是水做的吗?

怎么能说哭就哭?!!

高氏赶忙让身后的婢子给霍羲擦眼泪,再一想到如果到了霍阆那儿,这孩子还是这么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那就糟了。

相爷定要质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就说,这好运怎么可能就这么从天而降。

思及此,高氏干脆从婢子手里夺过了那方手帕,她亲自俯身,为小团子擦着眼泪,尽量温和地哄他:“乖孩子,快别哭了,祖母怎么会讨厌你呢?”

霍羲吸了吸小鼻子,哽声又问:“不!祖母一定是讨厌我,就是因为讨厌我,才那么对娘说话的。”

“呜呜呜,如果羲儿有哪处惹到祖母了,祖母您一定要跟我说啊,羲儿会改的,呜呜呜……”

听着孩子可怜的哭声,高氏的心中越来越慌张,生怕再在路上耽搁一会儿,相爷再派苏管事来催他们,万一苏管事认为是她将霍羲给弄哭的,再在霍阆那儿说道几嘴,那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原来霍羲这是听到了她和阮安的对话。

这么大点的孩子,也不会有什么心眼儿,高氏转念一想,她平日对这孩子的态度是冷淡了些,再加上今日同房氏说话的语气也不算客气,霍羲自然就会以为,她不喜欢他,甚至是讨厌他。

“祖母不讨厌羲儿,也没…针对你娘,快别哭了。”

霍羲这才渐渐地止住了抽噎。

高氏心中松了口气,只觉得这孩子要再哭下去,她都能折寿个一年。

她赶忙将孩子面上的泪痕又用帕子拭了拭,又哄着霍羲说了好一会子话。

一时间,高氏甚至觉得,霍羲这孩子虽然小小的一只,可威力并不小。

这一哭起来,竟比他爹那活阎王还要可怕!

去往通鉴园的路上,霍羲再也没哭闹过。

高氏便觉得,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可她却仍觉得提心吊胆的,怕霍羲当着霍阆的面儿说些什么。

她战战兢兢地带着霍羲进了轩堂后,小团子很快就跑到了霍阆的轮椅前。

霍阆摸着男孩的脑袋,掀眼看向了高氏,淡声问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高氏有些不知所措,霍羲却先她开口,对霍阆朗声道:“是我在路上看见祖母,就让她跟着我一起过来啦。”

霍阆眸色幽深,又问:“怎么突然想起让你祖母一起来了?”

高氏觉得,自己的那颗心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儿处,生怕这孩子会将适才的事同霍阆说出来,她可不想被霍阆斥责一通。

霍羲却话音甜甜地回道:“因为祖母对我可好了,而且祖母应该是想阿翁,她也想来看看阿翁。”

“哦?是吗。”

霍阆看了高氏一眼,淡淡又问。

高氏点了点头,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落了地。

等这紧张的精神一松懈,高氏忽又觉得,霍羲这孩子讨喜,他亲娘其实也没碍到她什么事。

阮安不过是因为意外,才与江小娘见了一面,她倒也不必因为这件小事,就同她这个长媳计较。

反倒是贺家的那位,昨天同她说这件事的时候,总是将言语刻意抛引到,阮安这是在有意拉拢江氏和霍乐识的话头上。

高氏在心里啧啧两声。

看来贺家那位心术不太正,可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媳,以后她还是要好好地提点提点她。

***

霍长决在东市署忙完手头上的公务后,回到相府,时已至黄昏。

正巧见到从郊外大营归府的霍平枭,他今日骑了匹寻常的汗血马,等马奴牵着那大马去了西侧门的马厩后,霍长决走到霍平枭身前,准备同长兄在路上聊叙一会儿。

未料霍平枭今日难能先他开口,男人面色冷峻,淡声叮嘱道:“你那新婚妻子有些不安分,你回去后跟她好好说一说,别总让她在内宅挑起事端。”

霍长决连声应是后,道:“对了兄长,最近那黎意方,又请了两日的假。”

上次西市发生的那事,让霍长决知道,霍平枭貌似与那个阮姓医姑有些不为人知的风月事。

霍羲的生母好像就是那医女,房家表妹只是抚养他的人而已。

当然,兄长在剑南道的时候,肯定也对房氏产生过感情。

像兄长这样的男人,身侧多几个红颜知己,再正常不过了。

他身为弟弟,也不能指摘什么,更不能将兄长的私事同外人随意说。

而且好想就是因为那个医女,兄长才对黎意方其人颇为忌惮。

果不出霍长决所料,见他一提起黎意方,霍平枭果然提起了些兴致。

他淡淡瞥眼,状若无意地问:“他不是个勤勉的好官吗?怎么还总向官衙请假?”

霍长决如实回道:“好似是去了趟嘉州吧,那阮姓医女好像就是嘉州人,他母亲既是不同意他和那医女成婚,估计是又去嘉州寻她了。“

说罢,霍长决也和黎意方一样,对那医女的下落颇感好奇。

阮姑到底是回嘉州了,还是被兄长安置起来,金屋藏娇了?

话音刚落,却听霍平枭嗤笑一声。

再开口,男人的嗓音透了些森然的寒意,话音幽幽地说了四个字:“自作多情。”

觉出男人周身的气势蓦然凌厉了些,霍长决没敢再多说什么,不过却深以为然。

他兄长看上的女人,连皇帝都不敢同他争,黎意方只是一个从寒门出来的仕官,霍平枭动动手指头,就可以将他未来的所有路子都堵死。

黎意方属实应该见好就收,犯不上自毁前程,偏得刺他兄长的眼。

二人走在鹅石路上,却见霍羲和乳母也往他们的方向行来。

觉出霍羲是来寻他的,霍平枭停驻了步伐。,

男人浸着冷意的眉眼渐变得温和,他垂眼看向小团子,好整以暇地问道:“小鬼,寻你爹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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