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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蝴蝶

废后阿宝 刀上漂 2777 2024-05-21 14:38:52

子时三刻, 梁元敬坐在待漏院昏黄的烛火下,摊开纸张,执笔作画。

待漏院位于宣德楼右掖门外, 御街东侧, 是百官晨集准备朝拜之所。

按《监门式》规定, 宫门至四更二点才开启,在此之前, 上朝的百官都要在此等候, 也有个别住在外城的官员,因为路程太远, 担心迟到, 便会三更天就起,在待漏院等上一两个时辰。

子时属于夜半,整个东京城都陷入了安睡。

冯益全想必也被觉明和尚用酒灌倒了, 在家中呼呼大睡。

若清醒了也不要紧,这个时辰, 宫门已经下钥, 宫禁之法, 最为严密,若无今上手书,守门官也不敢随意开启宫门, 否则开门者、闯门者都会以“阑入罪”徒二年,冯益全定没有这泼天胆子。

且夜已过半, 守卫也没有白日那么森严,能给阿宝成功混入司天监少带来点麻烦。

梁元敬拿起刻刀, 看着阿宝说:“要不你先转过去?”

“为什么?”阿宝瞪他, “我看不得吗?”

“不是……”

梁元敬叹了声气, 只能当着她的面挽起袖子,他的手臂如今已缠满了绷带,那些之前已经愈合的伤口,也因阿宝怨气的侵袭而再度裂开,虽然不往外流血了,但看着还是瘆得慌,而且完全没有下刀的余地。

阿宝死死攥住手掌,呼吸都滞住了,忽然后悔起自己不该出这么个馊主意。

又要在梁元敬身上添一道伤疤了。

最后一道,阿宝对自己说,这一定是最后一道了,等这次后,她便可以去投胎,没了她的怨气,他手臂的伤口便会愈合的。

“我没事,”梁元敬见她神情不对,又开始安慰她,“一点也不疼的。”

“我知道,你割罢,少……少放点血。”

阿宝底气不足地转过身去,她还是看不了刀子划开梁元敬血肉的那一幕。

片刻后,听到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好了。”

阿宝的身体开始变得灼热、轻盈,一阵红光闪过,她化作一只斑斓蝴蝶,扑闪翅膀飞上了房梁,梁元敬站在原地,仰头注视着她。

从这个视角看过去,他的脸变得有些奇怪,浑身似笼罩在烛光中,整个人也由内向外散发着温暖的光晕。

阿宝飞下去,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不要顽皮。”

梁元敬笑着将她摘下来,阿宝绕着他修长的手指飞了几个来回,最后停留在他的指尖,蝶翼上下扇动。

“去罢,万事小心。”

梁元敬抬起手,阿宝从他指尖跃起,飞出窗外,越过东京城鳞次栉比的屋脊,一路向禁中飞去。

深夜的东京万籁俱寂,苍穹呈现出一种浩瀚的苍蓝色,一轮明月倒悬在夜空,旁边陪衬着几颗稍显黯淡的星子。

从高空俯视大内,与行走在平地上的感觉截然不同,阿宝飞着飞着,忽然发觉自己迷了路,不得不往下飞,降落在一片草叶上。

她吸了点上面凝的露珠,熟悉的灼热感又席卷全身。

阿宝知道,是梁元敬怕她作为蝴蝶行动不方便,又给她换了个身体。

此时她正在一条东西向的横道上,有值夜的禁军卫队巡视而过,阿宝忙飞进一处角门后,不过少顷,一名身着宫装的粗使侍女从门后绕了出来。

太久没做人了,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有些不适应,阿宝跺了跺脚,左右张望了一下周围的宫殿建筑,心中确定了这儿大概是什么位置后,挑了一条向西去的小径,蹑手蹑脚地快速跑过去。

然而距离她死亡毕竟也有三年多时间了,昔年在禁中时,阿宝虽爱玩好动,却也不是哪里都能去的,被赵从禁足冷宫后,就更不能随意走动了,不过半盏茶时分,她发现自己又迷路了。

阿宝停下来,看着周围陌生的建筑,简直无语凝噎。

司天监不是在西边吗?那她往西边跑是没错的呀,这又是哪儿?

天爷啊,不会到时任务失败的原因是她不识路罢?那这也太丢人了!

她阿宝绝对丢不起这人!

正打算再找找方向的时候,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阿宝一惊,忙踮起脚尖,蹲去殿门前一只石狮子后躲着,她倒觉得这石狮子有点眼熟来着,偏偏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正费劲想着,忽听前方有人说道:“娘娘,依妾看,祝娘子就是在故意折腾您呢,说什么腹痛不适,恐龙子有虞,都这么晚的时辰了,还惊动您过去看一趟,结果到了那里,又让婢女将咱们拦在宫门外,说‘娘子无事,已安歇下了’。哼,这么兴师动众的,就该让洪御医替她切一切脉,看看到底是真的不适,还是假的不适!”

侍女一手提着灯,脸上愤愤不平,而她口中的那位“娘娘”……

石狮后的阿宝蓦地攥紧了手,竟这般巧,来的人是薛蘅。

薛蘅身着浅杏色如意纹长褙子,外罩一件兔毛滚边披风,青丝半束,并无过多装饰,还有一绺头发从风帽里钻出来,看得出是睡梦中收到报信,来不及梳洗打扮、便匆忙出门的。

她并没有侍女的愤慨,而是轻描淡写道:“她如今身子重了,官家又令我照料好她,事关龙胎,兹事体大,小心些也是无妨的。”

侍女不忿道:“龙胎又如何?这阖宫的娘子,生过龙子的多了去了,就没她这般矫情的。娘娘,你不若如实禀告官家,让官家……”

说到此处,侍女忽然闭了嘴,因为她猛地想起来,后宫中生养过的娘子是不少,而她伺候的这一位,却是从未生养过的。

“娘娘……”

侍女心中后知后觉地生出惧意,胆怯地看着皇后。

薛蘅似未曾听出她话里的冒犯,只望着不远处的殿门,低声喃喃:“告诉他,有用吗?”

她的声音太微弱,几乎就是在唇语,尾音飘散在夜风里,侍女未听清,见她的目光落在朱漆斑驳的殿门上,不由得问道:“娘娘,您在想什么?”

薛蘅动了动唇,轻声说:“故人。”

故人?

侍女困惑地皱了皱眉,依然没听懂,是皇后娘娘有认识的人住在这里吗?

可这一处偏僻幽远,杂草丛生,已经长久无人居住了,听负责洒扫的宫人们说,这边深更半夜时,还会闹鬼呢。

想到这里,侍女的后背立刻汗毛直竖,搀着薛蘅道:“娘娘,夜深露重,我们快些回殿罢。”

薛蘅点点头,一主一仆逐渐提灯走远。

待她们的背影消失在夜阑身处时,阿宝才跺着蹲麻的双脚,从石狮背后站起来,仰头去看殿门。

门上没有匾额,她是知道的,因为这里是冷宫。

难以置信,自己竟然忘了这是何处,这里可是她住过一年多的地方啊,她最后死也是死在这里。

院里那株梨树还活着么?她用来自缢的那条白绫撤下去没有?还有被她敲碎的那枚玉簪,有宫人拾走了么?

如果有的话,那人一定闷声发大财了罢,那可是赵从找来天下最手巧的工匠,耗尽无数珍材异宝,为她打造出来的簪子啊,即便是碎了,估计也能卖不少钱罢。

阿宝苦笑摇头,为自己这不合时宜的感伤,忽然身体灼热袭来,她又要换了。

这一次,梁元敬给她准备的身体是冯益全。

阿宝原地抻抻腿,转转腰,当一个太监的感觉就更奇怪了,她有一瞬间想往裆.部掏去,但想了想,时间宝贵,梁元敬的血也不是没有限度的,还是不要把时间花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上,便生生克制下这股冲动,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记忆中的线路,半信半疑地再次出发。

然而没过多久,她又又又又迷路了!

“…………”

阿宝孤零零地站在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十字小径上,迎风两行泪,啊啊啊!怎会如此啊?!

她的方向感竟有这般差吗?

可是东南西北,她是分得清的啊!

算了!还是找人问路罢!

反正她现在顶着冯益全的壳子,有哪个人敢拒绝给入内内侍省都知带路,至于作为一个在大内混了这么久的大珰,为什么会不识路,那就是明天冯益全自己的事了,她不管了!

阿宝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在路边草丛里守株待兔,蹲了没多久,真的蹲来一个行迹匆忙的小黄门,一路小跑而来,似有什么急事。

阿宝跳出来将他拦下。

小黄门吓得大叫一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等看清面前的人,立即三魂回归,麻溜地站起来道:“冯都知,您怎么在宫内,今日不是您的休沐日么?”

阿宝正想着随便编个什么理由糊弄过去才好,那小黄门却抓了她的手臂,拉着她便走,一面焦急道:“谢天谢地!您在就好了!快跟小人去一趟罢!”

“去……去哪儿?”

阿宝被动地跟着他走,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小黄门抽空回头道:“福宁殿呀!官家头疾又发作了!”

头疾?

赵从什么时候多了这个毛病?

阿宝险些下意识吐出一句:有病去找御医啊,找她做什么?她又不会治病!

不是真的要见赵从罢?

她可没那个闲工夫啊,再说了,她可是答应了梁元敬,不能见他的。

阿宝看着前方抓着她疾走的小黄门,咬唇犯起了难。

作者有话说:

下面让我们有请,来自大相国寺的觉明和尚激情献唱:

亲爱滴~

你慢慢飞~

小心前面带刺滴玫瑰~

亲爱滴~

你张张嘴~

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跃这红尘永相随~~

刀主持:来人啊,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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