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好的院子还没有装门,那院的竹门本来是要搬过来的,结果,他们结婚的第三日,那院子就被一位副营长讨去了。
他妻子好像跟家里闹了矛盾,给他拍了电报,没等回复就抱着孩子买了车票过来了。
选别的房子来不及收拾,便来家问了苏梅。
苏梅只得拿着钥匙随他去了一趟后勤,做了个交接。
住在半山腰,后面就是茂密的山林,不装院门,苏梅心里总觉得不安全:“你明天休息吗?”
“不休息,”赵恪道,“不过晚上可以早回来会儿,要做什么,你说。”
“我想进山砍些竹子回来做个院门,再给小瑾做个轮椅。”说着话,几人走进了院里,苏梅下意识地抬眼打量了番,早上她晒的衣服不在了,竹制的三角晒架上晾着赵恪进山穿的衣服鞋袜,青砖两侧打算种菜的地,已翻了一半,“你什么时候到的家?”
“四点半。”赵恪说罢,放下小黑蛋,“好了,到家了。”
“赵叔叔,我练了鼓,敲给你听好不好?”
“好,去拿吧。”
小黑蛋回头冲苏梅叫道:“娘,钥匙。”
怕什么小动物从山上下来闯进了屋糟蹋东西,苏梅给每道门都装了把锁,出门就锁上。
苏梅放下小瑜儿,把钥匙掏给他。
四岁的小黑蛋一米来高,开门有点费劲。
林念营跟在他身后,到了门前,便从后面抱着他举高一点。
小黑蛋开了堂屋门,把成串的钥匙往林念营怀里的一塞,冲进了屋。
林念营拿着钥匙,把西耳房打开,转身又开了厨房的门。
“你是想在廓下坐会儿,还是回房?”赵恪问赵瑾道。
“廓下。”
林念营在厨房捡了只巴掌大的刺猬过来,闻言,几步窜进屋,搬了张椅子放在廓下。
赵恪放下赵瑾,抱起追着苏梅跑的小瑜儿。
赵瑾看着林念营笑道:“谢了。”
林念营把小刺猬放在地上,拨了拨它身上的刺,随口道:“一家人还要谢来谢去吗?”
赵瑾一愣,笑了:“嗯,以后不说了。需要什么,我直接叫你。”
林念营点点头,转而问道:“要看书吗?”
赵瑾扫了眼地上缩成团的小东西,双手往脑后一枕,懒懒地看着天际的火烧云:“不看,我都看一天了。”
住在半山,随时随地你都能看到各种小东西,鸟儿、蛇、刺猬、青蛙、癞蛤蟆、蜗牛,还有草丛里一飞而过的野鸡,从眼前跑过的兔子和各式虫子,初开始还会惊奇,慢慢见得多了,就习以为常了。
苏梅扶着厨房的门,看了看门下离地的高度,看来要装个门槛了,不然还不知道下次会钻进来什么。
这边不比原来那院,后面因为有王营长一家住着,多了些人气,小动物闯入的不多,就是有也只在草丛里活动,一般不会跳上常走的路面,或是闯进家里。
而这片山腰则不同,房子后面就是毛竹林,穿过稀疏的毛竹便是常年无人进入的原始山林,四座房子,目前也只有他们一家入住,白天还经常无人在家。
放下竹篮,苏梅挽起衣袖,拧开厨房外的水笼头,洗了洗手,拿瓢舀了半瓢面,想了想苏梅探头问道:“念营,你还要不要吃面?”
林念营:“不吃了,婶婶要我烧火吗?”
“等会儿再烧。”
“好。”
“赵叔叔,赵叔叔,”小黑蛋抱着鼓和鼓槌,从屋里冲出来叫道,“你帮我系上。”
赵恪放下小瑜儿,接过鼓,给他系在腰上:“好了。”
小黑蛋转过身,双腿分开,大马金刀地往下微微一蹲,“砰砰……”
激越的鼓点便响在了院内。
林念营手里团成球的刺猬吓得瑟瑟发抖。
一条蛇儿从厨房后窜出,飞快穿过院子,朝外逃去。
“唔……虫虫,”小瑜儿口中叫着,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追去,眨眼间那蛇儿就消失在了墙外,他立着呆了呆转身往回走,左脚绊住了右脚,“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他仰着小脸看了看院内的几人,见没一个搭理他,委屈地憋了憋嘴,然后四肢并用地飞速爬了起来,转眼就爬到了厨房门口。
赵恪几步过去将他提溜起来,抱在了怀里。
屋内,苏梅正在和面。
“赵叔叔,”一曲终了,小黑蛋双眸晶亮道,“怎么样,好听吗?”
从食堂回来,小黑蛋就再也没有中断过练习,短短几日可谓进步飞速。
“不错!”赵恪肯定地点点头,“可以学新曲了。”
“娘,娘,你听到了吗?”小黑蛋冲进厨房,叫道,“我可以学新曲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找二叔?”
赵恪疑惑地看向林念营:“‘二叔’是谁?”
林念营:“卖小黑蛋牛皮鼓的大狮子。”
“嗯,”小黑蛋回头道,“他舞的大狮子可好看了。”
“哦,”赵恪放下小瑜儿,冲小黑蛋招了招手,“过来我教你。”
小黑蛋讶异地瞪大了眼:“赵叔叔你也会敲鼓?”
赵瑾笑道:“我爸还会吹军号呢。”
林念营跟着惊讶地瞪大了眼:“赵叔叔这么厉害!”
好像就没有什么是不会的!
赵恪解下小黑蛋的腰间的鼓,捧在左手,右手要了只鼓槌,“砰砰……”
经典曲目《军中的小号》就在他手中流淌了出来。
小黑蛋兴奋地“啪啪”鼓了鼓掌:“赵叔叔教我。”
“行,”赵恪一边讲解一边又敲了一遍,然后托着鼓往小黑蛋面前送了送,“你用手里的那只鼓槌敲一遍试试。”
……
父子俩用过饭,赵恪主动收拾了碗筷,烧了一大锅水,给几个小家伙挨个地洗了个热水澡,大的两个送进耳房,小的用大布巾裹了递给苏梅。
苏梅哄睡了两个小的出来,赵恪已经帮她将洗澡水弄好了,正在水池边洗几个孩子的衣服。
苏梅一时有些踌躇,这座房子因为前院够大,后面又紧挨着竹林,所以只修了前院,这么一来,洗澡间但凡有点动静,在院子里就能听到。
这让她很不自在。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矫情了起来。
这要是在前世,能有点水洗澡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讲究。
不过也不对,她在前世可是不敢露出一点皮肉的,手脸更是涂得黑黑的,就怕在男人推里护不住自己。
赵恪投涤好衣服,起身去晾,见她还站在廓下不动,不由问道:“怎么还不去洗?等下水该凉了。”
“我、我今天不想洗了。”
赵恪放下盆,抬头看她,担忧道:“不舒服吗?”
想了想,他又道:“要我给熬点红糖水吗?”
苏梅一愣,大半夜里喝什么红糖水:“不用。”
“那就泡泡脚。”
说罢,赵恪转身拿了洗脚盆,去洗澡间拿瓢舀了浴桶里的热水,放到堂屋的地上,对她道:“好了,赶紧泡泡,去睡吧。”
苏梅点点头,搬了张凳子坐在盆前,褪下鞋袜,将脚放了进去,稍微有一点烫。
泡完脚,苏梅倒了水,刷牙洗脸后转身进了屋。
望着薄薄一层的头帘,苏梅飞速地拉灭了灯,掀被上了床。
可是穿着外衣好不舒服,还有头发上都是油烟味,好想洗澡。
赵恪晾完衣服,洗漱后迟疑了下,还是提起暖瓶冲了一碗红糖水。
“苏梅,睡了吗?”赵恪端着红糖水,站在门帘外叫道。
苏梅吓得霍的一下坐了起来:“你、你有事吗?”
“我给你冲了碗红糖水。”
“啊,我不渴,”苏梅答完,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你不会以为我来大姨妈了吧?”
“大姨妈!”赵恪怔了下,“你大姨妈要过来?什么时候?要我开车去接吗?”
“……不是,”苏梅羞恼地磨了磨牙,“我没有姨妈要过来,我也不想喝水,你自己喝吧。”
说罢,往下一躺,苏梅扯着被子蒙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