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顾教授进来的梅溪汀站在门口,和檀灼解释道:“顾教授说要给你讲一下上次古墓壁画的成果,我就带他进来了。”
毕竟师妹和顾教授之前相处他也看在眼里。
他不太方便听一些私事。
不过又担心檀灼一个人,迟疑着要不要离开。
檀灼看着那边剑拔弩张的两位老爷子,心里有非常多问号,轻吁一口气:“知道了,师兄你先出去吧。”
“把门关上。”
免得被路过的同事看到什么热闹。
这两位老人家,一个比一个的显眼。
气场也都很强。
最令檀灼没想到的就是顾教授,之前考古的时候,这位端得是斯文儒雅又博学多才,现在竟然还会骂脏话。
门关上。
朝老爷子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顾教授,他沉稳的神色难得一僵,很快便恢复正常,“顾老许久未见,还是中气十足。”
“不比你。”
“交权了就好好养老,还整天掺合小辈的事,为老不尊。”
朝老爷子:“……”
“我不和你吵架。”主要是也吵不过,朝家欠顾家一条命,顾教授占据道德高峰,怎么吵都是他输。
随即重新收起那张旧纸,便准备起身离开。
今天这一行,算是浪费时间。
主要是没想到恰好被顾教授撞上。
“急着走什么?不把这个批命的后续和孙媳妇说清楚?”顾教授一手将那张纸盖在桌面,冷声道。
檀灼算是听明白了,姓顾、又是和朝老爷子这样剑拔弩张,顾教授身份不言而喻。
正是朝徊渡的外公。
至于朝老爷子说的那什么批命之言,檀灼没有表露出情绪,只是指尖不自觉地攥紧手心,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跟朝徊渡冷战的这段时间,她学会了很好地控制情绪。
朝老爷子先是被檀灼怼,现在又被顾教授怼,心跳已经开始不受控地加速,血压升高,他咬牙切齿:“我知你恨徊渡当年选择了朝家,可他比你清醒,知晓朝家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身上终究流淌着我们朝家的血,后天再怎么培养也当不成你们顾家的圣人君子,因为他不甘人下,野心勃勃,只有经历虎狼环伺的厮杀挣扎,才成就如今的他。”
顾教授神色肃冷:“可笑。”
“徊渡有远超于同龄人的天赋与能力,无论什么行业都能做到顶峰,或许会是为国家做杰出贡献科学家或许是桃李满天下的学者又或者是……”
“但选择任何行业之前,他会在人生旅途中慢慢接近充满憧憬或挑战的未来,而不是早早便被封住其他路,只留下一条荆棘遍布、虎狼环伺的凶险之路。”
这是一位普通长辈对孩子最平凡的期许。
偏生对于朝徊渡而言,却难于登天。
倚靠在桌边上的檀灼静默地听着他们对话,发现这两个长辈思想完全相逆。
如果顾教授代表圣贤书,是佛,那朝老爷子便代表野心欲望,是魔,所以才养出朝徊渡这般两者重合的存在。
难怪朝徊渡日日读圣贤书,月月戒斋修行,认认真真抄经,又无半分敬畏之心。
檀灼恍然想起他身上的经文锁链刺青。
面若神明,心似恶魔,才要被重重佛经枷锁束缚吗?
可是,朝徊渡在这种恶劣的生存环境下,还能年纪轻轻掌权并压下一堆虎视眈眈之人,确实如外公所言,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
因为他太过强大。
这么强大的他,又为什么会愿意在身体烙印下永不消退的枷锁。
檀灼想不通,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好好了解过朝徊渡这个人,敛起眸底情绪。
“话不投机半句多。”
朝老爷子拄着拐杖离开,路过檀灼时,眼神凌厉:“朝家的族徽信物呢?”
檀灼眼睫微动,很快平复下来,微笑道,“朝家的族徽信物,当然在朝家掌权者手里呀。”
朝老爷子再次被堵,今天这心气儿就没顺过。
顾教授懂点医术,看他脸都快白了,担心朝老爷子猝死在檀灼工作间晦气:“赶紧去医院吧,别把自己折腾没了。”
朝老爷子:“……”
他没了是谁害得?
等拐杖声远去。
檀灼才慢吞吞地看向顾教授:“您老没有什么解释的?”
“隐藏身份来考察外孙媳妇?”
顾教授面对檀灼时,恢复之前的温和,听到这话,略顿了秒:“那倒没有,当时想说,可听到你夸我外孙善良正直可爱。”
“我不好意思再说是徊渡。”
檀灼回忆了下,当时顾教授讲述他外孙一个个小故事,简直是她梦想中的完美儿子,就多了两句。
一老一小对视许久,最终,檀灼幽幽地吐出来一句:“您对外孙滤镜还挺厚啊。”
顾教授叹了声:“徊渡以前就是那样。”
“十岁后回到朝家,处处都是危险,尤其他父亲情人私生子众多,全都住在一块,虎狼环伺并非夸张说法,才变了性子。”
从顾教授没有夹带任何私人情绪的讲述中,檀灼明白了朝家与顾家的恩怨。
朝老爷子本就看不上朝母柔弱脆弱的模样,认为她不配成为朝家主母,可朝父第一次见到这样纯粹干净的女孩子,即便和父亲对立,离家出走也要娶她,最后老爷子妥协了,当然,也只是暂时妥协,他非常了解自己的儿子,喜新厌旧又花心,陷入爱河快,抽离更快。
果然,朝家拿到朝徊渡这位长子长孙的批命没多久,朝父便大张旗鼓地带着情人和情人生的孩子回朝家,本以为自己嫁给爱情的朝母因此抑郁。
应了朝徊渡的出生致父母不和的命格,于是被朝家彻底放弃。
顾老爷子得知消息后,赶到江城要求女儿与朝父离婚,顾家虽然不及朝家,但顾教授以及祖辈都是书香之家,自然见不得女儿受这种委屈。
费尽心思周旋,最后终于将外孙与女儿带回北城,试图远离朝家是是非非。
可惜不知是报应还是朝家运势注定如此,从朝徊渡之后生出来的所有子孙,包括朝父十年来与诸多情人生的十几个孩子,能力智力命格均平平无奇,没有一个智商与才能出众到可以继承朝家、发扬朝家。
十年后,为了朝家基业,朝老爷子只能让朝父去北城哄回朝母,以此带回朝徊渡。
若朝家失去有能力有手段的继承人,庞大的家业最后只会变成人人可扑上来撕咬一口的猎物。
为此,朝父动用许多手段,让朝母从希望又失望,最终抑郁而亡,朝徊渡重回朝家。
那年发生了许多事情,顾教授回忆起来时,浮着苍老青筋的手背都在轻颤。
檀灼亲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有些迟疑地问:“他为什么回朝家?”
如果朝父害死他母亲,朝徊渡不应该与他永不相见,怎么又回去与他朝夕相对,想起上次听到的朝父下场,猜测道,“为了报仇吗?”
顾教授轻抿了口热茶,掌心感受到杯壁传来的温度,静静地望着她。
檀灼奇怪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看她?
脸上有东西吗?
少女下意识摸了摸光滑的脸蛋。
没有呀。
难道是她的问题太没分寸?
顾教授被她动作逗笑,眼角的皱纹浮现,“差点忘了……”小姑娘失忆了。
檀灼察觉到顾教授的异样,刚准备开口,却听到他说:“或许是命运安排。”
“什么命运不命运的,您老不会也和朝老爷子那样,相信那什么鬼批命吧。”
都什么年代了,封建思想要不得。
檀灼从不信批命之言,因为命运是自己掌控的。
看着小姑娘天真单纯的样子,顾教授无奈解释:“命理之言,信则有不信则无,可若这命理会应验到重要的人身上,不得不信。”
檀灼冷笑:“谁知道那个人算得准不准。”
说到这里,顾教授提起,“所以,后来我和你爷爷一同请忘尘寺的前方丈明厌大师为他重算一卦。”
“嗯?”
爷爷也去了,他跟顾教授感情倒是真的好,却居然能在她失忆后绝口不提。
檀灼:“卦象怎么说?”
这是老朋友唯一的孙女,从小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现在虽不知为何被自家外孙拐进户口本,但嫁都嫁了,顾教授不能瞒着她:“除了之前十六字外,卦象还显示——”
他顿了下。
檀灼尚算平静:“显示什么?”
总不会比那十六字更恶毒了吧。
顾教授平静几秒,才道:“显示他会永失所爱,孤寂一生。”
“只要他所爱之物、所爱之人最终都会失去。”
檀灼蓦地掀起眼睫,眸中满是不可置信,脑海中浮现出朝徊渡那句——我虽不能爱你,但我只属于你。
他只有不爱,才不会失去。
所以,朝徊渡才会说,不能爱她。
“这么多年,他恐怕已经忘记了怎么去爱一个人。”
顾教授来还是心疼这个外孙的,在看到檀灼眼神复杂又浸透着各种情绪:“所以或许在感情上,他有许多不足之处,还请你多多担待,若真过不下去,也告诉外公,外公会为你做主婚约作废。”
檀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表情恍惚,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甚至连顾教授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顾教授离开之前,给她留了一本手札,是最近他在江城考古的一些心得体会,檀灼会感兴趣,这次来的目的除了这个,也是要坦白自己是朝徊渡的外公,顺便问一下小夫妻两个生活情况。
遇到朝老爷子纯属巧合。
现在看倒是不用问了,檀灼并不像是被迫嫁给徊渡,反倒是自愿的……
晚上六点,黑色宾利准时出现在‘梅简’的小巷。
一小时后,檀灼还没有出现,好似在加班。
此时车厢内,后排只有如往常穿着矜贵工整西装的朝徊渡,正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圣贤书。
崔秘书保证,朝总绝对没看一个字。
看到方才收到的消息,他轻咳了声:“老爷子刚在医院抢救回来,请您去一趟。”
朝徊渡语调薄凉:“没空。”
其实朝徊渡早就知道朝老爷子来找檀灼,不过没几分钟外公也去了,朝徊渡便没现身,毕竟外公面对爷爷,打个嘴仗不会输。
您的没空,就是在车里闲闲地等太太下班。若是老爷子知道,估计又得重新气昏过去。
崔秘书这样想着,但是回复对方却是:【朝总对老爷子住院这事深感忧心,归心似箭,恨不得立马去病床前尽孝,可惜公司事务过于繁忙,少了朝总无法运转,等行程挤出时间,一定去探望,祝老爷子早已康复。】
他扭头询问,“要让人给老爷子送束花吗?”
朝徊渡薄唇吐出两个字:“不送。”
“不送不太好吧?”
“人不去探望也就罢了,花也不送多不好,届时传出去,还以为您吝啬献孝心。”
毕竟对于集团管理者而言,舆论和大众印象也是很关键的一步,尤其老爷子酷爱用舆论压人。
朝徊渡平静又理所当然:“我只给我老婆送花。”
谁要给老头送花。
檀灼打开车门进来时,乍然听到这句话,她唇轻抿了下,没有像往常那样无视朝徊渡。
其实她早就看到朝徊渡的车子停在外面,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一直游移着。
足足思考到现在,檀灼终于捋清了思绪。
其实不爱她这件事,也怪不得朝徊渡,怪只能怪他们没有缘分。
她需要很多很多的爱,而朝徊渡不会爱她。
这不是他的错。
檀灼眼睫低垂,视线落在往常那个放花的车座,今天依旧放置着一束鲜花。
用银色亮片纸包装的蓝色妖姬,开得艳丽又雅致,她第一次弯腰捧起了花束,侧眸看向朝徊渡,红唇微启:“谢谢。”
这话一出,朝徊渡没动静,前面崔秘书反倒被吓了一跳。
条件反射地打开了挡板。
被他反应逗笑,檀灼表情放松了几分,在朝徊渡身旁落座。
朝徊渡搭在膝盖上的长指微微一顿,声线有点温沉的哑,“不客气。”
黑色宾利从开出巷子后,一路疾驰,往泰合邸驶去。
檀灼指尖拨弄着蓝色玫瑰的花瓣,似闲谈道:“今天你爷爷来工作室了。”
朝徊渡有些漫不经心地随口答:“嗯,进医院了。”
明晃晃的已读乱回。
还真进医院了。
檀灼犹豫几秒,又说:“你外公也来了。”
朝徊渡:“回北城了。”
檀灼:“……”
她不是想知道这两位的行程。
就是想试探朝徊渡有没有知道这两位老爷子跟她说的批命的事情。
然而对上朝徊渡那双清清透透的双眸,檀灼到嘴的话噎了回去。
算了,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结果都是一样的。
况且,朝徊渡不可能不知道。
江城的七点,太阳缓缓下沉,将天边描摹成金红相间的色彩,与路边弯弯的河水相衔接,仿佛沉入水中。
沿河种了许多柳树,柳枝随风摇曳,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落河面,波光粼粼。
降下车窗玻璃,檀灼捧着花束的手指一松,有种久违的来自大自然的舒适。
她侧眸看向朝徊渡:“我们下去沿着河边走走吧。”
“从来没有一起散步过。”
“好。”
朝徊渡有时间等她一小时,当然也有时间陪她散步。
他看过那本夫妻相处秘籍,其中也有散步的相关记录,比如日常的散步如何才能变得让老婆变得更开心——必要的惊喜少不了。
惊喜吗。
朝徊渡若有所思地看着车窗外逐渐消散的余晖。
在檀灼下车后,他打开挡板,低声与崔秘书说了几句。
崔秘书:“!!!”
朝总时时刻刻都在给他进行首席秘书的考核。
朝徊渡:“半小时内能办到吗?”
崔秘书欲哭无泪,面对朝总那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眸光,他敢说不能吗。
只好立下军令状,“绝对能。”
不能也得能!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朝总就是钱多!
“办得好,涨工资。”朝徊渡下车之前,云淡风轻地抛下这句话。
崔秘书:喜忧参半。
总比全都是忧好。
赶紧跑远处打电话沟通,然后调人过来。
沿着台阶走到河岸边上,清风徐徐,檀灼享受着这难得一见的好风景,听到身后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檀灼没有转身,清软声线像是随风吹到朝徊渡耳畔,“前段时间是我情绪不好,不该迁怒你。”
朝徊渡难得失神了一瞬。
记忆里,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轻松的聊天过。
朝徊渡没有回答。
这时檀灼忽而转身,笑着说:“朝徊渡,我们离婚吧。”
语调清晰。
朝徊渡听到这句话,清隽俊美的面容沉静冷冽,垂眸看着柳树下的少女,她乌黑分明的桃花眸里满是认真。
不是开玩笑,不是发脾气,是真的想要离婚。
见他依旧不答,檀灼唇间笑弧微顿,随即又重复了一遍:“我们离……”
话音未落。
原本静默的男人,突然从西装口袋拿出那枚熟悉的族徽戒指,拾起檀灼的手,将戒指重新推进无名指间,繁复又神秘的‘朝’字在少女纤细莹润的指间分外惹眼。
仿佛被打上了独属于朝徊渡的烙印。
朝徊渡轻描淡写地握了下,而后松开:“不离,你是我的。”
不爱她,每次还要说这些话撩拨她的少女心,恍若是爱她的。
檀灼仰头定定地望着他,男人琥珀色的眼瞳依旧深不可测,心里自嘲一笑,事到临头,她居然还想期待自己在他心里是例外。
因为爱是藏不住的,无法控制的,除非不够爱。
下一秒,檀灼突然摘下戒指,扬手用力抛向河里:“好,只要你把戒指找回来,我们就不离婚。”
檀灼想用这个画上一个句号。
因为知道他永远找不到戒指,也知道他不会去找,为了不爱的人,怎么可能……
然而下一秒。
朝徊渡脱下西装、扯下领带等,全部丢在地上,只穿了衬衣与西裤,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向河边。
就在檀灼以为他在河边找时。
突然——
他直接跳进水里。
天色彻底黯淡下来,短短几秒钟时间,她就看不到人影,仿佛就此消失在河水里,再也不会出现在面前。
檀灼:“朝徊渡!”
心脏猛然一慌,踉踉跄跄地冲到河边,“我不要戒指了,你上来。”
惊慌失措的泪水不自觉地沿着眼尾滑落,嗓音都要喊哑了,偏生这里远离人群,又是晚餐时间,极少有人路过,就连保镖他们都在河岸上方。
“不离婚了!”
“你上来好不好!”
少女看着平静的水面,真得慌神了,下意识往前走了好几步,夜色昏暗,差点跌进水里时,终于,一个湿漉漉的人影冒出来。
月光下,男人昳丽俊美的面容雪白,潮湿水珠不断下滑,沿着他冰冷的侧脸滑落至湿透的衬衣内,白色衬衣贴在线条优美的肌肉上,一道道经文锁链清晰落入瞳孔,像是被封印海底的海神。
听到她的呼唤而上岸。
然而——
朝徊渡一上岸,迎面被檀灼打了一巴掌。
“啪。”清脆一声响,在安静到只有水滴声、风声和少女重重呼吸声的河边,分外清晰。
朝徊渡猝不及防,不小心咬破了口腔。
“那个破戒指就这么重要吗?”少女眼眶通红,昏暗中依旧看得分明。
朝徊渡没生气,不动声色地舔舐着舌尖血腥气,“你重要。”
檀灼哑然,红唇动了好几下,最后只无力地吐出一句:“你有病。”
被打不生气,被骂也不生气。
为了一枚戒指还跳河,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就在檀灼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
朝徊渡再次拾起她紧攥着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抚平手心,拿起她手心藏着的那枚戒指,重新戴回檀灼的无名指间。
不允许她拒绝。
檀灼想抽都抽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动作。
男人身上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浸透了清冷的河水,浑身都散发着冷意。
垂眸看着潮湿的指尖,檀灼恍然,原来朝徊渡早就知道,她自始至终都没把戒指丢进河里。
所以他是故意跳下去的。
檀灼这么想着,脸色表情更差。
就着昏暗夜色,男人沁凉的嗓音多了几分温沉:“消气了吗?”
然而,当檀灼看着他雪白如玉的脸颊浮现粉色巴掌印,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没有。”
快气死了,还消气个毛线。
这么深的河水,还是深夜,非常危险,他居然就这么跳下去,跟自杀有什么区别,万一出个意外……
檀灼根本不敢想。
一点都不珍惜生命。
“再打一下?”
朝徊渡拿起她的手,往自己侧脸上拍……
吓得檀灼赶紧蜷缩指尖,“放手!”
有病啊。
戴着戒指打脸,会破相的。
就在这时。
檀灼突然听到一声响。
夜幕之上顷刻间炸开巨大的烟花,四散的火花凝聚成一支支凤凰翎羽,华美又盛大,简直要把整个江城笼罩。
河岸上方。
有路人纷纷停驻欣赏,还有小朋友大喊好漂亮的烟花。
崔秘书也仰头欣赏着头顶四散的火花:漂亮吗?璀璨吗?华丽吗?高级吗?
这都是一张张人民币呀!
能不漂亮吗!
一发120万的烟花,分分钟烧掉上千万。
可比送游艇送豪车送宝石奢侈多了,毕竟这玩意儿,一烧就没了,好歹游艇之类的还能增值能收藏。
也就是朝总舍得。
檀灼原本想要抗拒推开朝徊渡的手,也陡然顿住。
怔怔地望着那一朵一朵大团绽开、华美盛大的翎羽烟花。
“别生气了。”
朝徊渡俯身环抱住少女纤细的身子,将额头抵着她的肩窝,浑身潮湿将檀灼浸透,低低声线像极了服软的撒娇,“也不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