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继续往京城赶,因为天冷的缘故赵家三人都坐在车里头,等车子开始往前跑了,赵老四才忍不住说道:“严家那位小姐看着还是个厉害角色。”
赵九福也觉得是,不过却说道:“我看那严家的下人似乎不太尊重主家,若不是厉害的性子反倒是容易吃亏。”
赵老四到底是在外跑过多年的人,自然也知道这个,忍不住感叹道:“可不是,当年你四嫂可不就因为面子软吃了不少亏。”
不过说完这话,他又追了一句:“只是女人的性子太厉害的话,将来嫁了人待在家里头也不能安宁,咱们村可不就有那么几个,整日里闹得家宅不宁的。”
赵九福对此不置可否,说道别人家未出阁的姑娘终归不好,赵老四也不是什么长舌妇,所以不过是提了两句就没有再说起。
这会儿正是京城最冷的时候,也幸亏最近一直没有下雪,这边的官道走起来才轻松一些,马车里头点着炉子还是很冷,可想而知外头赶马车的人有多遭罪了。
赵九福也有些不习惯这种冷意,不过他的身体适应能力显然比赵老四和青竹都好,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始长冻疮,但赵九福经常翻书写字的十根手指头还是跟青葱似的干净。
他私底下觉得这也是灵泉潜移默化产生的作用,这几日常常用灵泉泡了茶给他们喝,但已经长出来的冻疮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了的。
马车又走了两个多时辰,赵九福等人才远远的看见了京城的城墙,不得不说巍峨的城墙带来震撼的感觉,即使是上辈子逛过故宫的赵九福也觉得那感觉截然不同。
第一次来京城的人恐怕都会被这巨大的城墙所震撼,这是其他城市绝对不会有的,随着马车越来越靠近,赵九福不得不抬头才能看到城墙顶端。
京城的进出自然是要收费的,一个人得三文钱,这可比新亭府那边昂贵多了,不过这会儿已经靠近黄昏,出城的人多进城的人少,他们前面压根没有几个人。
轮到他们的时候,赵九福将自己的举人文书一拿出来,那城门口的侍卫就直接放行了,显然对于读书人还有各种优待,连三文钱也没要他的。
马车缓缓踏过城门,里头自然又是一派热闹的景象,赵九福看着有感而发,笑着说道:“四哥,我倒是有些想念当初第一次去新亭府的时候了。”
赵老四也是第一次来京城,这会儿听了也笑道:“那可不同,京城可比咱们新亭府强多了,别的不说,光是人就更多。”
这倒是大实话,赵九福眼看天色不早不好今天就上门打扰顾家,便打算先找个地方住上一晚,明天一大早再去顾家那边。
不是他讲究,而是古代人很少在下午上门做客的,有些人家还特别的忌讳,除非是回自家,不然就是回娘家一般也会故意挑着大清早过去。
赵九福打算找客栈住下,这会儿有一个熟门熟路的马车夫的好处也显露出来,这位车夫显然对京城也十分熟悉,很快就给他们介绍了几家客栈。
严家那边是回家,自然是不需要在外头停留一夜的,于是两家就自然而然的在城门口分开了,因为严家是女眷的缘故,双方甚至也没有告别一说。
赵九福抵达京城这一日正巧是正月十八,这一年的会试放到了二月二十,也就是说他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修整准备。
在客栈休息了一晚上之后,赵九福就带着赵老四和青竹去了顾家,顾家这地方也好找,街头随便找人一问住址便知道,可不是吗,三品大员居住的范围大概就那一块了。
虽说早就在信中得知自家老师出身不凡,但赵九福一直没有直观的体验,一直到此时此刻看到了高高挂起的顾宅匾额,还有那高高挑起的屋檐,才终于认识清楚。
顾家门口放着两个石头狮子,红漆大门狮子头扣环格外的高贵,连带着门槛儿都足足有齐膝高,这就是朝廷三品大员才能有的宅邸。
也许是顾行之早就交代过,赵九福在门房一说倒是并未被为难,反倒是被客客气气的请了进去在客厅等候,只是看着那雕栏玉砌古董摆设,赵老四和青竹都忍不住停止了腰杆子,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显然是被这顾家的气势镇住了。
赵九福倒是略好一些,毕竟这样的装潢是他曾经见过的,甚至看过更加豪奢的,所以顾行之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的时候,就瞧见了泰然处之的徒弟。
“阿福,你可算到了。”顾行之还是当初的样子,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回了家有人照顾的缘故,看着比在戴河镇的时候竟是圆润了一些。
“老师。”赵九福心中也高兴不已,连忙弯腰行礼,顾行之却一把将他拦住,笑着说道,“我就琢磨着这几日你应该快到了,这一路走来可好?”
赵九福笑着说道:“出发的时候跟孙家的商队一块儿走,又有我四哥和青竹照顾着倒是顺堂的很,只是一路无人教导,倒是攒了一肚子的疑问等着见到老师。”
顾行之就喜欢赵九福这幅勤奋的样子,顿时笑道:“不急不急,既然你如今到了京城,难道还怕没有问的机会。”
差不多三年的时间没见,顾行之再看自己的徒弟只觉得孩子就是长得快,一眨眼的功夫居然比他还要高了,就是人太瘦了一些。
他笑着跟赵老四寒暄了两句,再看赵九福又觉得这徒弟长得好,这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说句实在话就是当初对自己的几个儿子也没这么用心过。
“你长高了,也长大了,走,我先带你见见你家师娘,等晚上我那两个哥哥回来了,再带你认认人。”
有师徒的名义在,赵九福去见一见师娘倒是并无问题,但赵老四却是不合适去的,于是赵九福就让他跟青竹在外头坐着喝喝茶等着,自己跟着顾行之走。
顾家外头看着气派,里头的面积也确实是不小,赵九福跟着顾行之七绕八绕才到了他的院子,心中暗道这要是自己走的话八成是得迷路的,那些鸳鸯蝴蝶派花园偶遇的戏份也不全是瞎编的,在古代陌生大户人家无人带路的话想不迷路也难。
等真正见到顾家师母的时候,赵九福心中还有几分意外,毕竟在戴河镇的时候顾行之对家中之事绝口不提,赵九福只知道他似乎有两个年级比他还大的儿子,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即使如此,赵九福也看得出来顾行之与家人的关系十分一般,可以说甚至有些了冷淡的,他一度以为他是不是对自己的妻子不满。
但等真正见到顾师母的时候,赵九福却觉得不太可能,只因为这位顾师母长得十分美貌不说,整个人的气质和善,是那种让人第一眼就能产生好感的女人。
大约早就知道夫君会带着弟子过来,顾师母应该是收拾过行装的,穿戴整齐不说还略上了妆容,有一种站如芍药坐如牡丹的优雅从容。
“这边是阿福吧,早就听夫君提起过心爱的小弟子,哪知道时隔多年才能一见,不过这一看果然是个青年才俊,师母看了也心中喜欢。”顾师母说话的时候也不疾不徐,带着一股子贵妇人特有的节奏,话里话外都让人觉得愉悦。
赵九福连忙行了礼,顾师母又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赠与他,还说道:“这是师母的一点小小心意,你可别嫌弃师母礼薄。”
说完这话,她又转头与顾行之说道:“我早早的就把隔壁院子收拾好了,这会儿阿福就能住进去,要不要安排……”
顾行之却并不等她说完,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阿福不住在顾家,住在哪里我自有安排,你就不必管了。”
顾师母听了这话脸色不变,依旧微笑着说道:“也好,夫君安排自有你的道理,只是阿福远道而来,今日的洗尘宴你可不能拦着我。”
顾行之便说:“这个自然,我与大哥二哥也说过,到时候让鼎麒睿麒也见见他们的小师弟。也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整日的在国子监混日子。”
听见夫君说自己的儿子,顾师母也并未有生气的样子,反倒是笑语道:“可不是吗,那俩小子年纪还比阿福大几岁,却还不如阿福有出息。”
顾行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妻子说道:“你别只是嘴上说,心里头也这么觉得才好,对那两个小子就得严厉一些,不然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赵九福发誓自己看到顾师母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还是笑着答道:“夫君,我什么时候口是心非了,只是有娘在,有些事情我也不好狠管。”
顾行之没有再说,只是起身说道:“你心中有数就是,我带阿福去书房坐坐。”
于是没说几句话的赵九福又被带着走了,他心中觉得这两位的相处方式似乎有些奇怪,这位师母明明是让人如沐春风之人,但从头至尾没啥情绪波动就古怪了,而顾行之就更奇怪了,对着自己的妻子,孩子的母亲,更甚者一个有魅力的女人,他似乎有几分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