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刚到一百亿就收手,月见里虹映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
不是咒术界高层穷得揭不开锅,而是他们愿意投入在他身上——准确来说,是投入在轮回之眼上的价钱,只有一百亿。
人不如眼珠子,指的就是他。
按照这个逻辑,岂不是他比不上六道骸的一只眼睛?
人外有人,人外也有眼。
不过,哪怕把他挂到一千亿,这个钱也无法进他的账,所以他没必要效仿总监部的精神,在一些无意义的小事上过分纠结。
“可以,时间地点由他们来定吧。”月见里虹映等这一天等得都快在家里发霉了,“等他们决定好了来通知我,麻烦你了,传话筒先生。”
“没问题。”
也许是岁数上去了(?),五条悟逐渐习惯了这种客客气气地说出让他想给对方一拳的画风,对比从内到里都烂得精光的咒术界高层,只是嘴毒但办事靠谱的月见里虹映竟然看久了还挺顺眼的。
是以,听到“传话筒”这个故意嘲讽他的称呼,他只是笑而不语地在心中记了一笔。
他早晚有一天要把这个臭小鬼的脸给捏肿。
“对了,悟,把高层的资料发我一份。”月见里虹映特地交代道,“最好能把每个人的立场和主张都总结到位,越详细越好。”
“行,等下我整理好发你邮箱。”五条悟爽快地答应了,然后揶揄道,“就算是你,也要做前期准备工作吗?我以为这种程度的谈判不会被你放在眼里呢。”
“你是笨蛋吗?当然不是为了谈判啊。”月见里虹映轻飘飘地堵了回去,“谈判只是开胃小菜,你不会以为双方坐上谈判桌就代表成功一半了吧?这才刚入场呢。”
“是是是,我们家虹映弟弟最聪明了。”五条悟敷衍道,“奖励你一朵小红花贴纸,下次见面贴你额头上,你就是全幼儿园表现得最好的小朋友。”
“贴在你的嘴上吧,你别说话了。”
挂断电话没多久,月见里虹映收到了五条悟发来的几个G的资料。
他点开一看,油然而生一种打车去五条家向最强咒术师宣战的冲动。
虽然他说越详细越好,但也不必详细到连高层吃豚骨拉面去葱不加辣和贴身衣物是平角裤派都写出来吧?绝对是在报复他啊,五条悟这个混蛋!
甚至还提了他们在外面养了几个情妇和私生子……
嗯,这些内容可能有点用,但他觉得他应该用不到。
月见里虹映一边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刷弹幕般的吐槽五条悟公报私仇,一边耐着性子整理堪比裹脚布的资料。
他先把支持五条悟这一派的从垃圾堆里挑出来,这部分人并不是很多并且话语权不大,再熟练地用Excel将这些高层进行一个垃圾分类,并排列了优先级。
有害垃圾需要尽快清理,不可回收垃圾挖掘剩余价值,可回收垃圾尝试用武力感化。
他觉得自己是咒术界的环卫工人。
第二天,五条悟带来了总监部最新的会议结果,谈判时间定得很近,就在次日中午。
“明天?”月见里虹映有些诧异,他保守估计以为最少要等三天,没想到总监部那么急,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性,“他们是怕我死了吗?”
“哈哈哈,你很了解他们嘛。”五条悟笑嘻嘻地说,“他们怕你顶不住一百亿赏金的压力,晚几天就要给你收尸了,还想派我来保护你。”
月见里虹映冷淡地说:“那我可能会忍不住把你一起干掉。”
五条悟啧啧称奇:“虽然不是一笔大数目,但像你这样想白送我一百亿的人,实在少见。”
暂且不评论谁的实力更强,若是单论自信程度,两人不相上下。
时间很快就到了谈判之日。
虽然出身几百年历史的咒术师家族,但月见里虹映压根儿不知道总监部的具体方位,只能由辅助监督接送。
高层们为了预防突发情况,比如诅咒师找上门,又比如他临时变卦,他们特地请了专人护送这段路程。
所谓的专人,即五条悟。
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见背着单肩包的月见里虹映走了出来,后排的车窗摇下,缠着绷带的白发青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熟络地打招呼:“虹映弟弟,过来过来——”
“呃……”辅助监督当即瞳孔地震。
作为高层们亲自指定的辅助监督,他对最近的风吹草动略有所闻。
所以当五条悟对这位深蓝发少年喊出如此亲切的称呼,他免不了在脑内上演一出勾心斗角的大戏。
尤其是,自从五条悟瞎掰他和月见里虹映定下束缚,高层们就对二人的关系和真实目的持怀疑态度……
辅助监督还没从“五条悟托人故意演总监部逼他们妥协”的剧本中缓过来,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在这位总监部的重点关注对象拉开另一侧车门坐上来的那一刻,五条悟凑过去,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摸出一张小红花贴纸撕了下来,直接贴在他的额头正中间,然后熟练地捏了捏他的脸颊。
通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的辅助监督惊呆了。
这、这是不是坐实了他俩私底下有勾结?
被贴了小红花的月见里虹映:“……”
实不相瞒,他也惊呆了。
实际上,现实远没有辅助监督看到的那么温馨美好,五条悟的力道根本不该用捏这个字,而是应该用扯或者拽来形象,他疼得差点表情扭曲了。
他可不想像蜡笔小新似的肿着一边脸去见咒术界高层!
因此,他立刻发动了反击。
在“海的女儿”的加持下,月见里虹映顺利地突破无下限术式的阻挡,毫不留情地拧了一把五条悟的腰,对方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于是,辅助监督惊恐地看着上一秒还在愉快贴贴的好兄弟,下一秒就上演了反目成仇的戏码。
两人像小学似的赤手空拳地扭打在一起,一人扯着对方的脸不放,另一人拧着对方的腰不放,双方空闲的那只手你一下我一下地互相抵挡,快得都出现残影了。
“臭小鬼,闹够了没有?”
“不是你先动手的吗?一大把岁数了,倒打一耙却有一套。”
“我决定了,还是把你换成一百亿比较解气。”
“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口嗨吗?”
……
辅助监督瑟瑟发抖:“……”
弱小,无助,但还要开车。
哪怕下一秒车炸了,他都不觉得意外。
好在他俩没有继续闹下去,而是心照不宣地在同一时间收手了,这种诡异的默契让辅助监督都叹为观止,他更是确定了他俩的关系非常不错。
——五条悟连无下限术式都没开,一定是他们关系太好了,在闹着玩!没看他都给人家贴贴纸了吗?
月见里虹映冷哼一声,他捂着泛红的脸,蹭蹭蹭地挪到几乎完全贴着车窗的位置,和五条悟拉开距离。
他撕掉了额头上的小红花,对着车窗上的倒影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型和衣服。
只不过是用这种方式表明一下五条悟的立场,好让辅助监督及时通报给总监会,以免让他们误以为五条悟打太极只是为了看乐子。
哪晓得他俩从眼神交汇的那一刻起就直接来真的,谁都没有在演的意思。
效果是达到了,但他俩差点打起来也是真的。
到了目的地后,五条悟没有等辅助监督停好车陪同他们一起的意思,他装作听不到身后惊慌的呼喊声,直接拉着月见里虹映走了。
“那些老东西要求和你单独谈。”五条悟双手插兜,一副吊儿郎当的不靠谱样,“你一个人可以吗?需要你的好哥哥坐在旁边给你加油打气吗?如果我强硬要求,还是可以放我进去的。”
“免了吧,我怕我吐出来。”月见里虹映冷漠拒绝,“我还不想让好好的谈判变成我俩的拌嘴现场,到时候他们一句话都插不上。”
“不愿意就算了。”五条悟没有强求,他开玩笑地问道,“需要我提前叫救护车吗?我觉得你能凭一己之力把他们通通气出心脏病。”
月见里虹映淡淡道:“真到这种地步,就让他们安心地离开吧,注定要死的人不必强留。”
“这句话没让他们听到有点可惜。”五条悟停在了一扇门前,他拍了拍略矮于自己的深蓝发少年的肩膀,嘴角挂着轻佻的笑容,“到了。”
他快速地敲了两下门,不等里面的人回应,就笑眯眯地推开了门,欢快得像去郊游的三岁小孩从巴士上蹦蹦跳跳地下车:“嗨嗨,人带到了——”
月见里虹映跟上步伐,走了进去,浅灰色的眸子不紧不慢地环视了一圈在座的咒术界高层们,从容冷静的模样和撒欢的五条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高层们用眼神示意五条悟这位闲杂人等离开。
“用完就丢,真无情啊。”五条悟耸了耸肩,但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向门外走去。
在两人擦肩而过之际,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背对着高层们的最强咒术师对月见里虹映弯起了唇角,仿佛对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抱有极大的自信,哪怕他不在现场。
他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交给你了,虹映弟弟。”
月见里虹映不动声色地低了下头,好似在颔首示意,但那副冷淡的表情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似的。
门关上,唯一的同盟离去。
在场除了自己以外,皆是敌人。
月见里虹映丝毫没有孤军奋战的惶恐,他游刃有余地走到为他空着的位置旁,坐了下来,礼貌而又疏远地开口道:“初次见面,总监部的各位,我是末永虹映。”
清冷的少年音毫无波澜,犹如千年不化的雪山上凝结而成的冰霜,光是靠近就会觉得寒冷,非常贴合他的外表给人的第一印象。
高层们不由想起冰操使这个身份。的确,他的气质和异能力很搭。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很快就打破了这个错误的认知。
“从你们颁布的悬赏令可以看出,你们对我的认知似乎存在着误解。”
眼看高层中有人要狡辩那个匿名悬赏与总监部无关,月见里虹映瞥了那人一眼,带着威慑力的眼神没有一丝杀气,却给人一种如坠冰窖的冷意,硬生生地掐灭了对方想要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板上钉钉的事实,有否认的必要吗?”他轻笑一声,眼底找不到笑意存在的痕迹,“还有,在我说完前,麻烦不要擅自打断。”
月见里虹映表现出来的态度比高层们想象中的还要强硬百倍。
那种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危险感让人头皮发麻,像被一条毒蛇缠绕着脖子,鳞片摩挲着肌肤,獠牙闪着凶光,哪怕它没有攻击的意图,也无法放松警惕。
他们突然有些后悔让五条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