垮着脸的喜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但仔细看，他的唇角下意识的慢慢攀上丁点笑意，待他反应过来，又生生的拉平唇线冷声：‘用不着你怜悯我。’

顿时他逐渐消瘦的身体又开始被填满，空气里掺杂的红点聚拢，本来喜的生机已经散的七七八八，现在却又有了重新凝聚爬高的架势。

‘你又干了什么？’曼洛伊下意识的去质问哀，他对现在的情况表示不解，方才喜不是都已经放弃抵抗了吗？

冯语华与方钱钱倒是乐见其成，毕竟在里面折损的人多数是官方的，正愁没机会报仇呢。

‘我……我没干什么啊。’哀有些心虚，他好像将事情搞砸了，优柔寡断、感情用事这是他的缺点，也是他的优点。

最初研究员认为他这种性子好掌握，最后也要因为他这种性子除掉他，如今说不上是好是坏。

“起开，你如果下不去手，那就让我们来杀他。”牡丹欢懒洋洋的声音打破哀的自我检讨，她翻出一个眼白，哀的纠结模样看的她牙痛。

喜直接或间接的造成多条生命逝去，而这个哀能出来还是多亏她们，现在竟然对罪魁祸首摆出一副不忍心的模样……

啧，搞不懂他们的关系，牡丹欢冷眼看着，觉得无法评价，又觉得有些讽刺。

“不……”哀立即往左挪了一步，摇摇头挡在喜的面前，他侧着身子乞求道：“还请给我一些时间。”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对于人类他抱有感谢，对于曼洛伊，他会在这件事结束，任他差遣。

而现在，他并不想让人类攻击喜，他眼圈红红的，高大的身躯完全挡住人类的视线，面对着肆无忌惮的杀意，他露出可怜兮兮的目光，一言不发的像是表达自己的哀求。

“啊？”牡丹欢拔出剑刚往前比划一下，剑就精准的横到哀的脖子上。

准确来说，是哀主动仰着脖子凑到剑刃前的。

牡丹欢没想到这个诡异能这么配合，虽然哀比他高很多，但他现在是配合着弯腰让牡丹欢抬手就够到自己。

“真的，一点时间就够了，喜不会跑的。”哀几乎是想以自己的规则起誓，他急得脑门上都渗出薄薄一层汗水。

‘我宁愿死在你手里，也不做被人施舍活下来的可怜虫。’

喜已经恢复一定的实力，不过他自知自己无力回天，面对往日极其不情愿的融合，他也能正常对待。

那些不甘在得知哀获得实验室里那个黑影的帮助后，已经散去，在他们之中，哀真的是一个异类。

物竞天择，弱的那一方被强的吞噬，都是诡异，这有什么舍不得的？

而且归根结底，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诡，只是人类为了研究才将那只诡的意识和规则分成七份而已。

原先那个诡的意识经过切割，最完整的就是哀，所以哀在面对他们时，优先级总是高出半截，要是融合，他最占优势。

可哀就偏偏认为他们已经是不同的个体，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就算融合，也不再是过去的那只诡，融合，就是在杀死自己的同伴。

在得知人类在分割后又想让他们融合，竟然还想拉着大家逃跑，喜回忆起来那些事情，仍然觉得哀是个天真愚蠢的家伙。

一点长进都没有，都已经走到这里，还在犹豫不决，他绝对不承认自己的心里出现了类似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他见那群人类愈发虎视眈眈的神情，而哀像是还抱有幻想一般，死不让开，他真的被气笑了。

‘你是没听见我的话吗？’喜抓了抓头发，当脚踏到地上，他毫不客气的呼了弓着腰的哀一巴掌。

这一巴掌呼到了哀的后脑勺，哀一个没站稳，身子踉跄往前，脑袋往剑上撞，牡丹欢也没想到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让她都来不及撤剑。

“嘶……”哀委屈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回头本想哭两声，却看见一只黑着脸的喜，他抽泣一下，不知道喜在生气什么。

他的脖子赫然被剑划烂一块，血如潺潺流水，转眼间就将他的蓝衣服领口染红。

“喂，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牡丹欢无语的往后挪挪剑，要不是哀之前给她们解了毒，她都想直接动手了。

喜勾了勾唇角，虽然他处于弱势的地位，却仍然摆着自己从容的姿态，丝毫不落下风：“难不成怒的影响还未褪去，你们在急什么？”

“想要我的命？”他明知故问的指了指自己，“可惜，我的命已经给出去了。”

‘你想让我死也死的不安心吗？’喜在和人类说话时，又一次的催促哀做出决定。

杀死他，带着“他们”和人类离开，真正的逃离实验室，完成最初的目标。

还是说，将他的死亡拱手让人，与人类产生隔阂，要是多嘀咕几句，流露出不忿，或许还能被一起杀死。

他才不要和哀死在一起，想到这个可能，喜厌恶的皱了皱眉。

哀眼中的哀伤能拧出水来，他望望人类不耐烦的面孔、被喜怼了的牡丹欢按耐不住的杀气，又望望一直在催促的喜、不发一言的爱，随后犹犹豫豫的往曼洛伊那边看。

见状，牡丹欢也不急着还击，她们跟着看过去，琢磨着哀要做什么，喜也跟着看过去，他嘀咕着，难不成那个点灯人和实验室也有关系？

骤然又成为中心的曼洛伊默默扬起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应该怎么做？’哀迫切的需要有人/诡给他一个不容置疑的答案，而曼洛伊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曼洛伊：‘……’

这种事情……‘让哀和喜融合吧，如今这个局势，喜活下来造成的影响过于负面。’正当曼洛伊不知道如何作答时，贾思体贴的提出建议。

毕竟喜确实杀死太多人类，如果哀执意将喜保下来，就算人类表面上同意了，心里肯定会有所芥蒂。

而且哀这个反应太过显眼，人类肯定会将曼洛伊与这件事联系起来，看之前的表现，小丑的融合会促使规则完善、战力提高。

这么一盘算，喜死去，才是最有利的。

曼洛伊将贾思的意思完美传达，哀心内不断摆动的指针终于停下，他定了定心神，语气中带了几分果决。

‘我明白了，见证七情的诞生，又见证七情的落幕……’哀苦笑：‘或许这就是命运。’

他转回头，喜堪称惊悚的发现，自己在看见哀眼里的坚定时，竟然升出了些许的欣慰。

“你和他们，我们……又将成为一个生物。”哀不再废话，他缓缓的抱住喜低声呢喃，一把小刀快准狠的穿透喜的心脏。

人类是面色凝重，在他们眼中就是哀莫名的和曼洛伊对视了片刻，随后像是下定决心的抱住喜，将喜杀死。

所以，哀和曼洛伊是有什么联系吗？当外部压力与威胁消失，属于他们的多疑就开始不自觉的冒头。

“哀，杀死我吧。”当结果出来，爱期期艾艾的说道，他走到喜和哀的身边，从另一侧抱住喜的尸体，将喜与哀都拢住。

“噗嗤——”

哀忍着泪水将那柄穿透喜的小刀拔出来，手腕转动，毫不留情的刺破爱的身体，他的身上都是喜与爱的血，蓝色的衣服已经变成一袭红衣，红的暗沉。

粉色的光点与红色的光点渐渐浮现，在一望无际的黄色里，彰显出一副沾着血腥的梦幻图片。

“啧……”光点增多，牡丹欢转身就走，敌人全死了，她的剑没有用武之地。

哀是诡异，他若是想，他可以稳稳的撑住这两具尸体，但他特别丝滑的顺着尸体滑落的力道，半跪在泥沼里。

尸体躺在他的臂弯，哀沉默不语的接纳光点的融入，原本大多是蓝色的头发，褪色又增添色彩的变成七种颜色，他身上的衣服布料被血液浸染，可将血液洗净，衣服也变成了七种颜色。

该说不说，五彩缤纷的小丑更符合人类的印象。

狮子率先沉入巨树，其它规则产物紧随其后的纷纷消失，哀收敛好自己的心情，松开手任尸体被泥沼拉扯着吞噬。

哀表情已经没有异样，他朝着人类走去，很有礼貌的没有离他们很近，而是保持在刚刚好不会让人类产生警惕的距离。

“不好意思，我代他们向你们道歉，你们需要诡域宝藏吗？”

虽说哀救了他们，但如果不想被人类戒备，日后面对着源源不断、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打扰他的人类，他还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毕竟喜他们做出来的事情，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他自己做出来的事情。

“当然，我先将你们送出去，这个诡域随时欢迎你们。”哀又笑眯眯的补充。

冯语华没有拒绝的必要，她们凭借蓝色眼泪不受毒气影响，可先前受到的伤可不一定完全消失，她们需要出去做一个仔细的检查。

外界的人类正围坐在一处篝火前，铁锅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暖洋洋的温度与香喷喷的味道吸引了冯语华她们的注意力。

火焰门的出现给外界人类一个讯号，顿时人群一下子炸开锅，任谁也不知道这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医疗组已经被人急匆匆的薅过来待命。

冯语华、牡丹欢、方钱钱先行出来，其他人类紧随其后，费珂也混在里面，而曼洛伊和哀则肩并着肩的走在最后。

“他是？”负责人审视的看向这个花里胡哨的小丑，在背后比划一个手势，示意众人警戒。

冯语华挥手示意她可以稍微放松，将哀的存在与事迹和负责人三句两句的科普一番。

于是负责人再做一个手势，降低了警戒程度，也不急着问清楚，只道：“大家辛苦了，请诸位好好休息，后续还有的忙。”

事情告一段落，贾思却没有半点休息的意思，他对哀口中的实验室耿耿于怀，他必须要尽快弄清，哀到底知道多少。

所以等人类发觉小丑身影消失不见时，也同样发现，曼洛伊也无影无踪，和曼洛伊熟稔的费珂倒是好好的在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