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绪……方钱钱半点不差的将哀展露出来的表情全部纳入眼中，他看着面前这个失落消沉的诡异，一股莫名的恶心感在心里萦绕。

不要露出，不要露出这么像人类的表情啊……

罕见的，方钱钱的眸子里燃起愤怒的焰火，哀的面孔与其它小丑重叠，恍然间，那副被油彩涂鸦的五官露出一抹癫狂的笑意。

那是悲伤吗？不，那是嘲笑吗？

诡异是在人类的白骨与血液的堆砌里、在杀戮与肆意张扬的黑暗里诞生的存在，他们自诞生开始就让世界陷入一片慌乱，拉扯着世界沉沦。

在最初，人类给他们的定义是：诡异是踩着人类的血肉存活的怪物。

而现在，他们越来越像人类了，他们会算计，他们会愤怒，他们会因为同伴的死去而伤心。

不……他不应该这么想，在这个诡域里，哀并没有杀死一个人，反而还对人类有所帮助，他憎恶的不该是哀。

他不应该随便定义一个种族，诡异也不全是坏的……

方钱钱脑海里的红色的尸山血海与哀嚎渐渐褪去，他的眼前浮现出曼洛伊的沉默身影，也浮现出往日合作过的诡异的模样，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在抹除扑面而来的负面画面。

方钱钱目光里的犹如实质的火焰萎靡下来，注意到他状态不对的冯语华侧过视线，目光往返在哀与方钱钱之间。

哀的表情都要绷不住了，怎么了，为什么他对面那个人类会出现类似厌恶的神色？

他没有说错话啊，他小心翼翼的瞥眼方钱钱，却直直的和那个复杂的眼神对上，哀不确定了，他应该没……没说错话吧？

他本来对自己的演技抱有百分百的信任，但现在他的信心已经和脸上刻意摆出来的伤感一起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他面上明晃晃、没有隐藏的不解。

冯语华见方钱钱都给诡异盯的不自在了，干脆用手指戳了戳方钱钱的胳膊。

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戳了的方钱钱，下意识的顺着扭头，无辜的嗯了一声，表示疑惑的询问怎么了。

随后在冯语华的小声解释下，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是自己没有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在别诡说完话后，露出一脸的一言难尽，这确实是一个有些失礼的举动。

“刚刚有点走神了。”他寥寥几语带过方才自己异常的表现，曼洛伊与哀不想节外生枝，便没有过多追问。

冯语华自是不相信他只是简单的走神，但也没有在诡异面前对他提出质疑，而是配合着一笔带过。

“啊，噢噢噢。”被这么一打岔，哀的情绪也凝聚不起来，他只好以一种平静的口吻，继续娓娓道来事情的缘由。

他举起手竖起七根手指：“那六个被分割出来的诡异想融为一体，回归本体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向人类复仇。

“而我却认为，我们诞生在诡异与人类之间的恩怨纠葛里面，我们逃离在一个人类的解救，虽然那个人类可能只是无心之举，但人类造成的伤害……”

说到这里，哀仿佛知道刚才自己说的有些武断，所以补充一句：“不，不要反驳，我的叙述是建立在这件事情的基础上，而这件事的起因确实是人类的实验。”

他刻意咬住“这件”这两个字眼，提醒方钱钱和冯语华他所讲的内容的背景是什么。

“因为实验，所以作为七情的记忆，我并不是很了解，但如果你们的记录里没有类似的信息，那七情的手上，至少在那时，他没有染上人类的血。”

他确信人类里面不会有记录，因为七情的诞生就是在实验室里诞生的，他根本没出过实验室，不过人类可以创造规则这点，没必要说出来。

见方钱钱和冯语华眉眼放松下来，哀舒了一口气，缓缓又道。

“人类造成的伤害和人类的解救，在我的眼中是可以相互抵消的。”

哀再度进入状态，他在曼洛伊隐隐有些佩服的眼神里，语气越来越坚定：“所以我打算以我的能力来引导他们。”

随着他的话语，他比划出来的手指渐渐靠拢，而有一根手指被独立出来：“我是最开始被分割出来的，这片诡域的规则权利有很大一部分属于我。”

“但我没想到他们会……”他苦笑着摇摇头，“他们利用我的信任背叛了我。”

“在少数与多数对比分明的情况下，这一根手指没有办法一意孤行，六只诡异的想法影响了这片诡域的规则，让这跟手指不得不默许其它六根手指的行动，掌握权被削弱到最低。”

“这就是我们进入诡域后，虽然规则里出现有关哀伤小丑的消息，但一直没见到你的原因吧。”听完一段长话的方钱钱在哀说的很详细，将他背刺喜的原因说的清楚后，适时的插话。

“是的，所以人类对我而言，又多了一个恩情。”哀微微的低头垂眸，用行动与自己口中的答谢相互呼应，当然，这又是一个谎言。

人类啊……要不是黑影给予他一丝希望，他可能就真的顺从的与喜他们融合，根本不会和人类合作。

哦，合作，就算是合作也是和曼洛伊他合作，和诡异合作，哀彩色的睫毛上下一眨，将浮现的笑意隐去。

冯语华冷静的没有顺势应下，她仰头向曼洛伊那边颔首：“你不用因为要我们帮忙就将功劳全部归功到我们头上。”

她倒是没多想，只以为哀的甜言蜜语是为了放低姿态好请她们出手才说的。

“是的，如果我没猜错，曼洛伊才是你最开始的合作对象吧。”方钱钱笑眯眯的接道，他还记得当时那滴眼泪可是直线到达曼洛伊身边的。

他可是觉得哀是有目的的给曼洛伊，而不是随便给人的呢。

‘方钱钱还真是……’围观的贾思有点同情哀，因为这两个人类的反应绝对不在哀的预想里。

尤其是方钱钱，他真是见缝插针的在打探信息。

“总而言之……”哀坚强的忽略了方钱钱的话，他要将这篇戏演完，他很敬业的说道。

“那个实验室里的诡异中，有不止我一个诡异投靠诡异组织，你们需要做好准备，他们近期应该也要开始活动了。”

“至于那个人类，我想其它诡异或多或少也会带着些感谢的心情来面对他，要知道……”哀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实验仅有的几个好处之一，就是赋予我们诡异人类的情感。”

哀认真的看向两个人类，语气里携着几缕自嘲：“某种程度上，情感是对我们的束缚，也是亲手递给你们人类的把柄。”

那么你们会怎么把握呢？

要说在谈话之前，哀肯定人类会接受这个对他们无害，却又能作为桎梏自己的条件。

但是在谈话后，他现在一点也不确定，这两个人类会怎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