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除了浴室的水声外，再无别的声音，水声逐渐变得沉闷，一下一下的敲在方钱钱的心上，他将曼洛伊送走后，就坐在沙发不动不语。

他听出来曼洛伊的意图是让人类完成哀的要求，前面那些是解释，也是在告诉他不要怀疑没必要的事情。

“哎……”

心里繁琐的念头仿佛跟着幽幽的叹气声一同吐出去，方钱钱抓了抓头发，趿拉着拖鞋将一直开着、将流水，流到已经溢到门口的水龙头关掉。

满满一浴缸的水，至少现在是没有用处，方钱钱又叹出一口气，浴室门关上，磨砂玻璃上照出他离开的影子。

整理整理，往上级汇报吧，他这么想着。

‘我们需不需要假戏真做一下。’猫愿站在费珂的肩膀上，总不能到时候让人类发现他们和毒并不认识。

说出一个谎言，就需要日后进行弥补，再继续用别的谎言完善，可有的时候又不得不撒谎。

就像猫愿和费珂，他们要帮助贾思和曼洛伊，将这个谎言努力的变成现实。

‘那就拜托你们了。’贾思又一次打发走过来询问的监管院人员，神色淡淡的应着。

看来监管院的收获不多，她们也开始着急了。

系统将自己缩成一个球，却又不得不提醒贾思，必须尽快的制作出规则来抽卡，他的能量已经接近枯竭，马上要压制不住体内的病毒。

一件一件的事都在推着贾思在原定的路上前行，他不能后退，也没有后退的机会。

幸好，这条道路不止是青年一个人孤单的走在上面，他的背后还有几个始终同行的“朋友”。

‘你还能坚持多久？’

‘勉强只有五天，这是极限了！’系统见宿主的模样像是没当回事，担心的加重语气强调这一点。

五天，贾思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突的刺痛一下，他忍着闭了闭眼，疲惫的将自己往被子里缩缩，先午睡一觉再说。

……

“好的，我们了解了，我们会尽快讨论出对应的方案。”

回话的声音严肃，显然是因为方钱钱带来的消息，挂断电话的人望向站在身后A市的觉醒者会长，微微垂下脑袋，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会长与副会长看了眼对方，短短几秒对视中，明确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副会长带着她身边的助手离开，去核实情况，会长留在这里，联系有一定话语权的人让他们速度来讨论。

“我觉得通过和S级这两次的合作来看，他应该不会害我们。”一个青年跟在副会长身边，怯生生的问道：“但这一次S级诡异是在欺骗我们为他做事吗？应该是误会吧。”

“阿瑶，我们和他的关系是相互利用。”副会长冷静的推推眼镜，镜片的光遮住她眼底的不近人情。

“而且诡异……算了。”她想了想，没将话说全，她的助手还是心太软，容易感情用事。

副会长侧眸审视的看向长相清秀的女孩，嗓音软了一度，说出来的话却不容拒绝。

“回去吧，你不是最近在喂养一只流浪猫吗？这两天好好的准备将那只猫变成家养的，暂时不要来这边了。”

“我……是。”阿瑶沮丧的垂首，她知道副会长不满自己的想法，这句话是不愿让自己参与这件事的意思。

可她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错误，她也同样不知道自己喂养的那只猫咪，是一只A级的诡异。

“好，是，我们知道。”猫愿和费珂此时正处在一片鲜红的空间内，面前站着一只极其矮小的人型诡异。

人型诡异见猫愿连连点头、满口答应，用长满耳朵的手臂拿起一块布，擦了擦光秃秃的脑袋上冒出来的汗。

“知道规则就好好的遵守，将报酬付了，我就告诉你们关于他的信息。”诡异不情不愿的开口，要不是看在报酬丰富，他才不敢将S级诡异的信息作为买卖。

闻言，猫愿瞥向费珂，费珂将一直背在身后的麻袋放下，露出两具完整的尸体和一块闪闪发亮的石头，他踢了踢麻袋。

“诺，两具B级诡异的尸体，完整的，规则纸条也在。”费珂扬了扬唇角，露出一个微妙的弧度：“还有从诡域宝藏里开出来的长虹石，你要和人类做交易？”

两具B级诡异尸体是猫愿在这些日子随缘猎杀的诡异，长虹石是个好东西，一块长虹石可以给人类一个觉醒的机会，虽然不一定成功，但成功率也在30％左右。

而且失败完全没有副作用，还能接着使用长虹石，这就导致它很受欢迎，根本不愁卖不出去。

诡异蹲下身子用乌黑的长指甲挨个戳了戳，动作麻利的拉扯麻袋绳将口子缩紧，警惕的眯眸：“怎么？难不成你们是饲养派的那帮诡？”

费珂没听明白这个诡异口中的饲养派是什么，他没吭声，听明白的猫愿笑了：“我们要是饲养派，就根本不会给你长虹石。”

“别那么多废话，将那个家伙的情报给我。”

猫愿不耐烦的抖抖胡须，要知道诡异和诡异之间总是充满厮杀，即使这只诡成功的完成许多单生意，但在猫愿眼里，该防备依然得防备。

矮小的诡异啧了两声，嘟囔两句：“真是个没耐性的猫咪……”他将手指伸进自己的耳朵，掏啊掏，掏出来一张卷起来的、约人手指那么大的纸。

“你们要的都在里面，慢走不送。”他对着纸吹口气，看见猫愿和费珂满脸嫌弃的表情，哼了一声，“爱要不要！”

他怒而将纸轻飘飘的摔在猫愿眼前，又怂了吧唧的快速消失在鲜红空间里面。

猫愿和费珂盯着那张纸，一时两个诡都没有动静。

“你看见刚才他吹走的黄色颗粒了吗？”猫愿的眼神飘忽。

费珂勉为其难的笑笑，试图挣扎：“这个情报，咱们是非要不可吗？”

“我想，是的。”猫愿的声音都有些有气无力：“报酬都给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实话说，地上的纸有点恶心。

“饲养派是什么？”在他们纠结犹豫局面陷入僵局时，费珂突然问道。

猫愿没想到他会突然换话题，一愣，爪子勾勾空间内飘过的字符，“是一帮要让这个世界变成诡异天堂的诡，他们想将人类作为食物饲养起来，取而代之的让诡异成为这颗星球的主人。”

“听上去，是诡异要做的事情。”费珂从兜里掏出两张纸巾，小心翼翼的隔着纸巾将那张纸捏起来，“为什么有些诡并不认同他们的观点？”

猫愿的猫脸上人性化的做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其实是大部分的诡都不认同，毕竟那群诡格外认同阶级制度，如果真让他们如愿，只怕低等级的诡会变得比现在更糟糕、更生不如死。”

“但刚刚那只是B级，应该不算是低等级吧？”最终还是将情报带走的费珂和猫愿往泛着白光的出口走去。

费珂不像猫愿一直处于四处游荡的状态，所以他对于诡异的了解基本上都来源于贾思的记忆。

而猫愿则带着眼球四角猫已经打入诡异的圈子里面，她对诡异的内部已经有很深的了解，就比如这些派系和他们找到的这个交易商。

“你能不能去看看我的记忆，但凡你看一下都不至于问出这样的问题。”猫愿迈着小步子格外无语，但还是任劳任怨的解释道。

“他是交易商，以高等级诡异与低等级诡异之间极其离谱，极其悬殊的数量来看，和他交易的客户大多数都是低等级的诡异，你猜他愿不愿意缺失这些客户。”

“哦，要这么说，能理解。”

费珂一脚踏出去，和猫愿从空间出来，站在废弃的游乐园内，对着环境萧瑟、长满枯草的旋转木马，夹起声音撒娇：“我想在这个游乐园玩会～”

“不行，我们要尽快离开这个S级诡异的地盘，交易完停留不走可不是一个友好的信号，你别惹事行吗？”甜甜的声音无法打动猫愿，她无情拒绝。

交易商在S级诡异地盘进行交易，这也是他不怕猫愿和费珂得到情报就卸磨杀驴的信心来源。

诡异嘛，总是希望既要又要，更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尤其是交易商这种容易得罪人的活，没点靠山，只怕早就死翘翘了。

“费珂，诡异和诡异的相处，人类了解到的只是浮于水面的肤浅表层。”猫愿跃到费珂肩膀上，压的他身子一沉，当初的她也以为自然诞生的诡异只是一些拥有实力的野兽。

但当她越来越深入，才发现野兽正在慢慢褪去粗蛮的衣服，人类的万年衍变化作图景，他们笨拙的追随人类的脚步，向可以发展出文明火焰的高峰攀去。

“这个高峰对于他们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他们是孩童，他们在蹒跚学步。而这登山道陡峭、高耸，更会让他们饱受违背本能的痛苦，他们一定要踉踉跄跄的、要尝遍无数的苦与血才能抵达。”

猫愿贴着费珂的耳朵，仿佛已经看见通往峰顶的道道坎坷以及……悬挂在空中、虚构的、可能成型的捷径。

‘我们是其中的异类，我们由规则构成，我们是诡异，可我们的灵魂不是，藏在诡异血脉里的本能对我们而言从来不是枷锁。’这句话，猫愿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选择在频道里说。

费珂陷入难得的沉默，他从这几句话中，触碰到猫愿不曾点明的含义，同样也因从中窥探到丝丝缕缕感到无比的激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费珂的身躯微微颤抖，他垂着头死死压抑着即将要咧的狰狞的唇角，和眸子里浓厚到令人可怖的兴奋。

猫愿尖锐的笑了，她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我当然知道，哈哈哈哈哈，我清楚的知道我的所有想法。’

这个想法太过于危险，也太过于疯狂，可费珂知道他自己、猫愿、曼洛伊，甚至是贾思，都不是循规蹈矩的人/诡。

贾思以人类的身躯与诡异融合，拥有可以缔造他们这些异类的能力，费珂想，他们会是在人类与诡异畸形怪异的泥土里，歪歪倒倒、以病态的形式绽放的最美艳的那朵花。

‘猫愿，怎么办，我好像比之前更喜欢你了……’费珂舔舔嘴唇，碧绿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欣赏：‘你比我还要疯。’

猫愿舔舔自己的毛发，自信又骄傲：‘是贾思的纵容让我可以肆意妄为，那个桂冠、那个未来，如果他想要，我们会帮助他的，不是吗？’

‘是的，我们当然会帮助……我们自己。’想到贾思，费珂的神情温柔下来，他低声的附和，语气里满是坚定。

而另一边，他们日后的诡异同盟还在处于狂怒之中。

“是谁动了我的收藏品？”一抹惨白的身影对着乱糟糟的收藏室，发出一声饱含愤怒的尖声吼叫。

即便是白天，这件事情都近乎惹怒他，让他不顾一切的杀死出现在眼前的所有生物，也好在是白天，处于性情温和一面的他，还维持着一丝理智没有崩断。

能让他进行一定的思考，在收藏室里寻找窃贼的线索。

“呵呵呵……”他苍白的脸上稚嫩不消，如同孩童一样的面容，却扬起一抹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冷笑：“是诡异的气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