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不详的预感还是灵验了,诸伏景光在接完电话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急急忙忙拿上钥匙和钱包冲出公寓,在路口叫了车,和司机说清楚地点,一路上怀着忐忑不安和紧张焦急的心情赶到米花综合医院。
医院里人来人员,他到时甚至刚好看到有救护车到门口,好几位医生护士从车上抬下来一个人放在担架车上急急忙忙的冲进医院大门。
头破血流,从担架上滑落下来的手也同样血肉模糊,看着十分吓人,也让诸伏景光心脏都将近停止,不停在脑海中强制自己冷静。
电话里说的不太清楚,具体什么情况诸伏景光还不知道,去问了前台的医护人员,说明情况后从医护人员口中得到具体的楼层。医院里人很多,电梯刚升上去,外面还排着队。
心里的焦急让诸伏景光实在没办法继续等待,转身跑向安全出入口后面的步梯。
手术室在十三楼,诸伏景光爬上来整个人累的直喘气,身上出了一层汗水,也来不及整理,抓过路过查房的一位医护人员焦急询问:“请问现在里面在进行手术的是刚才彩虹大桥出车祸的人吗?”
护士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点点头,“是的,请问你是他的亲属吗?”
“我是。”诸伏景光回答的毫不犹豫,“请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受伤很严重吗,手术进行了多久,大概还需要多少时间?”
尽管再怎么叫自己冷静,诸伏景光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焦急,说话的语速也逐渐加快。医护人员安抚他:“你先别着急,医生正在用自己最大的努力进行抢救,不用担心。”
诸伏景光扯了扯嘴角,脸上勉强挤出笑。医护人员见他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
诸伏景光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视线时不时的看向手术室上方亮起的红灯,大脑几乎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其他的事,内心无比焦灼和不安。
医护人员提醒他可以先去挂号缴费,还有联系伤员的直系亲属,诸伏景光这才反应过来,亦步亦趋的跟在医护人员身后,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手术室的方向。
医护人员将他带到挂号台,和同事说明了情况,里面的人递出一张单子,诸伏景光拿起旁边的笔准备签字,结果发现单子上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大脑在一瞬间卡住了。
“您是在找长岛秋先生?”
带他来的医护人员有些惊讶,“长岛秋先生的话,他被送来的时间比较早,做完伤情检查和治疗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就在十三楼的701病房。”
虽然闹出一点乌龙,但听到医护人员这么说的时候,诸伏景光悬着的心仿佛一下就落到实处,整个人犹如卸力似的身体倾斜,医护人员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接住他,诸伏景光扶着柜台站稳,对着医护人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抱歉,可以请你带我去一下病房吗?”
医护人员迟疑的点点头。
病房离得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把人带到后医护人员表示还有自己还需要继续查房,诸伏景光跟人道了谢,推开病房走了进去。
里面是单人病房,从入口进去没走几步就能看清楚房间里的情况。
虽然医护人员说伤势不是很严重,但看到病床上脑袋绑着绷带,右手胳膊也被吊起来,苍白着一张脸躺在病床上的上野秋实,诸伏景光的心还是不由提了起来,下意识加快脚步快速走到病床边上。
上野秋实闭着眼睛,对外界的声音也没反应,诸伏景光眉间轻拧,站在床边仔细打量他的伤势,帮人整理了下被子,离开病房去找医生询问具体的情况。
“身上大面积擦伤,右手挫伤,小手臂中度骨折,胸腔内出血,肩部部分肌肉受损,还有头部撞击造成的中度脑震荡。”医生拿着伤情报告单一条条说给诸伏景光听,末了还安抚了一句:“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也不用太紧张。“
“伤员这段时间可能会出现眩晕、耳鸣、头痛以及轻度失忆这些情况,在陪护过程中要稍微注意。”
“不过不用担心,中度脑震荡经过一段时间治疗也会逐渐恢复并且好转,具体情况还要等人清醒以后再看看。”
“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诸伏景光深深吐了口气。最后想了想,走到消防通道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他联系了萩原研二,让他帮忙查查车祸当时的情况。
在得知上野秋实出车祸进了医院这件事,萩原研二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控制不住惊讶大喊一声:“你说什么?!”
诸伏景光下意识把电话拿远,眉间轻皱,忍不住叹口气:“事情就是这样,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但秋现在还没醒,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所以我想拜托你查一下路段监控,看看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行,我知道了,我现在没在总部,大概需要一个半个小时,我一个半小时之后给你打电话。”
“嗯。”
萩原研二平时虽然看上去有些轻浮,但在正经事情上从来没掉过链子。
接下来的时间,大概就只有等待了,等研二的消息,等秋醒过来。
诸伏景光回到病房里,拉过椅子坐在病床旁边,凝望着病床上的青年,脑海中莫名回想起了当初上野秋实失踪后的情况。
又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
为什么每次明明就在身边,但他却总是后知后觉,直到人出事了才反应过来。
诸伏景光抬手按住眉心揉捏,再次睁开眼时目光却多了几分深沉和压抑,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冒出一些危险的想法。
可能还是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太低了,要是他能和秋一起去参加例会,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要是能一直把人放在自己的视线里,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诸伏景光弯下身,伸出手将手指落在上野秋实脸上悬空几毫米的距离,想帮他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但那张脸实在白的吓人,看着脆弱又苍白,就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诸伏景光手指微微发颤,将手收回来,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了口浊气。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想法,只感觉密密麻麻的心疼如潮水般快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这不对劲,诸伏景光很清楚,毕竟没有谁会因为看到自己的朋友受伤会心疼到呼吸困难的程度。
但他同样不知道,这是不是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带来的影响。
当年的事情对他们这些参与的人来说影响太深,自责与愧疚在日复一日的寻找中深入骨髓,或许在他们心里,这个人早就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朋友之间的界限也早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模糊不清。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怎样一个想法,只感觉脑子乱糟糟的。当然,呼吸困难也有可能是刚才跑得太急造成的,他或许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单人病房里有单独的洗手间,诸伏景光去洗手池用冷水洗了下脸,让自己的大脑快速冷却下来,也将那些不合时宜的东西全部压下去,不让它们继续扰乱自己的思维。
在病房里等了一个半小时,上野秋实还没醒,萩原研二打来了电话,诸伏景光退出房间找了个安静点的角落按下接通。
“研二,情况怎么样?”
“有点不对劲。”萩原研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和平日里的嬉笑相比多了一分明显的严肃:“我查了当时的路面监控,撞上白色宾士的是一辆黑色奥迪,并且从黑色奥迪的行动轨迹基本上可以判断,对方很大可能是故意撞上去的。”
“故意撞上去的?”诸伏景光不自觉拧眉。
“对,而且在事情发生之后黑色奥迪车第一时间逃离现场,后面的车刹车不及时,接连撞上造成连环车祸,等警察赶到的时候人早就不见了。”
“我刚才让同事帮忙查了下,车牌做了伪装,找不到具体车辆信息和车主身份,奥迪车在台场下了高速,之后就再没出现在监控里。”
“不管怎么看,这次事故都是有人故意做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冲着小秋实来的。”
“显而易见的事。”诸伏景光揉了揉额头,“现在也只有等秋醒过来问问具体情况,看他有没有看到司机的样子……”话还没说完,诸伏景光就顿住话头,接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秋实应该记不住的吧。”听筒里同时响起萩原研二的吐槽,接着他忍不住担忧的问道:“你们现在在综合医院?病房是多少,我一会儿过去看看。”
“还是别了。”诸伏景光按住他,“现在情况不明,我们的身份不合适,暂时还是别过来,要是被人看到就麻烦了。”
“等秋醒了我给你发消息,你要是有时间就继续查查奥迪车的消息,我等秋醒了也问问他有没有大概的怀疑方向。”
“……行吧。”萩原研二的声音瞬间低了好几个度,失落毫不掩饰:“那不然你给我拍张照片过来吧,让我看看情况怎么样,免得我在这提心吊胆的。”
“行,等下发给你。”
萩原研二念念不舍的挂了电话,好久没联系,没听到小秋实的声音也就算了,没想到还是这样的坏消息,结果自己连看都不能去看一眼。
他有些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越想越觉得生气。
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光明正大的去找小秋实啊!那个垃圾组织简直讨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