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无面鬼拖着长钩, 长钩沾了血,钩尖上挂着一团黑发。
它似乎没有发现这边楼梯口的沈清城和陆戚,拖着长钩一步一顿地朝走廊那头走去。
沈清城了悟, 这是为了防止房间里的玩家不听话出来。
两人趁着无面鬼不注意迅速回了房间,房门关上, 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无面鬼身体顿住, 它转过流着脓血的脑袋,没有五官的脸上, 属于眼睛的位置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嘴巴咧了咧。
随后它转过身, 继续:
嗤——
嗤——
房间里,关上房门的沈清城用后背抵着紧闭的门缝。
“坏了,忘了把鸡放楼下了。”才看见陆戚手里东西的他喊道。
陆戚把他拉开, “别站在那个位置。”
被拉开的沈清城回头看了看深色的大门,反手摸了摸自己尚且完好的背,然后又道:“鸡怎么办?不能放房间。”
放睡觉的地方也太不讲究了。
陆戚走向房门, 沈清城拉住他,“你去哪?”
陆戚提了提手里的鸡。
沈清城抿唇, 张口, 抿唇,张口, 最后勉强道:“别了吧,无面鬼还在走廊上,没必要跟它交手。”
有点恶心,陆戚肯定不想的。
陆戚眼里浮现一抹笑意, 很浅很淡,随后不再逗他, 返身去找了块布和一根绳子,用绳子缠住被布包裹住的鸡,将鸡、吊到了窗户外面。
“啧啧啧,天然冰箱,厉害了!”沈清城拍手手鼓掌。
做完这些的陆戚进了洗手间,他后脚跟着进去。
洗手间里陆戚正准备洗漱,时间不早了,他见沈美人进来,“你先。”
说完又转身出去。
沈清城:“哦。”其实他还没打算洗漱的。
他清理完自己便飞快地出去爬上被窝,然后被被子里冰凉的温度冷得一个哆嗦。
冬天就是这点不好,一冷下来连被窝里都是冷的,尤其是在没有空调的房间。
沈清城体质偏的不是一点寒,夏天还好,一到冬天没有保暖设施的话手脚能从晚上凉到早上,再从早上凉到晚上。
他之前邀请陆戚跟他同睡也有两个人睡着暖和的意思,因为偶尔碰到陆戚,对方的手都热得像暖宝宝一样。
今晚也是,沈清城裹着被子,直到陆戚洗漱完从洗手间里出来都没暖和起来。
洗漱完的陆戚只穿着单薄的长衣长裤,他掀开被子躺到沈美人另一边,两人中间隔着半人宽的距离。
沈清城羡慕坏了,身体真好,这么冷的天穿着单衣抖都不带抖的!
他悄摸摸往旁边蹭了蹭,蜡烛昏暗的光线下男人双眼闭着,睫毛又密又浓。
门外隐约传来金属长钩拖在地上有节奏的“嗤嗤”声,却也只是给这个夜晚增添了一抹静谧。
见男人没有反应,沈清城又悄摸摸往旁边蹭了蹭,直到碰到男人热烫的脚。
哇,暖宝宝!
陆大哥对我这么好,我还用冰坨子似的jio冰他,是不是太没良心了点?
想到这里沈清城又不舍地把jio挪开。
唉,但是真的好暖和。
再次悄咪咪伸过去。
挪开,伸过去。挪开,伸过去。
冰坨子似的jio被一双热烫的脚钳住。
沈清城:“!”
陆戚根本没睡着,被这么一番折腾想装睡都不能,他闭着眼睛,语气平静,“睡不睡。”
“睡!”沈清城终于消停下来,身体挨过去蹭着热乎乎的暖宝宝,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陆戚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夜深时窗外的雪大了起来,簌簌地往下落,风夹着雪花吹得窗户呜呜响,如同女鬼的幽咽。
沈清城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睡得很香,进到这个副本这么多天他终于睡了一个热和觉,脚是暖的,手也是暖的。
越来越暖,越来越热,越来越烫。
他在这股热意下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浑身软绵绵的没力气。
“陆戚……”一点气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旁边陆戚睁开双眼,眼神清明,毫无睡意。他伸手捂住沈清城的嘴,被手下的温度惊了下。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沈清城就从他的动作中明白了什么。
他忍着身体的不适侧耳细听,一点窸窸窣窣地响动混杂在窗外雪落的声音里,很轻。
“呜呜呜~”
“呜呜呜~”
叫声在房间各处响起,分别是床底,衣柜后,洗手间。
是那些洞。
一只只发出“呜呜”叫声的动物挤在不大的洞中,它们身上只有稀疏的白毛,红眼睛,三瓣嘴下牙齿尖锐锋利,竟然是兔子。
“呜呜呜~”
它们一边叫着一边从洞中钻了出来,从床底、衣柜后、洗手间,呼朋唤友,最后齐齐聚在床前。
忽地,兔子们齐齐人立般站直两条后腿,抬起鼻子在空中嗅了嗅。
“刷”一下,无数双浸了血似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床上的沈清城。
沈清城:“……”他摁住了自己的手腕。
“呜呜呜~”
又是一阵叫声,紧接着所有兔子们以不符合常理的速度飞快往床上爬去。
它们快,早有准备的陆戚比它们更快,只见男人握着长刀一个翻身对准床边的兔子劈了下去。
长刀劈过兔子的身体传来些微的凝滞感,当即就有几只兔子被劈成了两半。
它们的残肢抽搐着落在地上,很快化作几根白毛。
剩下的兔子们在这番变故下纷纷露出尖牙,发出威胁的“嘶嘶”声。
“呜~”窗外风声更大。
兔子们像是收到什么信号,收起大干一场的姿势后很快消失在各个洞口。
只有地毯上遗留的几根被斩断的兔毛证明一切不是幻觉。
“陆戚,你压到我了。”见事情终于结束的沈清城道。
陆戚收回长刀翻身坐到一边,探了探他的额头,拧眉,“没有发烧。”
沈清城也坐了起来,他现在身上没那么热了,说话也正常,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是发烧,那个叫什么来着?排异反应。”
陆戚挑眉,就见沈美人手中出现了一根银针。
沈清城捻着容嬷嬷牌银针在指尖扎了几下,白皙的指腹上冒出一个血点,他收起银针在指尖上使劲按压,血点变成小血珠。
他看了眼指尖的血,忽然背过手对半倚着床头的男人笑道:“当当当,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然后伸出藏起来的右手,指尖上的血珠已经变成了一撮白兔毛。
沈清城略有得意,哈哈哈没见过吧!
他见男人面色有些冷,安抚道:“没事,一点小把戏。”
邪祟之气入体而已。
把手上的兔毛吹掉,让它们跟地上的小伙伴相亲相爱,沈清城就放着被戳了几针的右手不管了。
他凑过去给陆戚检查,摸耳后,摸脖子,末了奇怪道:“为什么你身上没有?”
沈清城都快服了NPC的区别对待了,先是面具,接着是房间的洞,现在是兔毛。
大家都是人,何必分得那么清楚是吧。
他把被子提起来遮到下巴的位置,打了个呵欠睡意朦胧道:“你晚上没睡吗?”
陆戚:“嗯。”
沈清城就含糊地说:“那快睡吧,它们应该不会再来了。”
说着说着便身体下滑,整个人陷进了被子里。
沈清城不清楚陆戚后来睡了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他后半夜睡得特别沉,一点动静都没感觉到。
他再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陆戚不在,房间里有一股木柴燃烧后的烟火味。
他裹着被子坐起身,眼神放空地望着墙边被搬开的衣柜。
嗯?
被搬开的衣柜后面露出墙角处婴儿拳头大小的洞,一小堆冒着火光的柴火聚在洞口。
沈清城下意识看向自己屁股底下,哦,屁股底下是床,但床被挪了位置。
原本放床的地方也有一小堆烧着的柴火,正好堵在洞口。
陆戚是担心再有兔子从洞里出来?
唔,水泥墙都能打洞,光是堵住好像确实不太保险。
这一大早的陆戚去哪了?
沈清城正念叨着,下一秒便听见了撬窗户的声音。
哦哟,无面鬼终于找上他了?
他眼露期待地扭头看去,看清窗外的人后眼中的期待立刻转变为惊讶,接着笑起来,“陆戚哈哈哈,我还以为是无面鬼!”
窗户外面陆戚跳了进来,见火堆的火没熄,在哈哈哈的笑声中他拍了拍身上的风雪将窗户半掩上,对床上的人道:“送餐的人之前来过,早餐被我扔掉了。”
沈清城随意点点头,笑完三两下起床,洗漱出来后拿起陆戚放在柜子上的坚果、浆果吃早饭。
“你去哪儿了?”他含糊道。
陆戚脱下厚外套,“去其他房间看了看情况。”
嘴巴被食物占满的沈清城用眼神示意。
“很正常。”这也是陆戚疑惑的地方,他不觉得这些玩家能有沈美人应对诡异情况的办法。
沈清城想起昨晚的事,从自己的专业角度出发尝试解释了一下,“或许有一段潜伏期?”
见男人看着他,沈清城:“我和他们当然是不一样的!”
今天外面风雪很大,两人便待在房间没有出门,中午把挂在窗户外面的雪地鸡捉进来烤来吃了。
沈清城有些遗憾,要是只公鸡的话鸡血勉勉强强也可以用来画符了。
时间转眼来到晚上,走廊里响了一整天的“嗤嗤”声终于消失,一个穿黑白服饰的仆人推开门,站在门口垂首道:“客人,请下楼。”
沈清城被迫在房间待了一天,早就待腻了,一听可以下楼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陆戚出门。
走廊里其他玩家陆续也从房间里出来,其中大部分人不是在打呵欠就是在捂着嘴巴干呕。
沈清城:“emmmm我觉得不是很正常。”
陆戚:“嗯,应该是才出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