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上,奚杰的粉丝杀到眼红,又有人摸到路许的ins下边骂——
“活久见,这就是国际大牌的设计师吗,撤人资源跟闹着玩似的,契约精神呢,一点都不成熟。”
这次没有粉丝骂路许了,奚杰的粉丝在内斗。
[能不能让他闭嘴,这不是我们家的粉。]
[求求了,少说两句吧,都说了不要小看大设计师的人脉,穿仿款本来就是天雷了好吗?奚杰那俩杂志封面还是他经纪人去求来的,我听内部人员说,陈安迪手头有个大项目,根本不稀罕奚杰。]
[就别说什么契约精神了吧,盗歌这事现在锤死了,时尚资源的合同里都会写明,不允许类似风险事件的发生。]
与此同时,溪雨唱片公司也扛不住骂,给梦镀打电话想要他们发声,帮忙澄清一下,减少舆论压力。
可是唯一能沟通的江乘月不在,电话是酷哥接的。
酷哥十级社恐,不管对方说什么,孙沐阳的回答都是冷冰冰的“哦”和“呵呵”,把这天给聊得死死的。
江乘月在室外。
他猜想路许在周围,四下走了走,想找找人,围着系红绸的树走了好几圈,没见到路许。
[竹笋]:Hello,deer.
路许没回。
他有些失望,又觉得理所当然。
这边远离市区,说好听点是生活气息浓厚,说难听点是有股市井气,路许那种逼格的设计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他索性把沮丧抛在脑后,蹦蹦跳跳地往回走,快到地下室时,瞧见楼前停了路许的车。
江乘月:“咦?”
路许倚着车,手里拿着一罐黑咖啡,正在缓慢地喝,见到他的瞬间,原先有些烦躁的眉眼才慢慢地沉了下来。
“说好的在排练,跑去哪里了?”路许丢了句话来,“我一通好找。”
江乘月向着路许的方向跑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刹住了脚步,没走过来:“路哥,你还生我气不?”
路许的气都在ins上冲奚杰撒完了,现在浑身舒服,看什么都顺眼。
他把江乘月“刹车”的动作看在眼里,只觉得可爱,半点都没生气。
“Kyle,你现在打我电话。”江乘月站在几步外,举着手机,神神秘秘地说,“你试试。”
“卖什么关子?”路许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打开了手机通讯录,找到了“乖乖”,按了通话。
江乘月的手机铃声响了,和平时的系统提示音不一样,是江乘月自己录的一段口琴——
“我把你设置成特别联系人了,以后不会不接你电话。”夜幕中,江乘月的轮廓温和恬静,“你打电话来,我不怕接。”
江乘月认真地说:“你不是坏消息。”
路许今晚不久前才为不接电话约会迟到的事情数落了江乘月两句,当时语气不太好。
他早就后悔了,没找到机会开口,江乘月却先给他递了橄榄枝。
这次还是给的特别联系人。
“你有几个特别联系人?”路许问。
“就你一个。”江乘月奇怪地说,“怎么了?”
“没事。”路许说。
只有他这么一个特别联系人,只为了他打麻将,还只给他唱找不到调的歌。
江乘月虽然不喜欢他,但他在江乘月心里,好像开始逐渐变得特别了。
“路哥,那我们和好了!”一直站在几步外的江乘月扑上来,一把抱住了路许,脑袋不自觉地在路许的颈间蹭了蹭,“你今晚可真厉害,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
江乘月的骨架小,身形也还未脱开少年的姿态,他扑过来的时候,路许单一只手就能搂住他,另一只手顺势搭在了江乘月没有被衣领掩着的后颈上,用拇指指腹轻轻地抚摸了两下。
江乘月的皮肤比他触碰过的任何一种面料还要软,路许的指尖忽然像是着了火,噼里啪啦地卷着小火星,在他的脑海里炸开了一朵烟花,迸出了俗世的光与烟尘,沿着脊柱,被中枢神经送到了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带来了又快乐又焦躁的情绪。没有哪位服装设计师会干看着一块上好的材料不动手,路许也一样。对于心仪的面料,他会放在手里反复把玩,揉捏布料的内里,沿着线条裁开,缀上羽毛和花,摆弄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江乘月的颈间被路许碰得有些痒,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自己这么像熊猫一样扒拉着路许着实不太像话,刚想离开,没想到路许按着他颈后的手突然紧了紧,压得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抱歉,疼了?”路许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手心,蓝眼睛里的光暗了暗。
江乘月刚才想离开时,那一瞬间心底汹涌而出的愤怒和占有的意思庞大到蛮不讲理,这让他想到了他那个因为家暴被关了两年的生父。
这让他这样骄傲的人,少见地对自己有了几分厌弃的情绪。
“没事,没那么脆。”江乘月呆呆地,抬手刚好把路许正要拿开的手按在了自己的颈间,“你想碰就碰。”
江乘月想了想,又补充:“但你不能把我打哭,我要是哭了,可能会有点麻烦。”
路许:“……”
他没想把人打哭,他只是想……
这个时间,路许订的那场音乐会已经濒临尾声了。
“有点遗憾。”江乘月说,“音乐会大概已经结束了?没进场的话,票能退吗?”
他心疼钱!
他下午一句都没骂过奚杰,这会儿为了钱,就想去踩两脚了。
“没去就不收钱。”路许骗他,蓝眼睛里闪过了一抹笑:“你要是想听,我把人叫回来给你再演一遍。”
“别……”江乘月说,“我带你看点别的,也很有意思。”
那名字看不懂的钢琴大师起码得有七十多了吧,经不起这么折腾。
附近有个夜市,晚上十点后才逐渐热闹起来,卖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江乘月抓着路许的袖口,把人往夜市上带。
“这都是些什么啊,我不逛这种拥挤的地方。”路许跟紧了江乘月的脚步。
“你的下一季春夏大秀主题不是流萤吗?渺小而倔强的事物,我带你找找灵感!”江乘月说。
夜市在老城区,摊位上摆了旧书、旧家居等二手物品,江乘月爱逛这些,他喜欢陈旧物品中诉说的年代感。但路许不喜欢——
“看看就得了,别蹲下来乱摸。”路许边走边教训江乘月,“不知道被多少人摸过,二手物品散发的气体对身体也不好……”
江乘月的书包里有个二手的木雕小鸟摆件,是他昨天逛这里时,觉得像南希,买下来想给路许的。
闻言他立刻缩了缩脖子,把拿出来一半的木雕塞回了背包里,不想给了。
他在这边为了一个小木雕犹豫,路许却停在了一家店门前,指着摊位上的一只陶瓷熊猫,问了价格。
“真有眼光,这是好东西。”店主说,“景德镇烧出来的珍品,放了两百年了,刚出土,难得你识货,我便宜点,1万2给你了。”
才一件衣服的钱,路许也觉得便宜,正准备刷卡,被赶过来的江乘月给拦了。
“路哥你先等等。”江乘月把路许推到自己的背后,瞪着正准备收钱的老板。
“多少?”江乘月凶巴巴地问,“你骗鬼呢?还刚出土?我看你脑袋刚出土。”
店主唯唯诺诺:“哎,你这孩子,这么凶,这真的景德镇……”
“十块钱卖不卖?”江乘月更凶了,“身上就10块,不卖拉倒了。”
店主:“十块?你不是开玩笑吧……”
“15?20?”江乘月又问,“我朋友喜欢,不然我5块钱都不给你。”
五分钟后,路许捧着江乘月花20块买的陶瓷熊猫,被拉出了夜市精品店,人还有点不清醒。
“只值五块。”江乘月气呼呼地说,“店主含泪血赚15块!”
路许:“……”
他想给江乘月花钱的……
其实,20块和1万二对他来说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江乘月为了他跟对方砍价的样子,他喜欢得不行。
熊猫原本是要赔给江乘月的,现在他不想给了。
夜市吵吵嚷嚷的,路边有卖水果的摊位。切好的西瓜上点缀着深红色的樱桃,江乘月每路过一次就会瞄上一眼。
路许看到了。
路许的钱夹里有五张崭新的20块,是江乘月上次折腾出来的。他们再次路过西瓜那边时,路许给摊主递了一张20块。
路许本来是想直接把塑料碗递给江乘月的,江乘月嘴上说着不要,实则悄悄地舔了下嘴角,路许一下子就改了主意。
腕表价格能买一条街的路设计师捧着西瓜杯走在夜市上,看着江乘月四处买东西,不时喂江乘月一小块瓜。
“便宜点!”江乘月走着走着,盯上了一盆绿植,摩拳擦掌地跟店主开始扯,“叶子都蔫了!”
路许忽然有点生气,抓着江乘月的手,把人给拉走了。
“哎!路哥,乐队地下室想摆两盆绿植……”
路许没理他,没让他买,找了街边的椅子,擦完了椅子和手,终于坐下来。
“还要吗?”路许指了指手里的水果。
“想要的。”江乘月点点头。
用来西瓜和樱桃的竹签刚刚不知道落在了哪里,路许用随身携带的湿纸巾擦了手,接着喂江乘月,并忽略了江乘月“我可以自己啃”的建议。
夜市的西瓜卖得不便宜,可是清甜多汁,江乘月怕咬到路许的手,小心地张嘴接路许递过来的西瓜果肉,粉红色的汁水迸溅出来,他连忙抬起手背轻轻地抹了下嘴角,又怕路许嫌弃自己,只好怔怔地笑。
于是他的反应慢了半拍,路许给他递下一块西瓜时,他左侧的小虎牙不小心磕到了路许的指腹。
路许连着绷了二十多年的理智长堤突然多了个豁口,内心汹涌澎拜的骇浪终于藏不住了,哗啦啦地冲得他心跳加速。他没拿纸巾,只是抬手,用手背擦了擦江乘月沾了西瓜汁的嘴,指关节碾过,把江乘月的嘴唇碾得绯红。
江乘月只是看着他,嘴巴被揉弄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脊柱往下的位置忽然像是被过电般地刺了一下,刺得他有些腿软,可他不知道这是什么。
“对了,路哥。”江乘月说,“我最近,有点想去纹身。”
“嗯?”路许的理智被拉回来些许,目光还是沉沉的,“纹哪里?”
“左耳后边,靠近左边颈侧的地方吧。”江乘月有点苦恼地说,“我的气质好像太安静了,不适合摇滚乐,长得也不摇滚,我想纹个身能不能让我看起来野一点。”
路许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觉得江乘月大概在异想天开。
但江乘月显然很信任他,说什么都会听。
“有图案推荐吗?你说什么我就纹什么。”江乘月问,“想要那种,小且张扬,清秀但是炫酷,这样出去往那儿一站,别人都知道我是玩摇滚的。”
平常设计师听到这种要求,可能会先锤死甲方。
但路许没生气,也没取笑,只是目光沉了沉:“蒲公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