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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秽宴 黑猫白袜子 3082 2024-08-09 10:18:51

于槐在浴室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头哗哗的水声渐消。他站在那里,迟疑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直接踢开门闯进去。其实最开始,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浴室里怎么会有两个人的声音?

甘棠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气急败坏,而另外一个浑浊低沉的嗓音,听上去又格外的怪异。

于槐完全想不出有那个成年男的能哭成那样,黏腻的嗓音,像是每一个音节上都刷了一层厚而稠的浆。于槐一听到那个声音就觉得很不舒服,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然后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胳膊肘上汗毛已经立了起来。

“甘棠?”

于是他又喊了一声。

好在马上甘棠就对他做出了回应。

“我,我在,稍等一下——”少年的声音依旧清亮。

随即那声音低了下去:“给我滚远点不然我就把你那玩意踩烂……滚……恶心……你tm给我穿好衣服……”

含糊的咒骂格外咬牙切齿,而这些话并不是对于槐说的。

可于槐还是不自觉竖起了耳朵,小心地听着。

他听到了几声闷哼,水桶砸在某些东西上空洞的响声,凌乱的脚步声,辱骂……等到这些声音也彻底消退下去之后,浴室的门打开了。

一阵热乎乎的潮气涌出门框。

甘棠的胸口起伏着,身上的衣服大半也都湿透。

他的头发和脸上都布满了细汗,仿佛刚刚经过一场桑拿,然而脸色却是铁青的。

“于槐,找我什么事?正好我也想找你——”

甘棠在看到于槐后神色似乎缓和了一点。

可在那一刻,于槐压根就没有办法将注意力集中在甘棠的身上,他所有的思绪都被甘棠身后那道耸肩驼背,满脸涕泪的影子吸引了。

他可以感觉到自己胃里涌起了一股奇怪的酸水,周身血液也那一刻变得很凉。

于槐不用看也知道,现在不仅仅是他的手肘,他的身上所有有毛囊的地方,现在大概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是岑梓白。

虽然也就是一面之缘,但于槐还是无比迅速地认出了甘棠身后的那个人。

乍一看,他看上去就跟活着时一模一样。

然而……只要多看一眼,就会觉得,这个人有点怪。

在于槐的记忆里,甘棠那个所谓的朋友,那位城里的大少爷,就算是假装出和蔼可亲的样子,眼里却始终凝着一层萦绕不去的傲气。

如今那家伙却是一幅哭哭啼啼的可怜样,脸上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巴掌印。

他的言行举止看上去都有些幼稚。幼稚的人总是会让人觉得无害。然而,于槐看向岑梓白的眼睛时,就像是看到了一双死人的眼睛。

那对浑浊的眼眸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而这种空洞,与男生表情上的丰富情绪对比起来,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巨大恐怖感。

如果于槐的文化程度能够稍微再高一点的话,他大概会知道,那种感觉叫做恐怖谷效应。

“这,这是——”

于槐人都结巴了。

他往后退了两步,站在明媚的阳光中,一动也不敢动。

“他回来了。”

反倒是甘棠如今看上去冷静多了。他抹掉了脸上的水,轻声说道。

*

“可能是砍头带来的后遗症……当然,也可能还肉的仪式完成,这家伙就能恢复正常了。”

几分钟后,甘棠带着呆若木鸡地于槐回到了客厅,一边吃着外婆特意给他留下来的早饭,一边面无表情地猜测道。

“……反正我能做的都做了,不管怎么说,现在这家伙好歹是活着。”

说话的时候,甘棠自始至终都没有转头多看岑梓白哪怕一眼。

尽管被“弄脏”又被人舔湿了小腿后,甘棠就立刻用水拼命地冲了腿,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直到现在他依然觉得自己的皮肤上,残留着那种粘湿恶心的触感与微微的腥气。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于槐,如果不是后者突然出现并且发声,拉回了他的一点理智,他很可能已经在暴怒中再次用水桶给岑梓白开瓢了。

明明都已经变成了一个弱智,可在刚才那一刻,甘棠又一次嗅到了来自于岑梓白的恶臭——那种浑浊,令人作呕的欲望。

死了一次后,岑梓白,依然是个龌龊恶心的变态。

*

浴室中的种种,甘棠自然不可能告知于槐。不过,就算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是个人在此,都能感觉到甘棠对岑梓白的极度厌恶。唯有当事者自己,也就是岑梓白本人,对此像是浑然不觉。

大概是因为之前被揍了两次,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男生显得格外畏缩可怜。

他垂头丧气地贴在甘棠和于槐身后,进了客厅。

本来是想紧贴着甘棠坐下的,可被甘棠一瞪,他便也乖乖地缩着脖子,另外搬了张小椅子,远远坐在了房间的角落。

只是,于槐这边还在倒抽冷气想要搞清楚如今状况,那边岑梓白却是将双手都搭在了小板凳上。甘棠只要没注意,他便提着凳子,小心翼翼地往甘棠的方向挪上一步。坐个几秒钟之后,他又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继续重复之前步骤。

男生的眼睛自始自终都黏着在身侧少年的身上,专注到了极致,似乎便化作了贪婪。

而现在那种贪婪几乎要化作实质,泥浆一般汩汩涌出那双眼睛。

于槐的鸡皮疙瘩冒得更厉害了。

“……那,那如果,我是说如果还肉完成之后,这家伙还是这幅鬼样子,你打算怎么办?”

他不由问道。

然后就瞅着甘棠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我不知道。”

甘棠的声音低哑。

“他现在……很怪。但是确实还是活人。而只要他还活着,我就没杀人。”

少年的声音柔软,语气却很空洞。

“再不然,就只能借他的指纹开一下手机,然后看看他家人能不能找人把他弄回去。”

甘棠说。

“其实我之前试了一下,不过当时他手上太多泥巴了,没法识别指纹……”

于槐看着面前茫然无措的朋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其实在这之前,他就隐约能够察觉到,甘棠和这个所谓的“朋友”之间,有些很不对劲的地方。

他觉得甘棠好像并不欢迎岑梓白。岑梓白对他也一直有种古怪的敌意。

而且,昨晚甘棠在深夜敲开他门,吓得魂不守舍恳求他帮忙处理尸体时,于槐也在甘棠的房间里,看到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东西……

只是事已至此,再追究之前的种种,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当务之急,是让这个从借肉井里爬出来的家伙赶紧离开才好。

于槐发现自己简直是生理性地排斥着岑梓白,明明那家伙现在满脸童稚表现得纯然无害,可他就是一看到对方就感到恐怖。

明明同样是死而复生,借肉还生,怎么他一点也没有觉得张二叔会像是岑梓白那么令人讨厌呢?

于槐想。

思考中,他开口:“正好说起还肉,我来找你,也是因为这事。张二叔今天找了好几个亲戚,一大早就在他家院子那块捣鼓。我听了几耳朵,觉得他们应该是准备去后山。”说到这,于槐舔了舔嘴,“……也许,他们今天就是打算去借肉井那块还肉来着。”

然后他看了看甘棠。

“我们最好跟上去看看,看看张二叔是怎么还肉的,我之前倒是想问问我爸不过他没说什么有用的……反,反正,大不了我们就依葫芦画瓢,按着张二叔家还肉的方法做就成了。”

说着说着,于槐就忍不住多看了岑梓白一眼。

这个时候,男生竟然已经悄无声息摸到了距离甘棠只有一两米的地方。

他微微偏头,双眸湿润而专注地看着甘棠。

从表情上看,岑梓白显然不知道甘棠和他现在究竟在讨论些什么。

然而,仿佛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就在于槐望向岑梓白的那一瞬间,身材高大的男生已经转过脸来,如同泥浆一般浑浊的眼眸,直直地对上了于槐。

于槐猛地打了个哆嗦。

岑梓白的眼睛里依旧空洞荒芜,根本没有聚焦。

可是……

可是刚才于槐却依然感觉到,房间里好像有人在看他。

而且看他的目光格外阴冷怨毒。

“于槐?怎么了?”

于槐被甘棠喊回了神。

甘棠这时候的心神完全放在了还肉仪式上,而且显然他并没有被窥视的感觉。

“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张二叔他们该不会早就已经走了吧?”

一听到要还肉,他整个人立刻就待不住了。

少年一推桌子便站起了身,桌上大半的食物碰都没碰就想往外走。

于槐连忙拉住了他。

“没事,我来的时候听了好久。张二叔媳妇这会儿正在闹,他们一时半会脱不了身,待会走肯定来得及……”说着说着,于槐将目光迟疑地对准了甘棠身侧的高大男生。

“可是我来的时候,没想到你这个……额,朋友……‘回来’得这么快。”

于槐犹犹豫豫地说道。

“他现在这样子,应该应该也没有办法跟着我们一起吧?”

于槐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

而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只觉得,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一次,那目光中的极度恶意变得更加明显了。

于槐只觉得背后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揪了一下,他吓了一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一跃而起。

循着黑暗中那道恶毒目光袭来的方向,他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再寻常不过的房梁。

甘棠外婆家一直到现在依然是老房子,人字形的屋顶高挑,密布各种横梁侧梁。梁上一般搭着木板,里头放些杂物。

除非是将后院子里那架高高的竹梯拎过来,寻常人压根就爬不上去。就算上去了,那么薄的木板也承受不了人的体重。所以,那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在瞪于槐。而且就算是真的要被人瞪,也该是被面前的岑梓白瞪……可如今于槐看过去,只看到那男生正委委屈屈地伸手去勾甘棠的袖子。

“糖糖,别,别丢下我。”

比于槐还高一个头的男生泪眼盈眶,眸中的惶恐不安浓郁得仿佛能直接掉出眼眶。即便于槐这么不喜欢如今的岑梓白,也得承认,这货现在看上去确实蛮可怜的。

“啪——”

然后下一秒,岑梓白的手就被甘棠用力地拍掉了。

“别碰我!”

甘棠厉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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