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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秽宴 黑猫白袜子 3391 2024-08-09 10:18:51

甘棠在灶台边沿的瓷砖上磕到了头。当时的他正因为那恐怖逼真的噩梦陡然惊醒,极度恐怖的余韵依然残留在他的神经之中,他跳了起来,瓷砖粗糙的边缘割破了一小块头皮,甘棠可以感觉到一些温热的液体正从额角的位置流淌下来,可奇怪的是,他竟然并不觉得疼,只是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昏暗。他拼命眨了眨眼睛,视线这才恢复正常。

“是梦。”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了细弱的自言自语。

或许是在灶膛前睡着时一直被火干烤着,他喉咙刺痛,嘴唇和脸颊都干得像是蒙上了一层塑料皮。

“一切都只是梦。”

甘棠又神经质地自言自语了一番。然而梦真的会那么逼真吗?甘棠将手按在了自己的腹部,在神经的极度紧绷中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肚子里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正在蓬勃生长,隔着单薄的皮肉都能感觉到那些一颗一颗微微隆起的卵状物……甘棠半跪在地上干呕了几下,但只呕出了些许淡黄色酸苦的胃液。好在呕吐之后那股难言的烦闷感稍稍退去了一下,他又摸向了自己的肚子。那种鼓鼓囊囊的触感消失了。

虽然,他还是觉得自己身体异常沉重。

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了,现在看上去像是已经到了中午。

自己竟然一个不小心睡了那么久?甘棠迷迷糊糊地想着。他转头看向了炉灶,之前团团包裹住“岑梓白”头颅的火焰,现在只剩下几簇猩红的余火。

而怪物的头颅如今只剩下一团焦黑的骨骸,正一动不动地躺在灶膛的深处,黑洞洞的眼窝里仿佛依然残留着那个人贪婪而黏腻的目光。

甘棠面无表情地拿起了铁钳,伸进灶膛敲碎了如今已经变得相当酥脆的头颅,然后用剩下的炉灰也掩住了那颗头颅最后的一点踪迹。

紧接着他便快步地走出了厨房。

睡着并不是甘棠计划中的环节——甘棠记得自己只处理了“岑梓白”的头颅,而那家伙的身体,如今还躺在厅堂上呢。

要是外婆这个时候已经醒来,只要一开门就能看到那具无头尸骸。

那样的话,外婆应该会被吓得不轻吧?老人家本来就已经心力交瘁甚至还熬了一晚上的夜,这么一受惊身体可能会受不了……

一想到这里,甘棠就感到了万分紧张和担心。

幸好,糟糕的预想并没有成真。甘棠走到门口时候看到外婆的房门依然是紧闭着的。看样子昨天晚上外婆真的累得不轻。甘棠徐徐松了一口气,随即绷紧脸颊,打算趁着这段时间迅速地处理掉“岑梓白”剩下的身体。

跟头颅不一样,那样高大的人大概需要进行一些特殊处理,比如说,分尸,才能更好的塞进炉灶。好在甘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这一次他应该能更加熟练的应对吧……

纷纷扰扰的思绪雪片一般滑过甘棠的脑海。他隐约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岌岌可危的大脑,如今已经很难再分出余力,去探究自己不对劲的点究竟在哪里。

“啊。”

甘棠倏然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厅堂里,低下头,面无表情的看向记忆里“岑梓白”身体倒下的位置。

那里现在空空如也,男生的躯体早已不翼而飞。

而地上现在只有一滩粘液的血迹,像是特意留下来的证明,证明一切都不是甘棠的幻想。

苍蝇嗡嗡直响,在那滩血迹旁边起起落落,萦绕不去。

甘棠的血液有些发冷。

寒意沿着脊椎匍匐向上,大夏天的却让他冻得直发抖。他不由自主握紧了手中血迹斑斑的剪刀,呼吸逐渐开始变得急促而沉重。

他看到过虫怪。

看到过没有身躯的头颅,是如何利用脖颈中生出的虫子,灵巧如蛇般蠕蠕而动。而现在,他看着无头尸体留下来的血迹,脑海中自然而然就浮现出鲜明场景。他仿佛能看到,那东西是如何悄无声息慢慢从地上爬起,脖颈的断面处探出张牙舞爪蠕动不休的细虫。他也能看到,那具尸骸是如何踉踉跄跄,在虫子的指引下,走进房中的阴影角落。

也许就在此时此刻,那具无头尸体,依然在房子的某个角落里,贪婪地凝视着自己……

“糖伢子?”

几乎是那些诡异恐怖画面掠过脑海的同时,甘棠倏地听到了一声低哑的呼唤。

眼角出陡然间浮现出一道高大的影子——

甘棠的心一瞬间缩紧。

大脑一片空白,甘棠完全是凭着直觉,一把抓紧剪刀直直刺向了人影的方向。

“我艹——”

“嗤。”

陌生而又熟悉的咒骂声,混合着什么东西被刺穿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有人惊慌失措的抓住了甘棠的手腕,甘棠的眼神颤抖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来人震惊的面孔。

那是于槐。

……不是“岑梓白”留下来的无头尸骸,不是虫怪,只是于槐。

于槐看上去快吓死了。

血迹斑斑的剪刀,如今正直直地钉在于槐手中的一本破旧笔记本中,方才正是他下意识地举起笔记本,挡在了自己面前,恐怕现在剪刀已经直接扎他脑门上了。

“我,我靠,糖伢子你在干什么?!”

于槐一只手卡着甘棠的手腕,一边喃喃开口。

逃过一劫的他惊魂未定地看向了面前的少年,随即,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惊恐起来……

甘棠的样子相当吓人。

少年头上,手上,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伤口,鲜血糊了他一脸几乎看不清他真真实的模样。甘棠眼神空洞,瞳孔扩张得很大,以至于那两颗眼珠子瞅着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而他身上的衣服更是被斑斑血迹浸染得看不出颜色,衣角边沿有些位置还烧焦了。于与此同时,,还有一股极其让人不安的焦臭气息萦绕在少年的身上。

“虫。”

然后,于槐就听到甘棠沙哑的低喃。

与其说那是对他的回答,不如说是喃喃自语。

“虫子……我把虫子都杀了……那东西不是岑梓白,是虫子……虫子想要把我拖到井里去……”

随着叙述的进行,理智缓缓回笼,甘棠木然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少年人应有的害怕软弱,随着身体的剧烈颤抖,他一个腿软蹲在了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了眼眶。

“咔”的一声,手中的剪刀摔落。

甘棠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已经开始抽筋了。

甘棠的心脏就像是坏掉了一样,在他的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

他语无伦次,拼命组织着语言,想要对面前呆若木鸡的少年解释之前发生的事情。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说到虫子,于槐脸色便是一变。

“原来,你也遇到了?”

于槐一脸凝重地问道。

*

于槐在平日里,其实是一个非常喜欢凑热闹的人。

简单来说,他日常就是闲得蛋疼。

这座村庄里到处都是中老年人,他基本上没有同龄人可以交流玩耍。再加上他和自家那个疯子爹,又是村子里罕见的外姓人,所以,明明从小到大都是在村里长大的于槐,在这里大部分时候,都跟滴入了花生油的水滴一样,跟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像是细脚叔诈尸,张二叔失踪之类的热闹,他本是最不应该缺席的那个人。

可这一次,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村子里的这场大“热闹”。

原因说来也非常简单,那天他慌慌张张告别了甘棠溜回家,一抬头,就对上了自家疯子老爸冰凉锐利的视线。

他爸忽然变得没那么疯了。

类似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一年中,总有那么一两次,他爹会突然之间从疯疯癫癫的状态恢复过来,在短暂的间隙里,跟他交代一些事情。只是那时间通常都非常短,最长也不过十几分钟,最短可能也就说一两句话的功夫。

而这一次他爹好歹是同他说了几句完整的话才重新疯回去。

……

“我爹先是问了我今年是几几年,然后,他脸色就变了。不是我说,疯了这么多年了,再恐怖的样子我都看过,可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他那么害怕的模样,简直跟见了鬼一样。”

于槐说。

“然后他就让我赶紧逃。”

外婆家的厅堂里,皮肤黝黑的男生刻意压低了嗓音,明明周围没有外人,他却像是惧怕着被什么东西窃听似的。

“他说时间到了,今年就是井里的那玩意的什么,什么繁殖期,他还说自己能嗅到我身上有股味道,他说那股味道就是井里的怪物用来给猎物打标记的味道。他说必须在那怪物回地底之前赶紧逃跑,不然结果就一定是被它拖进井底去……说真的,我爸当时说的特别急,颠三倒四的,就一直嚷嚷着让我赶紧逃跑,跑得远远的,我本来还以为我搞错了其实他还疯着呢,结果,结果当时我家院子里的狗叫了,叫得特惨,我就寻思着我去看看……”

一回想起不久之前的那件事,于槐的脸上也完全褪去了血色。

当时的他确实能感觉他爸急到近乎发疯,然而多年的疯癫,早已让他爸失去了正常的语言能力。

男人越是急于向自己的儿子证明什么,吐出唇间的语句就越是颠三倒四难以理解。于槐听了半天,能懂的始终就只有“井里有怪物”,和“必须得趁着虫子把所有人拖进地底之前逃出去”这两点。

甚至,狗在叫的时候,他也没有想太多,毕竟他家一穷二白,就算有人来偷东西也偷不了什么。

可是当于槐跨出院子去查看那条瘦狗的时候,他惊呆了。

他看见一只鸡,都不知道已经死了多久了,毛都已经脱落了。腹腔向两边,如同风筝一般敞开,内里却是一团蠕动不休的线虫。

那只鸡就那样伏趴在狗的头上,线虫蠕蠕而动,顺着瘦狗的耳朵和眼睛,还有那绝望吠叫的嘴,往它体内钻去。

没等于槐反应过来,狗的惨叫就消失了。

他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条狗安静下来。

那只鸡从它身上跌下去,在地上慢慢爬着,一直爬到了墙边的角落里去,然后消失不见了。

而那只狗像是完全没有异样一般,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我叫了它一声名字。”于槐幽幽地开口道,“它甚至还会应我。”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那么多虫子钻进了狗子的体内,于槐恐怕只会觉得这只狗今天有些安静,而压根不会意识到,在狗温热的皮毛下面,是一团团蠕动的虫。那些虫子正在吞噬它的血肉,操控它的身体。

只可惜等于槐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跌跌撞撞逃回房里时,才发现他爹已经又变回了那个疯癫癫的样子,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这事不对头,糖伢子。”

于槐盯着甘棠,声音有些抖。

“现在这事是真的不对头。我爹确实疯了,但是他之前好像还真研究过后山的井,我们家还有好多笔记本,都是关于那个的,只是我不识字……糖伢子,你帮我看看行不行,你看看他到底写了什么。”

男生紧张得直舔嘴唇。

“然后我们就赶紧逃吧。”

“我来的时候,这村子都安静得不像话了,那么多牲口,那么多人,没一个发声的……”

“他们,他们怕不是,都变成虫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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