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 公司里的所有管理层除了忙好自己的手头工作外,还要多分出一份心思去监管年会流程。
好消息是,许枝雪并不需要亲自去盯年会流程。
但坏消息是, 野花让许枝雪准备个节目来参加年会。
闻言,正在埋头吃午饭的许枝雪一脸懵然。
他咽下嘴里的饭, 不确定的目光看了看野花, 又看了看Tricky:“你们是说......让我准备个节目参加年会演出?”
Tricky喝了口手边的咖啡, 嗯了声,“每个部门都要出节目的, 去年我跟野花也出了。”
许枝雪问,“你们表演什么了?”
野花告诉他,“一起讲了个英文话剧。”
许枝雪适当哇了一声, “那你们好厉害呀!”
野花咳了咳嗓子, 没说他们去年的表演被部门里评为最无聊的节目,不少人都说高考英语听力都比他们朗诵得有意思。
Tricky倒是很淡定,“你要不知道表演什么, 也随便选个什么朗诵去糊弄一下就行了。”
许枝雪是抗拒的, “不行呀, 我有些社恐的。”
野花告诉他, “表演节目有奖金的,去年每人都拿六千块,今年业绩超标完成, 应该只会更高。”
许财迷顿时两眼放光, “其实我也没那么社恐。”
但许枝雪断然是不会讲英文话剧的。
他左思右想了一天, 最后只能勉强从自己会的技能里选了一个难度不大的才艺报了上去。
创优的年会是有足够的预算标准的, 年会负责人也会在预算之内根据各部门报上来的节目名单准备道具。
而且效率很快,不到两天, 许枝雪需要的道具就已经运送过来了。
许枝雪当天忙着在各部门当小蜜蜂,没时间去试用道具。
等他终于想起要试用道具时,都已经是下一周的事情了。
好在等他去试用道具时并没发现问题,这也省去了调换道具的麻烦。
创优的年会和其它公司年会的时间不同,要稍晚几天。
这也是为了避免年会过后没心思工作,只盼望着放假。
所以年会时间定在了二月三号。
这样年会结束后,就可以直接放假了。
而创优的假期也比其它公司长。
国家法定假期只有七天,创优直接放十五天。
其中的八天还算带薪假。
这样一来,员工们在最后的阶段,自然不会松懈。
只会更加认真地工作。
因为大家都怕一个不努力就会失去这份工作,失去这么好的福利待遇。
终于到了年会这天。
天公也愿意作美,下了一场很漂亮的大雪。
下午的时候,许枝雪本该去酒店进行节目彩排的。
但他太忙了,没能走开。
只能等工作结束后,跟着凌骞柏和Tricky一起过去。
路上的时候,Tricky问他,“对了小许,你今天表演什么啊?最近怎么也没听你提过?”
凌骞柏接话,“别问,问就是不说。”
Tricky疑惑嗯了一声,“你都不知道?”
凌骞柏看了旁边副驾驶里的人一眼,“小许老师搞神秘呢,连我都没告诉。”
许枝雪就嘿嘿笑,“哎呀等下你们就知道了嘛。”
年会定在云城最高端的酒店里,会场门口的签到处设置得漂亮新颖不说,还准备了各种精美的小礼物。
许枝雪去签到处领了一份,见里面有不少公司的手办玩偶,就撺掇凌骞柏也去领一份。
凌骞柏以前从来没领过这种无聊的东西。
但今天托他男朋友的福,他只能厚着脸皮跟员工们一起去签到。
然后排队领了份小礼物回来。
“给,许大秘书。”凌骞柏把拿回来的礼物交给许枝雪,语气有些无奈的幽怨。
许枝雪只当没听见,接过礼物时有些遗憾,“他们怎么只给你一份呀,你大老板的面子居然不值两份么?”
凌骞柏跟他说,“那不然我再去要一份?”
许枝雪眼底有光,“可以么?”
凌骞柏笑,“可以啊。”
他适当提出条件,“但要男朋友亲亲才可以。”
许枝雪:。
许枝雪立即改口,“我觉得人还是不能太贪心。”
他扯着凌骞柏的衣角,“走吧走吧,我们赶紧进去吧,我想吃东西了。”
年会场上除了创优的内部员工和员工们带来的家属,还请了不少友商过来。
会场上格外热闹,堪比明星盛宴。
这种场合下少不了场面的寒暄。
但因为许枝雪等下要上台表演节目,所以他就没跟着凌骞柏一起到处敬酒。
只在走前嘱咐他一句,“你不要喝太多呀。”
凌骞柏笑着点头,“遵命,许大秘书。”
许枝雪眼底带羞,“又瞎贫。”
他说,“那我先去后台准备了。”
凌骞柏问他,“你第几个上台?”
许枝雪也知道凌骞柏对年会根本没兴趣,野花说他每次来参加年会都是来当个门面的。
但今年不一样了,今年的年会上有许枝雪。
所以他不想因为无心观看而错过许枝雪的每个瞬间,哪怕是报幕。
所以许枝雪告诉他,“第九个,我第九个上台。”
凌骞柏扬唇笑起来,“好,那我在台下等你。”
六点整,年会准时开场。
创优的年会是高规格高预算,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自然也是高视觉高享受。
每个节目都是员工们最拿得出手的特长,有些技能点比较高的,甚至还现场唱了首欢脱的rap。
这一首歌下来,直接把现场的气氛带动起来了。
有热闹鼓掌,当然也有现场骂爹的。
好嘛,我以为大家都是同一档次的废物。
结果你们这群活爹私底下都又唱又跳又拿奖金的。
骂归骂,一点也不耽误大家继续期待下一个。
台上主持人报幕,“好了,一手欢闹的说唱结束,相信大家的嗓子也都喊累了,接下来我们让嗓子休息一下,让耳朵聆听一首美妙的钢琴演奏。”
“有请总办部门,许枝雪给大家带来一首《星空》,愿大家新的一年,都能成为最闪亮的那颗星。”
主持人话音落下,会场上所有灯光熄灭。
有人忍不住惊呼鼓掌。
一片热闹里,第一排的凌骞柏从坐姿随意,到一瞬间挺直身板,也只有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
他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
忽然,舞台上打下一束聚光灯。
明亮的光影照耀在舞台的右侧,那里摆放着一架黑色的钢琴。
钢琴面前坐着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许枝雪。
耀眼的浮光从漆面的钢琴折射到许枝雪身上,将他照耀成世间最明亮的发光体。
他缓缓抬手气势,而后又缓缓落下,白皙干净的指尖优美落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会场的四面八方瞬时响起一片舒缓曼妙的旋律。
旋律响起,现场热闹的声音渐渐弱下来。
现场可能没几个人懂钢琴。
但随着许枝雪渐入佳境,大家也不约而同从这首曲子里感受到一种宁静梦幻的氛围。
这样的氛围很难不让人生出一种仿佛置身于宁静星空下的美妙。
凌骞柏却忍不住生出几分恍然。
他并不意外许枝雪还会弹钢琴这么优雅的技能。
因为他在初二那年,就在学校的联欢晚会上见过许枝雪弹钢琴的样子了。
彼时的舞台没有聚光灯,但青涩年少的许枝雪一身黑色小礼服端坐在钢琴前,仍旧明亮美好。
那年的冬夜没有出现月亮。
但谁说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一个月亮。
让凌骞柏意外的是,许枝雪居然会谈这首曲子。
这首《星空》虽在取名上将重点放在了星星上,但理查德·克莱德曼却一直是一名致力于创造梦境的钢琴艺术家。
他刚到国外上大学那年,还有幸亲临现场听过理查德·克莱德曼亲自演奏这首曲子。
当时凌骞柏就有一种如坠梦境的凄凉感。
之所以是凄凉感,是因为曾经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他都是一个人蜷缩在深夜去幻想那触不可及的月亮。
而现在。
他凄凉孤寂的梦境被月光驱散,而后又一点点拼凑起来。
但之前的凄凉已然不在。
许枝雪送了他一场新的梦境。
在这个梦境里,许枝雪仍旧是那闪闪发光的月亮。
但他已经不再触不可及。
这轮月亮从情愫发芽那年满到今年。
终于落到他怀里。
凌骞柏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梦境。
直到一首曲子结束,现场响起热烈的欢呼。
凌骞柏这才回过神来,定睛去看台上闪闪发光的人。
可舞台再次漆黑起来。
而等再亮起来时,许枝雪已经下场了。
“我靠!小许弹琴的样子也太帅了吧!”后排传来野花的声音。
随后是Tricky的声音,“我就说是Cypress高攀人家了。”
凌骞柏听到,抿唇一笑。
谁说不是呢,他一个满心阴冷的人,哪里配得上明亮无暇的月亮。
但又怎么样呢?
月亮就是他的。
后台。
“Skiing!你钢琴弹得也太好了吧!听得我恋爱脑都快长出来了。”
许枝雪哭笑不得,“姐你也太夸张了吧?这跟恋爱脑有什么关系呀?”
“浪漫啊!刚才我恨不得当场找个人接吻!”
许枝雪说“那你找我姐夫呀,我姐夫不是在外面么?”
“别瞎说,我跟我老公那是结拜兄弟,接不了吻的。”
又故意逗他,“我还是喜欢你这样可可爱爱的小弟弟。”
许枝雪吓得赶紧跑了,“姐我还有事,我先过去换衣服了哈。”
去衣帽间的路上,不少人都对他刚才的演出进行了一番夸奖。
许枝雪演奏时不觉得紧张,反正他全身心都沉浸在钢琴的旋律里。
现在被这么多人夸着,他这才后知后觉地脸红起来。
过了初中之后,他再也没被这么多人夸奖过了。
现在忽然情景重现,他的第一反应已经不是因为过去而忽然伤感,而是情不自禁开心起来。
而过去的种种,就像一幅被泥泞染脏的画布,经过春风细雨的洗涤之后,终于褪去泥垢,显露出原本的无暇。
所以他说,凌骞柏是他的归处。
因为凌骞柏的出现,真的给了他无限的勇气。
他再也不是因为一朝坠落就畏畏缩缩躲在墙角暗自生长的苔藓了。
他重新走到了阳光下,做回了他自己。
许枝雪开心回应着大家的夸奖,一身轻松。
而这时,一道声音忽然挤开夸赞的声音,传进他耳中,“阿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