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确实没办法熬。
夏天的时候还能通过减少出门,多喝水,在阴凉地方带着,减少活动量,减少中暑的机会。
可放在冬天,这招就行不通了。
冬天比夏天要难过得多,像是小火慢炖,越是待着越是冷,只能一直活动,却还是手脚发麻。白天尚能应付,具有很大的老公两,而夜晚和白天,温度相差至少误读,于是更加难受了。屋里生着的柴火,在半夜就熄灭了,后半夜明明被子裹得足够严实,不知道哪里吹来的凉风,往骨缝里钻。
从盛夏到严冬,几乎没有什么过度的、给人适应的时间。
入冬以来,脚一直都冰凉,冷气从脚底往心口钻,就算睡着了无意识里也觉得不舒服。
宋文武两手揣在袖筒里,身边咣里咣当,斧头将木板噼里啪啦劈成一根一根,手腕粗细。
他从没能体会过寒冷会这么可怕。
四个多月来,像是与世隔绝一般。没有看见过新的幸存者,而手里的人,从大鹏故去之后,剩下的十八人,因为各种意外,现在只剩下十四人。
无计可施,宋文武只能带着剩下的十多个人兔子一样狼狈的到处迁徙,寻找能遮蔽寒冷的避风港。
但产生的效果往往很低,搬了几个地方,才发现无论在哪里都一样,没有区别的冷。
现在每到一户人家,从原来第一时间找东西吃,如今则是先找木桌木凳还有木床一类的家具。劈成柴火,拿回家里取暖。
虽然出太阳,但空气却一直又冷又潮湿,柴火又粗又大,不容易点得着。保存的珍贵的汽油不得不用在这上面,往小枝的柴火上倒上几滴汽油,才能点得着。
因为经常变换住处,只有很偶尔的时候才能跟那支只有区区几人的队伍遇上。
宋文武的思绪慢慢的飘向很远。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羞恼过后,他自恃人多,曾想过吃掉这支队伍,来壮大自己的势力。谁知他们以多敌少,一口非但没吃成一个胖子,反而差点硌掉自己的两颗牙。
那拨人棘手难搞,几个男人,尤其以高瘦挺拔的男人为最,
他倚仗自己的力量型异能,连同身边的两名异能者,同时向前进攻,意图给个下马威。
男人将身边的青年往后一拢,徒手迎上前来。
他虽然是异能者,浑身都是蛮力,一动一作虎虎生风。
而男人的动作看起来平凡无奇,但事后他仔细回味过,才知道是有章有法,招招致命。手法和力气都刚刚好,速度快如鬼影,力气和他不相上下,并且特别会找穴位,往哪里打,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卸掉他们的行动力。
宋文武自知遇到了强敌,从此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后来他远远的又瞧见过那些人。
他们的运气似乎格外的好,有常备的车辆,这没什么,但令人妒忌的是,他们很明显的具有充足的汽油。
有一次他甚至晃见了一辆很大块头的车,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辆车身上包满铁皮的怪物汽车,防护能力极强,却眨了眨眼就没了。
六个大人带着一个女人和小孩,宋文武本以为他们的日子必将很难过。可这么长时间下来,怎么就没看见过他们死过人,看上去过得还挺好。
宋文武想起来悉数的几次看到他们的情景,身上包裹着厚实的棉服,让人心生不平嫉妒。
这时候,身边一个敦实的男人站起身来,气喘吁吁道:“宋哥,搞好了。”
宋文武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劈好的柴火。柴火颜色泛深,这是木板受潮的痕迹。
宋文武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和贪婪,垂着眼睛掩饰下来,道:“绑起来,搬回去。”
有时候温度实在很奇怪,天气明明不热,鞋子里却还经常出汗。袜子和鞋垫都被汗水浸透,有时候走路都还打滑,脚潮乎乎的特别难受,一旦等到静下来,不及时将鞋脱下来,干巴巴的站着,鞋里的汗很快变干,长满脚的冻疮。
附近的街道只有很少的丧尸,现如今,只要丧尸离得不近,如非必要,他们很少主动招惹丧尸。
将所有木制品劈成的柴火,背着在街道上走。
寒风凛冽,刮得人脸生疼。
他们的脸苍白,耳朵却通红的一片,因为没有足够多的绳子,大多数人都是直接将柴火抱在怀里的。
没有手套,棉服也不合身。
衣服都是从丧尸的人家里扒拉出来的,有的穿着过大,有的穿着过小,袖子短出老长的一截。
手背像是大旱时代的土地,裂开一道又一道的大口子,能看见里面被冻到僵硬的血肉。
走了没多远,来到一家卖衣服的店面,几人推门进去。
里面烧着炉子,角落里摞着一堆煤球。
县城里人家的条件比村里的条件普遍好一些,少数人家装着暖气。而其他的大部分人只有冬天才烧煤,夏天基本用得是煤气。
末世爆发的不是时候,在夏天里,人们都用煤气做饭,简单又干净。很少有人在夏天里面还储存煤球,免得被老鼠磨牙,给糟蹋了。
他们现在大概有五百多块煤球,平常用得很省。
等外面背着柴火的人进来,用最快的速度关上门,以免屋里少量的热气再给跑了。
十多个人,围着一个小炉子。将鞋盒袜子脱了,架在炉子旁边烤。
栓子揉捏自己的脚,愣了半天,又冷又饿,突然就哭了起来。
宋文武冷漠的看着栓子抽抽噎噎,烦躁的踹了他一脚,栓子往后一倒,手里抓的臭鞋垫盖在脸上。
“你还是不是爷们儿?哭你麻痹,丢不丢人?”
栓子盘腿坐着,他满手满脚都长着冻疮,现在遇到热气,在外面僵硬冰冷的皮肤软化,就开始流起脓来。
吃用的太简陋,连一卷卫生纸都没有。
栓子看着自己血肉斑斑的两只手,带着哭腔道:“宋哥,我真没受过这个罪,我手脚都烂了!您看看,真的好疼,不是我栓子窝囊,我实在受不了……”
宋文武冷冷的看着他。
栓子哭了一会,抽泣着说:“宋哥,你看这样行不行,郑砚他们有棉袄棉裤,我们去跟……”
话没说完,宋文武突然暴起,扣住他的脖颈用力摇晃。煤炉的铁皮非常烫,宋文武固定栓子的头,往炉壁上撞!
栓子哀叫一声,皮肤接触火烫的炉子发出吱吱的声音。
栓子痛苦的大叫起来,宋文武直到把他的额角撞出血来,才将人往地上一掼。
栓子血糊糊的双手虚虚的拢着额头,小声的抽气。
他的额头上已经烫破了皮,皮肤皱巴巴的纠结在一起,露出被烫成灰黑色的血肉出来。
猴子一脸不忍,小声的说:“栓子哥。”却对宋文武的暴怒不敢做出反应,只是低头流泪。
铁塔眼神冰凉冷硬的看了宋文武一眼,在他发觉之前,快速的低下头来。
宋文武嫌恶的拍了拍手,漫不经心道:“别再跟我提那姓郑的。”
他眼神冷漠,一字一顿的说:“大家兄弟一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呐,就是死,也要死在我宋文武眼皮子底下,想去投奔别人?好啊,没有问题,谁想去?”
底下的人大声不敢出。
宋文武笑道:“我让人抬着尸体,保准给你送到姓郑的家门口。”
栓子嘶嘶的吸气,耳朵嗡嗡乱鸣。
十多分钟后,宋文武哼了一声,坐在炉子旁边。看他脸色稍缓,铁塔打破沉默,将神智模糊的栓子拖到角落里。
“我要死了……”栓子捂着自己的脑袋。
头上烫伤的地方除了直接被烫破血肉的地方,周围不太严重的皮肤也都起了水泡。
铁塔低低的说:“你忍一忍。”
栓子的眼泪哗的流得满脸都是。
没有干净的水冲洗,没有药,没有纱布包扎,什么都没有。
猴子微声道:“栓子哥,会不会死?”
铁塔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死那么眼中,但没有药物,不进行消毒包扎,天又这么冷,靠自己恢复痊愈,恐怕很难。
猴子转了转眼睛,鼓足巨大的勇气,说:“我去找胡非弟弟要一点药可以吗?”
他声音唯唯诺诺,铁塔一时间没能听清,侧头看他,愣了一会才问:“什么?”
猴子绞着手指,声音细细小小的说:“郑叔叔他们,其实人很好的,不知道宋哥为什么这么讨厌他们。你知道胡非吗,就是他们里面的那个小孩,还送过火腿给我吃呢。”
猴子抓了抓耳朵,偷偷的看了铁塔一眼,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当时很馋,两口就吃完了。我想给你留一点来着,可我太饿了,勇哥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铁塔根本不在乎火腿的问题,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问:“你私下跟他们有接触?”
猴子赶快澄清道:“是他们来找我的。”
铁塔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宋文武两只脚翘在炉子上,闭目养神。
铁塔训斥道:“这不是小事,万一被宋文武发现,你小命还要不要了?”
宋文武对那拨人的排斥有目共睹,栓子提了一句就被打成这幅德性,如果被他知道猴子和那几人有往来,绝不会轻饶了他,死都算是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