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医生有点心不在焉。
昨晚收拾卧室到了大半夜，那浓烈的alph息素的味道像是怎么也挥之不去，家里香熏几乎被他全搬到卧室，但一躺在床上那气息还是丝丝缕缕往他鼻子里钻。
讨厌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抑制剂到了功效，还是alpha那带着侵略性的信息素给逼得，楚医生一如既往板板正正地躺在床上睡觉，昏昏沉沉间竟然做了个春。梦。
oga很不喜欢其他乱七八糟的姿势，传统的就好，但梦里的姬恂可恶至极，花样百出，从床上搞到浴室，还在浴缸里弄得惊涛骇浪，人差点没了。
一大清早，楚医生瞪圆眼睛在床上呆了许久，狠狠一捶床，开始思考把这套房子卖了得了。
四处都是alpha的气息，烦死了。
楚召淮早起换了衣服喷了半瓶香水去医院，还没进办公室，新来的实习生助理好奇地说：“楚医生，你身上的味道……”
“什么味道？”楚召淮沉着脸说，“我身上哪有alpha的味道，你是beta，怎么会闻到alpha的味道？你是不是二次分化了，我能研究下你吗？”
实习生：“……”
实习生干巴巴道：“我是说您身上的香水味。”
楚召淮：“……”
哦。
“咳，香水洒了。”楚召淮不太会说谎，心虚极了，顾左右而言他，“昨天和你说的数据记得记录一下，辛苦了。”
实习生点点头。
楚医生面如沉水地走了。
都赖那个可恶的alpha，楚召淮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直到即将下班时，姬恂的电话打了过来。
楚召淮满脑子都是他，见他还主动送上门来，面无表情地接通电话，打算找茬骂他一顿。
无论他第一句说什么，就算说个“喂”他也要骂人。
电话接通，话筒里传来姬恂磁性低沉的声音，好听死了。
“楚医生，我一整天都在想你。”
楚召淮：“……”
楚召淮愣了好一会，才别别扭扭地蹬了一下地，让坐着的椅子轻巧地转了起来，闷闷道：“哦。”
“今晚有时间吗，我知道有家餐厅做甜醋鱼一绝。”从话筒传来的声音略微有些失真，将楚召淮的耳朵听得发红，“前天没能约你出去，还麻烦你照顾我两天，唉，实在是愧疚，所以想对楚医生做些补偿。”
楚召淮还是说：“哦。”
的确辛辛苦苦照顾了这个alpha两天，喂他水都费了老大劲儿呢。
楚医生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姬恂立刻借坡下驴，柔声说：“我已经在医院门口了，这次带了你最喜欢的鸢尾。”
楚召淮：“……哦。”
姬恂哄他：“我停在地上停车场a区106-10，保安说我只能在这儿停半小时，还有十五分钟，楚医生能到吗？”
楚召淮：“……”
姬恂拿他当傻子哄呢，医院停车场啥时候限时了。
楚召淮就算在呆也听出姬恂是在变着花样地哄他下去，犹豫好一会又是那声：“哦。”
就算再含糊的应答，在楚召淮这种不喜欢就说不的直性子来说，就是斩钉截铁的“好！”。
姬恂低低笑了起来，低沉磁性的笑声顺着听筒细微的震动传入耳中，带着脑海都微微发麻。
“那我在这儿等你。”姬恂笑着说，“楚医生，期待和你见面。”
楚召淮呆愣地握着已经挂断的电话，茫然好一会才捂住通红的脸，修长的双腿无能狂蹬了半天空气，故作镇定地咳了几声。
办公室空无一人，他呢喃自语道：“这不是约会，这是他愧疚的补偿，去一去又没什么。”
成功说服自己，楚医生脱下白大褂，把列印出来的资讯素适配度数据放在桌子上，又整理好西装，像是没事人一样走出办公室去赴约。
刚走出去，实习生好奇地走过来：“楚医生，您要下班……”
话还没说完，楚召淮沉声打断他的话：“我没有要去约会！不信谣不传谣！”
实习生：“……”
实习生感觉楚医生今天怎么怪怪的：“我就是问您下班回家注意安全，没、没要造谣您去约会。”
楚召淮：“……”
楚召淮耳根都要红透了，但面上仍然冷静自若：“嗯，我知道——我桌子上的数据记录一下哦，我先走了，明天见。”
实习生点头：“楚医生慢走，明天见。”
楚医生同手同脚地走了。
实习生走到楚医生的办公室，在工位上左看右看，果不其然找到压在键盘底下的数据。
唔。
信息素适配度的数据？
ao两栏只写了编号14，并没有记录名字。
这些数据这么详细，适配度还罕见地这么高，应该是楚医生的新发现，要上载到官方资讯素记录网站的吧。
实习生没有多想，拿起文档离开，啪啪啪一阵键盘敲打，潇洒地回车。
上载数据，成功。
下楼的楚召淮忽然感觉一阵寒意从后背袭来。
电梯门左右打开，楚召淮走出医院，才发现下雪了。
一般从家开到医院，没在露天多待过，楚召淮只穿了身西装，厚外套也没带，他打了个哆嗦，犹豫了下还是抬步走向雪中。
楚召淮不太认路，花了十分钟才终于找到a区106-10。
一辆低调到闷骚的豪车停在那——一看就是大人物装逼时会开的，风骚的姬总穿了身白色长款羊绒大衣吊儿郎当地靠着车门摆pose。
雪，豪车，头顶路灯倾洒下暖色的光芒，像是一层柔光滤镜。
姬总深沉地倚在那，像是在拍杂志硬照。
楚召淮在雪中呼出一口带雾的呼吸，愣了下神。
察觉到有脚步声，姬恂好似在拍电影似的，冷酷又缓慢地将视线轻飘飘移过来，像是在深山大雪中孤独的雪豹。
“雪豹”一瞧见楚召淮穿这么单薄，在雪中小脸煞白，顿时变成大猫蹭地快步而来，皱着眉将大衣脱下来披在楚召淮单薄的肩上。
alpha身形高大，衣服披在楚召淮身上宽松极了，淡淡的信息素严丝合缝包裹着他，明明只是轻柔的大衣却宛如一个温暖的拥抱。
楚召淮怔了下。
“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
姬恂蹙眉，将楚召淮头发上的雪花拂去，把副驾驶车门打开，手扶着车门顶让人坐进去。
车内开着空调，楚召淮坐在宽敞的车中很快就察觉不到寒冷，犹豫好一会还是揪着扣子，没把肩上的大衣脱下来。
“还、还好吧。”楚召淮含糊道，他不太适应，转移话题道，“你说要送我花，哪儿呢？”
姬恂坐在主驾驶上，伸手摸了下楚召淮的脸。
不像刚才那样冰冷，已经有了些温度，这才松了口气。
“后面。”
楚召淮疑惑地回头看向后座，微微愣了下。
姬恂说送他鸢尾，楚医生本来以为只有一束，但回头一看就发现整个后座全是一片紫色，少说也得几百朵。
“我不知道你喜欢哪个品种的鸢尾，就把市面上能找到的品种都买了一束。”姬恂说，“什么路易士安娜，品种多得很，名字也拗口，记不太清了。”
一片淡断电话。
楚召淮松了口气，商陆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楚召淮好奇地接通。
“召淮。”商陆似乎很头疼，“你和姬总的资讯素适配度数据被新来的实习生发送到了官方网站上，现在不少人都在找你，想要你的资讯素来做研究。”
楚召淮愣了下，诧异道：“实习生？”
“嗯。”商陆道，“他也不是故意的，以为那个数据就是你要他上载的文档。”
楚召淮想了想，他临走前心不在焉的，好像的确让实习生记录数据来着。
仔细来看，的确是他自己的不对。
“哦哦，没关系的。”楚召淮又恍然大悟，“既然数据上载了，我是不是就能写论文发表了？太好了。”
商陆：“……”
最关注的是这个？
看楚召淮没受太大影响，商陆也挂了电话，看向眼泪汪汪的实习生。
实习生要吓死了，嗓音都在抖：“楚医生是不是生气了？我是不是要被开除了？楚医生是不是要追究我刑事责任？我这辈子是不是完了？！”
商陆无可奈何道：“没事，别害怕。他没有生气，还挺高兴可以写论文了。”
实习生眼圈瞬间红了，瘫软着坐在地上，一把抱住商陆的大腿呜呜哇哇地说：“太好了，我不会被开除！呜呜呜！我要一辈子尾随楚医生！”
商陆：“……”
别尾随啊，是犯法的。
前面半个月，楚召淮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的，约个会心里也压着块石头，现在终于被白知砚知道，楚医生第一次体会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快乐。
坐在姬恂车上，他捧着手机给白知砚发消息。
【楚小水：妈妈，我能和姬总继续约会吗？】
白知砚那边好一会才回答：【乖崽喜欢他？】
楚小水矜持地说：【就那样吧。】
白知砚何其瞭解他，看到他主动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他对姬恂肯定是抱有好感的。
只是这个好感到底是针对这个人，还是被alph息素故意勾引的，就得另说了。
白知砚察觉出楚召淮字里行间的兴致勃勃，也没扫兴：【小水随心就好。】
楚召淮皱了下眉头，怯怯地发了个消息。
【楚小水：那我不和他约会了。】
【妈妈：为什么呀？】
【楚小水：妈妈好像生气了，都不叫我乖崽了。】
白知砚愣了下。
她有点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
楚召淮本来就有点感情淡漠的天才病，他的生理将他困在理论知识里无法逃出来，只有研究出来的数据才令他心安；而心理上却被自己宠得像是失去了自我般，本能随着她的心情来做选择。
白知砚不想她的孩子成为自己的提线木偶。
白知砚发了个语音过去：“妈妈不生气，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只要你开心就好。”
楚召淮听出来白知砚的确没有生气，又很快开心起来。
【楚小水：好的！等会我就找他接吻。】
白知砚：“……”
白知砚面如沉水，沉默了好久，转头对助理说：“改最近一次航班，越快越好。”
还没摸清楚姬恂到底是拿楚召淮当玩物，还是因信息素适配度高把人顾忌设计当“抑制剂”来用……
姬恂那种老狐貍，她担心再晚点回去，这小傻子就要自己送上门去了。
回去的路上，楚召淮一直在用爪子嗒嗒敲手机显示屏，和这个聊和那个聊，聊天窗口切换得飞快。
姬恂无意中瞥了一眼，心越来越沉。
楚召淮的世界单纯像是洁白的雪，很少会处理冲突，这下被白知砚知道，恐怕会咚咚咚打退堂鼓。
白知砚他可以想方设法地说服，可却架不住楚召淮自己不想再维持这段关系。
姬恂沉着脸开车将楚召淮送到他家的别墅门口。
楚召淮看到家了，把身上的外套取下来给姬恂。
姬恂心几乎沉到了底，却没说什么，下车打开副驾驶的门。
楚召淮正准备接吻，看到车门打开疑惑了下，但还是乖乖地下了车。
雪越下越大，路灯照出温暖的光，雪的影子纷纷扬扬落在地上。
姬恂垂着眼注视着他，淡淡道：“明天白医生回来，我会负责把这一切和她解释清楚。”
楚召淮心不在焉点头，眼神却落在姬恂的唇上，心想他到底什么时候亲自己啊。
姬恂还在说：“鸢尾我帮你送回家里吧……”
楚召淮听他还在说那些鸢尾，终于不耐烦地往前半步，揪着姬恂的领带倏地收紧，踩在雪中踮起了脚尖。
姬恂瞳孔倏地一动。
温暖灯光和雪花纷纷。
楚召淮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