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停云急匆匆往下跑的途中就给宴寻发了条消息,说江晟海出事了。
当他飞速奔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刚好看见老头子被医护人员抬上车。
急救的医生听说他是家属,直接一把将他拉上了救护车。上车后,医生一边检查着江晟海的情况做应急处理,一边语速飞快地问楚停云,
“病人突发急性心梗,情况很不好。你是他家属,知道他以前有什么过往病史吗?”
“……”
楚停云眼前一阵阵发晕,因为当时他母亲被送去抢救的时候也是这样。
但仅仅僵硬了两秒,他便很快冷静下来回复医生的询问:
“三年前有过心梗,当时装了支架……”
那还是楚停云给气的,后来圈子里都知道江晟海养了个不孝子,把老父亲差点气死了。
楚停云这个总裁先是失职给公司造成了巨大损失,接着跟个男人结婚,还将江氏集团的实际掌权者气进医院。
这些事情接连发生后,不少曾经支持他的股东都变了脸,因为他们觉得江晟海应该重新考虑继承人的选择。
往事飞快回溯,楚停云仔细想了想,跟医生说:
“对了,他还有高血压。”
除此之外,别的他就不清楚了。
毕竟楚停云跟江晟海相处的时间实在不多,也不怎么关心这个渣爹的身体情况。
因为情况紧急,救护车开得很快,但没多久车速就慢了下来。因为现在是下午五点半,他们赶上了通勤晚高峰。
哧——
就在这时,救护车猛地一刹。
前面司机按了两下喇叭,回头焦急地喊:
“前面有个大货车翻了,把路堵了。”
晚高峰加车祸堵路,也不知道要堵多久。
这时候楚停云刚好接到了宴寻的电话,青年的急切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喂,你们现在在哪?情况怎么样?”
楚停云看了眼外面,跟宴寻报了具体地址。
“江晟海情况不太好,现在还堵在半路上了。”
“你等一下。”
宴寻没挂,用谢逢君的手机立刻给交警部门打了求救电话,飞速说明情况。
除此之外,几年前叶存山跟交警部门有过合作,收到儿子的消息就立刻给认识的熟人打了电话。通过智慧交通系统计算,找出了一条最快的路线。
没多久,就有好几个骑着摩托的交警迅速过来了。
二十多分钟后,救护车跟着交警的车抵达了医院。
江晟海被径直推进抢救室。
没过多久,陈婉清和江宇珩匆匆赶到。还有不少公司高层领导,股东董事也跟着来了。
毕竟江晟海把控着整个集团,他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不亚于八级地震。
于是一堆人都乌泱泱地挤在抢救室门口焦急等待着。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还拿着手术同意书让他们家属签字。
“病人的情况非常危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就是说江晟海可能会死。
陈婉清一听,直接哭得昏死过去。江宇珩赶紧去抱她,也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一直喊着医生救救他爸。
赶来挤在门口的高层们也满脸焦急担忧。
对比而言,作为儿子的楚停云就实在太过冷漠。他没有半点失态,反而非常冷静,脸上连半点悲伤的表情都找不出来。
然而最后在病危通知书和手术同意书上落下的名字,是“楚停云”三个字。
利落地签完字,楚停云对医生点点头:
“麻烦您了。”
如此果决冷静的做法让医生都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
每次签字环节,家属总是哭天喊地,虽然很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是作为医生还是觉得这实在耽误病情。
看见有家属利落果断地签完字,医生反而松了口气。
“好的,我们一定尽全力。”
签完字,楚停云也没在抢救室门口等,而是直接转身走了。
隐约听见背后有人骂他冷血,不孝……或者诸如此类的词,但楚停云听多了也不在意。
他径直去了天台,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抽烟。
楚停云倒也不是因为渣爹可能要死而感到多难过,只是心情很闷,也很烦,莫名不痛快。
首都的初冬已经很冷了,天黑以后刮的风就像刀片似的。
楚停云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太急,没来得及换上外出的厚衣服,这时候在天台上没站几分钟,身上就冷透了。
也许因为年少时期就生长在这样寒冷的环境中,楚停云已经习惯了,他觉得冷,却不在意。
只是冰冷的手指有点僵,导致烟摸出来了,打火机却没拿稳。
啪——
东西掉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
楚停云站在原地,低头盯着打火机好一会儿才弯腰伸手去捡。
就在这时,却有人先一步帮他捡了起来。
“……”
楚停云一怔,抬头看见了宴寻。
对方像是一路飞跑过来的,因为这么冷的天,他的额间竟然还隐约有些细汗。
不知怎么的,楚停云忽然想起了当初宴寻醒来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在路人看来,青年单脚跳跃着跑来的样子实在滑稽,可没有谁知道当时楚停云有多么地心动。
只因为宴寻是这样迫不及待地,不顾一切地跑着来见他。后来楚停云废了很大的劲,才忍住没冲上去把人摁着好好亲一顿。
这时宴寻捡起打火机之后也没说别的,就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绕在他的脖子上。
这条围巾倒不是楚停云买的,而是谢逢君给宴寻织的。
妈妈专门挑了最好的羊绒线,精心赶工了半个月,昨天才做好。
她先把这条给了宴寻,说给小楚的那条还在织,估计再等等。然而现在先织好的第一条还是围到了楚停云的脖子上。
羊绒的质地柔软又亲肤,还很保暖,尤其是上面带着宴寻的体温。
这条围巾实在是太暖和了,以至于楚停云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刚刚有多冷。
这时宴寻从衣兜里摸了张纸,把捡起来的打火机擦干净,然后才过来给男人点烟。
两个人面对面无声靠近,最后近到连鼻尖都快要挨在一起。
“喀嚓——”
楚停云低头,看见宴寻手中的打火机窜出一抹浅蓝。
火舌温柔轻舔着烟尾,像是一个吻。
“……”
楚停云深深吸了一口,也许是太冷了,他想要从中汲取一些更多的暖意。
淡淡缭绕的烟雾间,他那张极度冷静到毫无情绪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缓和的迹象。
宴寻摸了摸他的手。果然,冷得像冰似的。
他忍不住皱眉:“你穿得太少了。”
这男人总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等吹感冒了,又……”
又发烧到三十九四十度,半夜进医院急诊挂水你就老实了。
——宴寻原本想说这句。
但还没说完,楚停云忽然就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上来。
他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次实锤小老公恢复记忆的证据,这一刻楚停云只想要吻。
深入的,炙热的,充满爱意的吻。
宴寻发现这人真的太冷了,连舌尖都是凉的。于是他拉开衣服,把楚停云裹进来,低头去回应对方。
那支烟楚停云就吸了一口,嘴里带着点淡淡的烟草味,不难闻,反而有种别样的吸引力。
他们安静地亲了好一会儿,亲到楚停云觉得舌尖都有点发烫了才分开。
他低头把脸埋进宴寻的肩窝,深深吸了一口对方身上的味道。
——很香。
不是香水或者洗衣液的那种香,而是宴寻这个人特有的味道。
具体什么味楚停云也形容不来,也许科学地解释而言可能跟什么费洛蒙效应或者心理因素有关。
但总而言之,这种味道让他觉得很上头,也让他觉得非常有安全感。
宴寻对此已经习惯了,任由楚停云像只小动物似的在他身上蹭蹭嗅嗅。
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什么,把楚停云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拽了下来。
男人的指间还夹着那根烟,已经燃了一半。只是淡淡的香烟味里面夹杂了一些衣料烧灼的味道。
楚停云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抿了抿唇,有点心虚地把下巴窝进围巾里。
刚才没注意,他把宴寻的领子烧了个洞。
“嗯……没事,这件不要了,回去给你买新的。”
想了想,财大气粗的楚总又补了句,
“买十件,或者一百件也行。”
宴寻:“……”
一百件……
怎么,你是要在家开男装店吗?
不过想到江晟海还在抢救室生死未卜,宴寻也没毒舌地把这句话说出来。
他把楚停云手里的烟碾熄,用纸巾包着揣兜里,打算等会找个垃圾桶再丢。
楚停云自然就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正打算跟对方说说江晟海的事,结果没想到宴寻忽然把他拿烟的手拉了过去。
啪——
很清脆的一声响。
“……?”
楚停云的眼睫缓慢颤了颤,几秒后才意识到自己被小老公打了手心。
他下意识蜷缩手指摩挲了几下,感觉有点疼,但更多的是麻酥酥的痒。
宴寻语气严肃:
“下次不准一边抽烟一边来亲我。”
小楚又把脸往围巾里缩了缩,闷声点头。
“……哦。”
天台风太大了,宴寻就拉着楚停云下来了。
江晟海的手术才刚开始,差不多要两个小时左右。方特助在那守着,于是宴寻就把楚停云带到医院最近的中餐厅吃点东西。
这时楚总穿着那件领子带洞的厚外套,而宴寻则是刚才就近找了家男装店买了件新的。
坐下后,楚停云先把围巾取下来放一边免得吃饭弄脏了,然后才拿起勺子小口喝汤。
“问了老头的秘书,说他今天提前下班,也没用司机。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在地下车库突然急发心梗昏倒了,是保安帮他打的急救电话。”
宴寻听得皱眉:
“查监控了吗?”
经历之前那一系列的事情后,宴寻现在对任何所谓的意外都保持着高度怀疑。
“查了,苏窈去查的。说监控里就他一个人,突然开始胸痛,扶着墙站了没多久就倒了。”
宴寻沉思片刻,问:
“江晟海目前的态度还不明朗,陈家应该没必要冒这种风险对他出手吧?”
“那可不一定。”
楚停云放下勺子,把之前自己关于江宇珩身世的猜测大概说了说。
这个天大的瓜让宴寻都有点懵。他想了想,说:
“不过还需要证据。”
——最快最确凿的证据。
两人在餐厅待了一个多小时,没多久方特助打来电话说手术做完了,江晟海转到了ICU。现在只是把命保住了,人没醒,还有几天的危险期。
宴寻和楚停云回到医院的时候,发现江晟海的律师李成烨也到了,对方已经全权接管了这里。
像江晟海这样的身份,在生死之间徘徊的时候最亲近最能代表他人不是妻子儿女,而是律师。
万一有什么不测,后面一切的事情都会交给律师处理。
一群人闹哄哄地挤在走廊里,都迫切地想要确认江晟海目前的详细情况。
只不过ICU自然不允许进,而李成烨律师也和医生达成了一致——之后江晟海所有的治疗情况和病历都必须保密,也禁止任何人探视,就连他的妻子也包括在内。
陈婉清接受不了,一直哭。
江宇珩强忍悲痛一边安抚她,一边也安抚着周围赶来的股东董事。
楚停云觉得这样的画面实在滑稽,就好像江晟海是个快死了的老皇帝,江宇珩就是那个故作稳重,强忍悲痛安抚老臣的皇子。
想着想着,他甚至没忍住笑出声。
这一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当即就有几个糟老头骂他——
“楚停云!你爸现在这个样子,你怎么还有脸笑!”
“刚才你去哪儿了?所有人都守在这,你倒是跑得没影儿!”
“老江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儿子?!”
“……”
这样的指控和责骂根本没什么杀伤力,楚停云半点儿油皮儿都没破。
“我说各位,你们想当给江晟海尽孝就直说,我也没拦着。不然你们现在就跪下朝里面给老头子磕一个,以后我也就真心把各位也当弟弟了。”
“恰好李律师也在,做个见证,说不定过几天遗嘱分家产,也能给你们分点儿呢。”
“……”
此话一出,周围的空气陡然一静。
最开始训斥楚停云的万董脸皮肉眼可见地涨红,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你……”
“我什么?”
楚停云单手插兜,随便指了个人,
“那谁,快把他抬下去喂颗速效救心丸,免得等会儿占用医疗资源。”
“还有人家医院有规定,就算他也心梗进了ICU,也别想跟他爹挤一张床。”
“……”
他爹?
不少人都一愣,后知后觉才发现是骂人。
虽然早就知道楚停云嘴皮子厉害,宴寻还是忍不住感叹。
这家伙到底跟谁学的,骂人不带脏字还能这么狠。甚至他现在有种楚停云一个人包围了一群人打歼灭战的错觉。
江宇珩听不下去,捏着拳站出来,
“哥,你别太过分了!爸现在还在危险期,你不守着不说,怎么还顶撞几位叔叔伯伯?”
“叔叔伯伯?”
楚停云笑了,
“你这么急着为他们说话,搞得我还以为这里面有你亲爸呢。”
“……”
江宇珩的脸猛地一白,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哥你……你就算讨厌我,也不能开这种玩笑!”
楚停云轻嗤一声:“我可没开玩笑。”
“谁不知道陈婉清当年是靠爬床上位?她能爬江晟海的床,为什么不能爬别人的!至于你,谁知道是不是哪里来的野种?”
果然这话瞬间就把江宇珩惹怒到了极点。
“楚停云!!!”
他突然冲过来一把揪住了楚停云的领子,抬手就要狠狠给他一拳。
砰!
那是一声拳头落在肉体上的闷响。
不过受伤的不是楚停云,他笑眯眯地站在原地,半点没动,毫发无损。反而是江宇珩被打了。
他根本什么都没看清,就被旁边的宴寻拽过去一拳揍到了地上。这时江宇珩左边眼角颧骨一片紫红,疼得半天都爬不起来。
楚停云盯着宴寻的侧脸看了几秒,没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真帅啊。
宴寻极少跟人冲突,更别说打架,他看起来一向都是个礼貌又端庄的乖学生。所以真的发火动手的时候,那种反差感就太强烈了。
不过这还不算最帅的,单论视觉体验的话,还是几年前宴寻在别墅里把两个匪徒打进医院那次。
楚停云每每想起来,都觉得那场面简直堪比动作电影。
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刚才的冲突和动手上,谁都不知道楚停云满脑子都在想“啊,老公真帅”。
不过这场闹剧到这里就可以了,楚停云没再理会其他人,只问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围观的李成烨。
“李律师,所以之后江晟海的一切事情都由你全权代管是吗?”
“是的,楚先生。”
李律师点头。
“那好。”
楚停云抬手看了眼表,
“时间也不早了,各位自便,我先回去睡觉了。”
说完,他拉着宴寻就走,背影十分潇洒。
当然这得多亏了妈妈的围巾,否则楚总就要被所有人看见后领子上面的洞了。
刚过走廊拐角,宴寻就迅速把刚才拔下来的头发放在了一次性密封袋里面。
——这是江宇珩的头发。
刚才楚停云是故意激怒对方,好让宴寻有机会动手。
现在看来计划非常顺利,圆满完成。
这时候宴寻还在洗手,洗得很仔细。不知道是不是跟楚停云待一起太久,他觉得自己可能也开始有点洁癖。
还没洗好,楚停云就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手上有水,宴寻只能口头制止——
“这是在外面,还是医院,楚停云你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一把抱住他的腰,黏黏糊糊凑过来说:
“寻寻,你刚才简直太帅了。”
“……”
宴寻没说话,但神色明显是被夸得很开心。他轻咳一声,擦了擦手,拉着楚停云往外走。
“先回家。”
楚总痛快答应:“好,回家再亲。”
“……”
宴寻脚步一顿,没说不。
于是这天晚上亲着亲着,就睡了个荤的。
以至于楚停云第二天爬起来去上班非常痛苦。
后面几天江晟海都在ICU里,李律师不让任何人探视,也将江晟海的具体情况死死保密。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想方设法地打听,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但谁都知道江晟海的情况不太好。
他当初第一次心梗的时候就下了病危通知书,后来身体也一直不好。这次急性心梗,竟然一周都没出ICU,甚至都可能还没醒过来。
于是一时间,各种有关江晟海病重将亡的消息频出,加上之前两位董事出事,于是江氏集团的股票也跟着一跌再跌。
集团内部人心惶惶,躁动不安。
楚总又开始忙得脚不沾地,他要先稳住公司内部的人,还要迅速想办法打开局面。在公司连轴转了一周多,楚停云用了一系列手段,总算稍有成效,股票暂时稳住,其余项目也正常推进。
只不过在江晟海住院的第二周,公司第二大股东,也是江晟海的堂兄弟——江镇川召开了股东大会。
看见这位堂叔身后跟着江宇珩的时候,楚停云大概就猜到了来者不善。
会议前半部分都在说如今集团的危机,还有那两个出事的董事的退股问题,话里话外还暗示指摘楚停云在这件事里面动了手脚,令公司损失惨重。
楚总半点儿不在意。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听,一边玩儿手机跟小老公发消息。
宴寻:“所以这次股东大会就是针对你?”
雪山:“大概率是这样。三年前我的这位好堂叔就想把我拉下来,现在江晟海不在,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雪山:“在江镇川看来,如果老头子没死,就把我拉下来安插他的人上位,也算是能捞点好处。如果老头子真死了,他的股份不出意外会分给我和江宇珩。现在江宇珩投靠了他,他再拉上几个人凑一凑,只要把我踢出去,那集团内部就算是改朝换代了。”
宴寻:“改朝换代……楚停云,你们几个搁这儿演夺嫡篡位呢?”
雪山:“谁知道啊,也许他们的脑子还真被封建时代的裹脚布缠住了。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寻寻,你可能还得演演我的正宫皇妃什么的。”
宴妃:“……”
两个人乱七八糟一通乱聊的时候,这时当初在医院骂楚停云不孝子的万董站了起来。
“我提议,罢免楚停云总裁的职位。”
话音刚落,全场寂静。
楚停云总算不玩儿手机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对方,无所谓地笑笑,
“好啊,那就投票表决呗。”
这话他说得实在轻易,没有半点江宇珩预料中的愤怒恼火,甚至连半点意外都没有。
他下意识看了眼堂叔江镇川,却发现对方也是眉头紧锁。
但股东大会切实拥有着任免总裁的权力,江宇珩想有第二股东江镇川在,就算楚停云有什么底牌,如今也不可能力挽狂澜了。
提议的万董看了眼江镇川的表情,开始主持投票,
“那就……”
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大屏幕就陡然黑屏,接着显示了无数乱码,接着无数个猫猫头表情包弹了出来。
像是什么不知名病毒。
此时所有人都被屏幕上的画面吸引了过去,很快,在一阵欢快的音乐中,幕布背景变成了亲子鉴定结果报告单。
一式两份。
第一份的结果是非生物学父子关系,第二份则是确为生物学父子关系。
以报告单为背景,中间一张又一张陈婉清和魏圳的私会亲密照被放了出来。数张照片就像是ppt,旋转翻转,花样百出。
“假的!造谣!”
“这些绝对是合成的!!!”
江宇珩浑身发抖,立刻冲上去想要关掉,但是病毒已经让鼠标无法控制,最后他只能狠狠拔断了电源。
啪——
屏幕一片漆黑。
但下一秒,会议室内所有人的手机都开始嗡嗡震动。
他们点开,发现是有人匿名发来的邮件,里面的内容就是两份亲子鉴定报告,一份是江晟海和江宇珩,另一份是魏圳和江宇珩。
魏圳是谁?
这个名字实在太陌生,但接着往下翻,他们就看见了魏圳的资料。
高中学历,早年间在酒吧当酒保,十几年前发了横财,摇身一变成了一家美容院的老板,情史颇丰。
这个瓜简直不亚于一枚导弹,整个会议室都炸了锅。
江宇珩不是江晟海的亲儿子!竟然还真是陈婉清出轨跟别人生的。
那江晟海万一没死,以后分股份还会有这个假儿子的份吗?
就算他们现在表决把楚停云拉下来,对方以后直接继承江晟海的股份,岂不是轻轻松松卷土重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幻不定。
江镇川的表情简直难看到了极点,他转头去看江宇珩,却发现对方的脸此刻血色尽褪,惨白如纸,显然是心虚到不行。
所有人都收到了邮件,江宇珩当然也不例外。
其实当初在得知自己并非江晟海亲生儿子的时候,他就想过很多种可能。
他想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可能是陈婉清的前任,比如某海归精英,陈家交好的几位公司老总,又或者是某位风流的艺术家。
却万万没想到,那个男人只是个高中学历的酒保。
他江宇珩竟然只是一个酒保的儿子。
这个事实让他完全无法接受!
江宇珩猛地抬头,正看见楚停云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此刻的狼狈窘况。
不,现在所有人大概都在看他的笑话!
江宇珩只感觉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楚停云——!!!”
他彻底失去了理智,猛地朝对方冲过去。但半路上,他就被方特助和旁边的保镖拦了下来,直接摁在地上。
楚停云欣赏了好一会儿傻逼弟弟被摁着脸在地上摩擦的样子,他顿时心情大好。
“唔,看来今天这个会是开不成了。”
楚总施施然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扣上西装扣子,
“下次再说吧。”
说完,他便转身潇洒离去。
——没有人阻拦。
一出门楚停云就忍不住和给宴寻打电话,他都等不及发消息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青年清冽好听的嗓音,
“怎么样?”
“……”
对方半天没说话,这让宴寻顿时紧张起来,
“出什么意外了吗?”
“非常意外。”
楚停云深深吸了口气,
“寻寻,你这个小病毒做得太好了,我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回家跟你睡一觉。”
宴寻:“……”
这夸人的方式,可真楚停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