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陌野坐在车后座，他使劲把身子往前探，于是脑袋就怼到了驾驶位和副驾驶中间的空空那里。
他左边看看唐毓，右边看看桑昭，眼底都是渴望。
桑昭一看，就知道他那是什么表情。
——快快快答应他然后我们一起出去玩，的表情。
桑昭也想。可理智还是拦了他一下。
说实话，他一点儿都信不过夏陌野。
何止信不过夏陌野，他连自己都是信不过的。
他的小猫装人事业才开始几天，不可以就这么直接报废，他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没吃呢！
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他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公寓里，从识海里掏出自己的宝贝小帕子，变回小橘猫，在小帕子上面疯狂踩奶。
桑昭急忙找借口，忍痛拒绝掉唐毓的邀请。
“哈哈，那个，今天不用了，他爸妈在家里等着骂他呢，我们回去晚了，他爸妈更生气了。”
此时正好是红灯，唐毓把车停住，偏头过来看了桑昭一眼。
他的目光还是很清和，声音也温柔，可敏感的猫子隐约察觉到，唐毓的情绪好像低落了些。
唐毓还是得体地点头：“好吧。”
车子里面一片寂静，红灯变绿，车辆启动，唐毓开着车，目视前方，还是又努力了一下。
“真的不可以允许我请你们吃饭吗？夏陌野小朋友，你怎么想呀？”
耶耶怎么想？耶耶觉得，摸耶耶脑壳的都不是坏人！
夏陌野卡在主副驾驶中间的洞里，说话的声音就在唐毓和桑昭的耳边。
于是，桑昭和唐毓，都清晰地听见夏陌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小大人一样，委屈巴巴地说：“没办法，我要赶回家挨骂。”
唐毓就轻声问桑昭：“你呢？”
桑昭心痛地挤出两声傻笑：“嘿嘿，我赶回去骂他。”
到了之前说话的地铁站，桑昭和夏陌野就都下车了。
唐毓的车子停在那里，桑昭抓着夏陌野已经走出去了几步。
可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那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桑昭——”
桑昭回头去看，唐毓从驾驶位的窗户里探头出来，望着他们，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还对着他们挥手。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太阳作势西沉，不再是明亮的光色，而是透着橘子样的金黄色。
像一颗大鸭蛋，也把天空都染得像是一瓶橘子汽水。
就是在这样的夕阳下，唐毓从驾驶位伸出脑袋和半边身子，对桑昭挥手。
唐毓笑着，柔和的眉眼被夕阳的光晕笼住，说：“明天见。”
桑昭手里扯着小孩，站在人行道上，原地转了一圈，他把夏陌野扯得和个风车一样。
“明天见！”
他也大声地回他。
明天见，明天，他照旧去上班。
-
跌跌撞撞，总算是回到了公寓。
到了家里，桑昭和夏陌野这才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好诶！混过去了！
夏陌野的家长会混过去了，桑昭领导那里也混过去了，运气大爆发！
桑昭瘫在沙发上，猫咪脑壳已经无法思考了，已经不想去问夏陌野为什么狗子闯猫家，现在也坐在他家的沙发上了。
他瘫坐一会儿，回过神，把班主任那里发生的事情，都转述给了夏陌野。
最后，桑昭总结道：“就是这样。”
“反正我是尽力了，你想想办法联系一下妖管局，看有没有人能装你的父母吧。”
夏陌野托着下巴，自己也没办法。
他都没想法了，自然而然就把主意又打到了桑昭的身上。
桑昭看着他的眼神，脊背都要弓起来了：“干嘛？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我提前和你说好，我这就是一次性买卖！”
夏陌野跃跃欲试，凑到桑昭的身边，使劲黏糊他。
“班主任怎么知道微信这边是谁，你就一边做我舅舅，一边做我妈妈好吗？”
桑昭：……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还是狗话啊？
他不耐烦地用胳膊肘怼夏陌野：“好你个毛狗土豆啊！当然不好了！”
夏陌野满脑子都是怎么让桑昭答应做他妈妈，就开始耍赖。
“好猫猫，猫猫最好了，猫帮帮耶耶吧！”
桑昭一口回绝：“不可能！”
夏陌野又缠了一会儿，也不见桑昭松口。他摸摸自己的肚皮，咂咂嘴，夏陌野饿了。
他招呼桑昭：“那先不说这个，去楼下我家里吃速冻披萨吧，猫。”
什么班主任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放，但吃饭的事情不能往后拖。
说是一顿饭就是一顿饭，说现在要吃，那就是要吃！
夏陌野想拉着桑昭起身下楼。
他可劲儿地给桑昭形容：“耶耶会用烤箱的，耶耶烤速冻披萨给猫吃，很香的。是番茄肉酱虾仁口味的，猫喜欢虾仁对吧，耶耶知道！”
“耶耶冰箱里还有冰啤酒，猫去吧，猫喝过啤酒吗？”
桑昭垮着小猫咪脸，不吭声。
哼，以为他是没什么见识的小猫咪吗？
……他当然没喝过啤酒了。
但，听这话里的意思，他上班的橘猫都没喝过啤酒，你上学的萨摩耶喝过啤酒啦？
桑昭起码知道一些人类社会的规则。
“未成年不能喝酒的吧？”他怀疑地看着夏陌野。
夏陌野无所畏惧，有些心虚，但也理直气壮：“人类法律管不到妖怪！耶耶在西伯利亚平原拉雪橇的时候，如果不是靠着喝啤酒，耶耶早就冻成毛豆腐了！”
他其实也有自己的小聪明。
“放心啦，不会出事的。”他偷偷说，“是我拜托边老师帮我买的，边老师是研究生导师呢！这样，总不违反人类社会的法律了吧？”
桑昭没忍住，吐槽道：“是不让你喝，不是不让你买，你叫边牧给你买，是钻什么漏洞啊……”
不过，管它呢！
桑昭没喝过冰啤酒，也没吃过披萨，而马上，他就要一起体验了！
猫生幸福，暂时赞美一下小狗吧！
桑昭起身，要和夏陌野一起下楼，去楼下的耶耶家。
他往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顺嘴就问：“对了，我被你的班主任留下单独谈话的时候，你和唐毓在走廊里说什么了？”
哦，这个啊。
夏陌野歪着头，回忆了起来。
他其实当时也没太搞懂唐毓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话里有话，他也不知道。
于是，他也只好把当时发生的事情，简单地总结给桑昭。
他的总结，也不一定准确，但他会努力概括复述的！
反正，夏陌野使劲回想了一下，不确定地说：“他好像是想当耶耶的舅妈。”
桑昭本来在动，一下子不动了。
他愣在那里，缓缓地发出了一声：“……啊？”